红炉记忆散文

时间:2021-04-14 12:17:51 散文 我要投稿

红炉记忆散文

  红炉,停留在我的记忆里。它是炉,也算是车间,还或许就只是一个铁匠铺。

红炉记忆散文

  那冒着蓝烟火焰窜动着的炉火,烧得通红冒着火星的铁块儿,光着臂膀身系帆布围裙健壮而有力的身躯,还有大锤小锤在砧铁上敲击发出的那些“叮叮当当”锤打声,以及淬火时瞬间升腾起而弥漫了整个屋子的水汽,都是我对红炉最原始的记忆。那记忆只要一泛起,就能让你感受到一种火热与激情。使自己不觉间仿佛又回到童年,回到那处小小的空间,感受力量与美在那狭小空间里的完美碰撞。

  说起红炉,可能太过于专业,若非向时与机器维修车间打过交道,或是到铁匠铺亲身感受过,你很可能不了解,也更不可能理解。而我很庆幸自己曾很多次近距离与它接触,而有了这样一份关于红炉的完美记忆。

  父亲算得上是工人,而身份却一直是农民。父亲在镇集体企业里工作的时候,算得上是厂子里的钳工技术骨干,却没能摆脱制度的束缚,在厂子里干了二十余年后,终没能“光荣退休”,厂子便已经破了产。而我关于红炉的记忆,都与父亲的工作和工厂有关。

  父亲起初在农机厂上班,后来又调进原厂子对面的“一社办(神后镇东风工艺美术厂)”,两个厂子都有红炉。而那红炉就相当于手工锻打小车间,承担着制作锻造工具和一部分手工配件的任务。我也由此得以近距离观察铁匠师傅在红炉间的大部分工作过程。

  红炉间里的陈设相对简单,一座大火炉,一只风箱或是电动鼓风机,一块砧铁、一个淬火及冷却用的水池,几把打铁用的大小铁锤和火钳,这些基本上就是红炉间的全部家当。更为先进一点儿的,则还会有一台空气锤,当然这也只有工厂里的红炉车间才能置买得起。

  我喜欢红炉间,主要是感觉它太过神奇,一块不起眼的铁,经过炉火一烧,再是一番叮叮当当的敲打,在铁匠师傅的手里就能幻化出他们想要打造的东西来。这里仿佛不是一个工作间,而是一只魔盒,让你对它充满了好奇感。

  小时候,一个人无聊,我常会穿街过巷,独自走到父亲工作的厂子里去。厂里看大门的伯伯是认识我的,虽不太欢迎我在上班时间的“造访”,却也不愿得罪父亲,只好不情愿地放我进去。

  好在我是那种属于比较乖的孩子,生性内向而又安稳,进去后并不会捣什么乱,只喜欢静静地看那些工人们干活。也就不会惹大家厌烦,他们也就渐渐接受了我的存在。

  我所关注的是他们干的活计本身,那些各样的机器常常就吸引了我,小小的脑瓜里想不明白,这些机器为什么会那样听话,在工人们的操纵下,不知疲倦地飞快工作。这样的时候,我常常一看就是好半天。而最让我喜欢的还要数那个红炉车间。

  主管红炉车间的是老崔,一只脚跛着。老崔不是我那么刻意叫的,而是同厂的人都这样叫,我是必须称呼他为伯伯的。

  看到他蹒跚着脚步往红炉间走的时候,我便知道这是要升炉打铁了。我忙欢喜地跟过去,等着看他将炉火烧旺,以便在那小小的房间里,感受炉火所产生出来的无穷魅力。

  进到红炉间,老崔先穿戴好专用的帆布围裙和皮质防护手套,也将那护脚的护具绑好。穿戴停当,他便开始升炉子。好在厂子里早已经不用了风箱,电动风葫芦只要一按动开关,就能飞快旋转起来,“呜呜”地叫着,吹出强有力的气流,将炉子里那原本星星点点的暗火,很快就吹窜出一团团红蓝色泽的火苗。那炉火的燃料主要是碎煤,而那煤在往火里添加的时候,常常会掺上一些水。当时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要往煤中加水,按说不加水的煤应当更易燃烧才对。现在想来,可能是为了防止那些碎煤沫,在气流的吹动下飞溅起来;另外一个,那煤有了水的粘合,也更易在火口烧结成型,而不至成为一盘散沙。

  炉火烧旺以后,老崔就用火钳把需要加工制作的铁制坯件,塞进煤中间的火堆里进行大火猛烧。火不旺了就再往上加煤,直到将那坯件烧得通红。

  如果是大型坯件,就需要进行不断的锤打揉搓,或是将铁与钢的嵌接处理,这些加工制作,对打制出来的形状要求不太精细,就需要动用空气锤。若是小型件和那些加工要求稍精制些的工件,通常需要的就是人工的大锤与小锤合作打制。

