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佛世界中的柳宗元及其诗

时间:2020-08-27 14:24:15 柳宗元 我要投稿

儒佛世界中的柳宗元及其诗

  柳宗元是唐宋八大家之一,虽然其散文成就远胜于诗歌。但统观后者,其诗歌风貌也足以令人称羡。

  这不是篇规范的论文。在搜集资料的过程中,我意外发现了孙昌武先生的一次大学讲座,讲的是禅宗对文学的影响。他还列出了可以供人继续予以挖掘的几点:禅宗对诗人生活、思想及创作的影响;禅宗对诗歌创作思维方式的影响;禅宗对诗歌创作语言和表现方法的影响。当时,我喜出望外,以为可资借鉴。但在具体行文时,我发现由于自身水平有限,对后两点很难予以准确地把握和阐释。故将这篇文章写成如下这样。同时,我也感觉到这样做有一个好处,即感情便于抒发,但有些观点可能因此而有片面之嫌,还望大家斧正和海涵。

  柳宗元早年得志,考试很顺利。但后因参加王叔文领导的革新运动,他在政治上开始走下坡路。由此壮年失志,半生沦落。他先被贬至永州做司马闲职十年,中间原有一次被诏回京的机会,却又戏剧性地被贬到更远的柳州。人生如此凄惨,那么支撑他的信仰又是什么呢?前辈学者多认为柳宗元统合儒佛,我也赞同。要说明这个问题,就要追溯其家学渊源了。其父柳镇长攻经书,在仕途上积极进取,虽然终未做成大官。母亲卢氏贤良淑德,知书达礼,是他教儿子读书识字的,母子俩长期相依为命,而且卢氏好佛,这不能不说会给柳宗元以思想上的影响。所以说,柳宗元是在儒佛兼容的家庭氛围中长大的。后来,柳宗元的岳父杨凭也对佛教之事有过关注。所以,虽然祖上是士族之家,柳宗元的思想根基固然是儒家思想,但同时也潜藏了一层佛学的影子。前半生,柳宗元已与佛教结下不解之缘。后半生,他更是真正意义上接触了佛教。

  中唐是南禅宗的兴盛时期。而永州,虽当时地处荒莽之地,但佛学却异常兴盛,佛寺众多,香火盛旺,来往僧人颇多。柳宗元初到永州,因是“员外”,并无官署,幸好龙兴寺的重巽和尚慷慨相助,才得一安身之所。后因遇赦无望,柳宗元又搬到法华寺。他研读佛经,生活虽孤苦,但佛教却让他暂时性地找到了精神上的寄托。韩愈曾因此而指摘他。他不无自豪地说:“吾自幼好佛,求其道积三十年,世之言者罕能通其说,于零陵吾独得焉。”

  但柳宗元绝不是一个虔诚的释子。他是一个历史唯物主义哲学家。他对佛的接受,主要是领会佛教义理,以图统合儒佛,把佛教思想纳入儒家思想体系。迥异于韩愈彻底的斥佛论,在柳宗元的眼里,儒佛不仅不会水火不容,而且能达到相通相融、相辅相成的境界。这主要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一、他认为佛教教义与儒家在伦常上有相通之处;二、他把佛教戒律与儒家礼制作用等同一致;三、他认为儒佛都有济世之用。从而,柳宗元站在更高的历史视野中,找到了儒佛的契合点,这一点在当时也是极为难能可贵的。

  不知哪位学者曾说过,儒家让人入世,道家引人出世,佛教渡人永生。接着,他又将士大夫分为官僚士大夫和文人士大夫。而文人士大夫所作的诗又可分为三类:士人之诗(主善);仙人之诗(主真);释子之诗(主美)。他又讲到释子之诗多呈现清空格调。我认为此种见解很独到。柳宗元就有一些释子之诗,还被现代人编入禅师集中。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柳宗元儒佛兼修,所以反映在他的有些诗文中,最后虽说“无机心”,却让人隐约感觉到隐藏在其诗背后的不甘落寞之心。这也足以证明儒家文化对其根深蒂固的作用。

  与上不同的是他的那几首富有禅意的诗歌,最为人所称颂的禅诗当属名篇《渔翁》:

  渔翁夜傍西岩宿,晓汲清湘燃楚竹。

  烟硝日出不见人,�乃一声山水绿。

  回看天际下中流,岩上无心云相逐。

  有不少学者五六两句可删去,我则不敢苟同。有人在最后一句的“云”字后加一逗号,即成“无心云”。佛家讲四大皆空,讲求顿悟。禅宗的最高境界便在一“空”字。柳诗末句讲云无心,实言自己“无心”。苏轼曾评此诗说:“诗以奇趣为宗,反常合道为趣。熟味此诗,有奇趣。”诗人明明眼见渔翁汲水生火,在日出东山烟波消散之后,却不见其踪影。这时却听见从远处天际传来的悠悠摇橹声,原来一只小船已在青山绿水的映衬下悄然离去了。这首诗写得极其恬淡清逸,极富画意和禅思。诗中渔翁空间位置转换很快,但正表现了其与自然山水间的完美契合。而敏感的诗人也从画外人变成了画中人,那颗负荷累累的心刹那间仿佛顿悟了,变成了天边自由清逸的白云,释然了。我想,如果没有一点佛学的淡然心境,诗人是不会那么自然地写出最后一句诗的;一个野心勃勃的政治家是做不出此等禅诗来的。

  还有另外一首传颂千古的五言绝句《江雪》: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这首诗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禅诗,但在用字和意境上,却让我慢慢咀嚼出一股禅味来。首先,“绝”、“灭”、“孤”、“独”、“寒”,两个带有禅理意味的去声字和三个冷色调的形容词,穿插在仅二十个字的诗歌中,怎能不给人一种凉彻心扉的寒意呢?而“千山”、“万径”、“江面”,意境本是很开阔,但在这茫茫天地间,却只有一叶孤舟和一位孤苦的衰翁。天之大,何处是其所?大有一种陈子昂“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泣下”的意味。而出自自己散文的那句“悄怆幽邃,凄神寒骨”也可作此诗意境的完美注脚。

  如果勉强也将《江雪》作禅诗来看的话,我们可以说《江雪》是一首凄苦的禅诗,而《渔翁》则是一首淡逸的禅诗。有人说虽然这两首诗一个写得淡,一个写得冷,但其背后都潜藏着一颗深沉而火热的进取心。对此,我不敢妄作评论。儒家的理想和残酷的现实之间差距甚大,诗人有感而作,当然可以理解。只是我想说,一次一次的遇赦无望,柳宗元那颗火热的心终究会被慢慢冷却的,而到那时佛学给人的那种清净无疑便是治疗心灵之伤的一剂良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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