嗲沟散文

时间:2021-04-19 16:29:50 散文 我要投稿

嗲沟散文

  一

嗲沟散文

  记得在我7岁那年,哥哥偷偷地带我跑去了嗲沟。时逢雨季,一阵电闪雷鸣之后,大大小小的雨点便密密麻麻地从天而降。当时我们兄弟俩已然在去嗲沟的半道上,眼瞅着雨愈下愈大,雷声也愈来愈响,顿时有些惊慌失措。哥哥拉着我的小手,准备往回返。蜿蜒的羊肠小路上,雨水化成了小溪。此时,父亲吆喝着家里的那头毛驴从嗲沟打水上来。他却撇下我们哥俩不顾,先将宝贵的牲畜匆匆赶回了家。对于他的这个鲁莽的决定,后来,我的母亲提出了严重的抗议,那便是劈头盖脸地一顿臭骂。

  似乎那时的雨比长大后所遇上的雨要急要大,雷声也比长大后的要闷响得多。自从那次以后,我有好长一阵子都不敢去嗲沟玩耍,纵使邻里伙伴再三苦苦哀求。等过了有一段日子,邻家小妹怀里抱着一个装着许多小蝌蚪的罐头瓶子来上我家玩。看着在瓶里游来游去的小蝌蚪,我的心忍不住一通骚动。

  我:哎,你家怎么会有小蝌蚪呢?

  邻家小妹:你问这干嘛?

  我:我也想要小蝌蚪……

  邻家小妹:我爸从嗲沟给我装的,你快看,它们在打架呢。

  我:咦,好像是哎。

  我从家取来一张烙饼,蹲在院子里,分给了一多半给小妹。平日里,我总是吃较大的一份,不管什么好吃的,小到酸枣瓜子,大到红薯西瓜。可是,这次自己却不能这般霸道,虽然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不乐意。谁叫人家有我看上的东西呢!我的手搭在小妹的肩上,一副亲切异常的面容再加上一句句感人肺腑的漂亮话却依然无法打动这个傻妞。最后,她固执地吐出了一句话,我听了差点没被呛死。“俺爸说了,叫我不要随便给别人。”我就纳闷了,凭着我跟她的关系,那真是青梅竹马呀,她怎么就能狠下心来说不给就不给呢。趁着小妹拿板凳的机会,我生气地把她罐头瓶里的小蝌蚪倒在了地上。只见小蝌蚪来回扭动着身体,不一会儿,它们就全都没了呼吸,蹬了腿。我在暗自窃喜的时候,小妹却哭得稀里哗啦。她一口一个叫赔她的蝌蚪,我哪里有啊?于是,我们两个就在梧桐树下嚷嚷了起来。母亲闻声抄起一根擀面杖跑了出来,我听见脚步声立马撒丫子跑了。

  我和邻家小妹约定好一起去嗲沟逮蝌蚪,那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了。小妹早已经不再怨恨我了,我们各自从家里取来一个罐头瓶子,拉了勾不许跟大人讲,然后盘算去嗲沟。

  我们两家离嗲沟最近,但是也有一段好走。去嗲沟的路不是坑坑洼洼,就是七拐八拐;不是爬个陡坡,就是下个长坡。没有平坦的道,没有宽敞的路,永远是那么狭窄而悠长。一路上,不是瞧见驴粪马粪牛粪羊粪骡子粪,就是被数不胜数的碎石子硌脚。不久前,下过一场暴雨,雨水把一段路冲垮了一截,还留下了一个很深的大坑。当我们走到那里又只好回头四下找别的去路,我俩就从一个土墙上溜了下来,终于跑到了嗲沟。

  这里之所以叫嗲沟(底下沟)是因为它地势走低,而四周又都是土山疙瘩。其实,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这里有一个清水潭,无论春夏秋冬,都有活水源源不断地涌出。我们这个小村镇上的人家,如果没有集水井,那么十之八九都会来这里打水饮用。

  望着眼前清澈见底的水潭,我和小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一股脑地趴下喝个痛快。清水潭旁边还有一个脏兮兮的水潭,潭里的水泛着深青色,听说这是专门供牲口用的。沿着清水潭,你会发现潭里的水满以后,它就会自动流向水渠。而水渠两边是不知谁家的几块地,地里除了野草,便啥玩意儿都没有。

  我搬了几块石头垫脚,喊着小妹赶紧帮忙找蝌蚪。水渠里长有高高的水草,我用手小心翼翼地拨开,结果却瞥见一只好大的青蛙。我正准备伸手去抓,小妹却一个劲地叨叨说,这也太吓人了点吧,也长得忒难看了点吧。不要哦,坚决不要!我听到她的话,就打消了此念头。瞄上了一群蝌蚪,它们快乐地摇晃着小尾巴,而我一瓶子扣下去,结果却一只也没捞到。小妹在一旁等得直着急,嘟哝着一张小嘴嫌我笨,换她上阵。嗨,没料到这小妮子还真有两下子。甭瞅她是个女娃,年龄又不大,却谋定而后动,那一捞一个准儿,羡慕死我了!