  空气锤的力度比较大,主要起到锻焊、延伸、镦粗等作用。看到它,我总会将它与铁臂阿童木联系到一起。它那开动起来后上下伸缩着的机架锤臂,就像是一只巨大的铁拳,将放置在砧座上的红铁块儿揉来捶去。每一锤的落下,都是对铁块儿的巨大冲击,将铁块锤变形的同时,也砸脱下一层簿簿的铁皮碎屑。

  老崔用火钳夹着刚从炉火中抽出的烧红钢铁坯件,放在空气锤的砧座上来回锤打。每锤一下,再夹着翻动一下,接着再锤。那空气锤每锤打一下,我都能感觉到整个屋子被震动了。而我并不担心这屋子会否被震塌,只担心那锤臂落下的速度太快,是不是正好就会砸到了那翻动铁块儿的火钳上,产生出什么意外而伤害到腿脚并不太灵便的老崔。

  而我的担心终究是多余的。老崔一直熟练地操纵着那个庞然大物般的空气锤,没有丝毫的闪失。他之所以操作从来没有闪失的秘密,就在他自己的脚下。原来,整个机器的控制开关,就是他脚下的那个矩形铁杆,脚的踩压力度不同,那锤臂上下起落的速度也不同。人机熟练结合后,自然就不会出现我所担心的那种情况。这个“铁臂阿童木”也就被他牢牢地控制着,随心所欲地为他锻制出想要的物品形状。

  与空器锤那种机械的往复性锤打不同,我倒是觉得,人工那种相互配合的锤打,才更能显示出力量与度的和谐之美。

  人工锤打铁器,往往是两人相配合,大锤是力,小锤是度。大锤多让配手和徒弟来使,而那小锤,则操控在铁匠师傅的.手里。

  烧红的铁件被匠人用火钳从红炉中夹出,放在铁砧上,使小锤的师傅大喊一声,“打”,那徒弟便抡圆了手中的大锤往那上面击打。大锤再次抡起的当儿,师傅自己手中所拿着的小锤,也不失时机地快速补上一下。这样,俩人轮流打,你一锤,我一下,轻重有讲究,快慢有节奏,在光影晃动与火星飞溅间,随着那“叮、当,叮、当……”一锤锤的韵律,通红的铁块便慢慢在他们的锤下成形。

  抡大锤的徒弟通常是赤了膊,在红炉间的高温烘烤下,火苗映红了他的身体,那肤色变成古铜或是酱紫,青筋绷起。大锤抡起的一瞬,你所能感受到的,便是那种原始的力量之美。民间有句俗语叫“打铁还需自身硬!”可见这抡大锤的徒弟,还真真是需要有一个好身体,不然你还真就不是可以打铁的料。

  大锤使的是力,小锤所要把握的便是一个度。如何将那大锤锤打后的烧红铁器变成自己想要的模样,这尺度就掌握在使小锤的铁匠师傅手里。他手中的小锤既是指挥棒,还是处理器。小锤所打的位置就是大锤下一锤需要击打的位置,就相当于在给大锤指示弹着点;而有时候它更像是一台小型修补机,将大锤所不能及的细节处,进行适当修漏补遗。在敲打的同时,配合着另一只操纵火钳的手,按照预想的目标,进行有目的的动作,恰到好处地将所要打制的物件锤打完成。

  那叮叮当当的敲击声,打在铁上,也打在我的心里,汇成一首完美的打铁交响曲。我不知道交响曲的“交响”二字原本是否就与这打铁有关,但在我心里,这一锤锤叮当击打所产生出来的简单音节,相互交错着,就成了我心中最美的乐曲。在这击打声里,一件件作品被匠人们锤制出来,成为人们么生产劳动和改造自然的工具。

  而与红炉有关的另一项重要工作则是:退火、回火、正火和淬火。这些都是对加工过的钢材工件进行再处理的过程,通过加温、保温、冷却的方法,使用不同的步骤,在保持工件整体化学成份和形状的情况下,来改变工件内部的显微结构,来赋予或是改善工件的整体性能,这就要求红炉匠人具有相当的工作经验和技术能力。在红炉里进行加温、保温,再在空气或是水池中进行合理的冷却,使之达到所需要的效果。而在这方面,父亲在他们厂子里则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对于各类刃具、刀具的加工可谓是得心应手,在那样一个时代的工厂里,绝对算得上是技术能手。

  如今,红炉和打铁匠人一起,随着社会的发展进步,已经逐渐远离了人们的视线,如同那淬火时升腾起的水汽般,慢慢消逝进历史的长河里。而我,却会在不经意间想起,想起在那小小的空间里,红炉生产时曾带给我的那种震撼和美丽记忆,使你能够在那里感受火与热、力与美、钢与柔的碰撞和激情,观瞻一块儿普通的铁块儿如何在那里得以浴火后的重生。

  这样的记忆,我们的孩子是不可能看到了。没有了那烧红铁块被击打时的火花四溅场面,也没有了那大锤小锤叮叮当当的交响,更看不到那被火苗所映红的强健手臂将大锤抡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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