  我把捞上来的一只小蝌蚪轻轻地放在了自己的手心里,它很柔软却不乖巧。

  小妹:你干嘛?

  我:好好瞅瞅呗。

  小妹:没水它会死的。

  我:它不是还活着吗?

  小妹:赶紧放进瓶子里!

  二

  我家有两块地也位于嗲沟,只是不在水潭附近。每年这两块地父亲都会种上玉米,记得在自己12岁那年,我还亲自点了玉米粒呢。母亲跟父亲搭一班,而我跟哥哥搭一班。一个人在前面用锄头锄一个坑,另一个人跟在后面从洋瓷碗里捏两颗玉米种子丢进坑内,而拿锄头的人又用泥土把坑埋上,另一个人再在掩埋的泥土上踩一脚。由于土地的面积大,所以一两天是无法播种完的。于是,父亲常常带着食物跟水从天刚蒙蒙亮就出发,然后到天漆黑一片才回来。我跟哥哥头两天还表现很棒,可是两天过后就失去了兴致,感觉这活儿索然无味。

  到了收获的季节,我们一家人赶着骡子又去掰玉米。由于车子无法抵达地里,所以总是得人工去半袋半袋地背。路又不像路,总是半蹲着去背,惹得经常摔跟头。地在沟里,等你背着袋子里的玉米站在沟上俯视着下面时,油然升起一种恐惧。玉米棒子费劲千辛万苦被运回了家,母亲却又琢磨起秸秆来。秸秆可是好东西,不仅可以当柴火烧,而且还是喂牲口的上好饲料。她让家里的男人们将一部分秸秆背回来,而一部分则就地烧掉。每每这个时刻,我的心里甭提有多开心了,我一直钟情于打火玩火,记得有一次不小心点火把自己的眉毛都给烧了呢。

  在我家地的下方有一个大水池,池里的水就是打清水潭流过来的。在酷夏,哥哥带着邻家伙伴常常来这里戏水,大家都没一个会水的,都是些旱鸭子。以为会在水上漂浮一小段时间,就已经称得上绝活了。岸上有一棵郁郁葱葱的柳树,玩累了就躺在树下歇息。我们也时常进行比赛较量,比如,看谁用石子打水漂厉害,不止是一波三折。看谁有胆量从高处跳水,而且可以潜水憋气。看谁玩吊鳖得心应手,成为常胜将军……其实,我们最爱的是玩打仗了。一拨人分成两组,一组是八路,而另一组是小鬼子,分别躲在两处,然后拿石头互相丢,常常有人被砸中,甚至嚎啕大哭。我是最乐意充当八路了,可是游戏就是不公平,我们几个年龄小的总是被扮成小鬼子让人家年长的来个突突突。也不知为什么,小时候恨小鬼子,恨日本那恨得呀真是咬牙切齿、肝肠寸断,到长大后,懂了事明白了道理却恨意锐减,更多的是一种权衡利弊或者有些大言不惭地讲是宽容。

  三

  1997年2月19日,邓爷爷逝世,家里的电视几天内都是显示着一张他的.照片,伴随着沉重的音乐充斥着每一个人的神经。而我家的窑洞也开始常出篓子,例如开缝、渗水。

  搬家后,我就极少再去嗲沟了。一想起曾经偷掰人家的玉米,偷摘人家的柿子总是忍不住眉飞色舞。但是清明扫墓的时候,我们整个家族的男丁都会前来光顾。在老姑父的坟前毕恭毕敬地磕几个响头,坟头放上寓意深刻的馍馍,再扔几卷剪好的纸花,甚至得放一个鞭炮。霎时,嗲沟从安逸的梦境里苏醒了过来。

  2004年后,我远离家乡在外地求学。一次暑假归来,我去找小妹。她的父亲一边轮着斧头劈柴,一边结结巴巴地说,小妹嫁人了。刹那间,我的脑子里嗡嗡作响。一个人独自跑去了嗲沟,而目睹到的景象却令自己再次感叹唏嘘。清水潭的水不再像从前一样清澈了,甚至濒临不复存在的境地,而昔日旁边供牲畜饮用的水潭如今早已下落不明,两边的空地被先进的机器铲平并栽上了一棵棵槐树。是啊,自从有了集水井,自从有了自来水,自从有了三轮、摩托车,那么牲畜和嗲沟也就不再是人们的必需品了,它们渐渐地淡出了人们的视线。我只是担心即使作为一种记忆的符号,它们也终将化为乌有。而嗲沟于我而言,它就是我童年瑰丽的梦。只是现在梦碎了,自己清醒了。

  我:小妹,你以后做我的媳妇好吗?

  小妹:恩,那好吧。

  我:真想快快长大……(清水潭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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