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腌藠头散文

时间:2021-04-14 16:06:07 散文 我要投稿

美食腌藠头散文

  有一些小小的事物,我们会铭记于心,可能是在许多年以前,它们就走进了我们心里,也许当时看来并不是小事物,甚至可以说是非同寻常的事物,只是由于世易时移,多年以后的今天,才感觉它们是小事物。

美食腌藠头散文

  腌藠头,对于我来说就是这样的一种事物。

  那是童年。二伯父家经常吃腌藠头。我说经常,也就是说我见过多次,但给我的印象太强烈了,于是我以为二伯父家经常吃。其实,当时的乡村极其贫穷,瓜瓜豆豆充粮食,都还经常半饥半饱,谁家有闲田闲地栽种这么奢侈精美的食物享受。现在估计,二伯父家大概也就是偶尔吃上一次,或者曾经吃过几次。我就牢牢记住了这小小的东西,以为二伯父家可以经常吃到,于是万分羡慕二伯父家,觉得自己家和自己的父母比起二伯父母和他们家来说,真是差远了。我总觉得这晶莹美丽、玲珑剔透的美食是万分味道美丽的食物,以为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尝。

  二伯母是楚雄城郊区孙家河边村子的人,如今那里已经是繁华市区北浦路。在那个“吃菜要吃白菜芯,嫁人要嫁解放军”的年代,二伯母嫁给了曾经当过光荣的解放军的二伯父。我们村远离楚雄城,属于山区,跟位于楚雄城坝子中央、富庶的孙家河边比较起来,简直是一个地上,一个天上,不可同日而语。

  据我母亲说,二伯母“被她母亲嫁给了城里的一个干部,她还是自己逃出来,嫁给了你二伯父”。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爱情,简直有点象小说中的情节一样伟大。

  小时候,看着“从城里嫁到我们农村来”的二伯母,常常觉得不可思议,为她惋惜,放着好好的城里人不做,不用在“肮脏的泥巴”里辛苦,却要来农村里受罪。看着她在炎热的正午还担着满满的一担粪草,或者一担粪水出去,在月亮当头的深夜又担着一担山草,一担猪食回来,或者是背着大捆的柴草,我常常想,二伯母,她会不会为她当年为了爱情,毅然抛弃城里的好日子嫁给二伯父而后悔。嫁给二伯父,从此就只有披星戴月、日晒雨淋、辛苦奔忙,经常两腿泥巴,满头骄阳,或者风霜雨露,满身灰尘泥水,或者冷气炎热,皮肤糙裂。比起城里同龄的女人,明显衰老得多,吃不好,穿不好,甚至基本很少离开我们那个小山村,偶尔回城里的娘家一趟,也往往难以和母亲说到一块。也许她心里曾经有过后悔遗憾,却无法跟母亲说。谁叫自己当日跟母亲对着干?母亲给自己找了个好姑爷,使自己嫁了个好人家,却要自己跑到这山沟沟里来找罪受,起码今天看来这是一种错误。也许,她为了爱情,就这么无怨无悔跟二伯父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如今已经白了头,真的很让我敬佩!

  好在二伯母嫁给了二伯父以后,还有腌藠头吃。到底是凤凰落地还是胜于鸡。就因为这个,我觉得二伯母还是比我们这些地地道道的乡巴佬要高贵得多。那时,高大的二伯母已经是一个很不错的村妇了,各样农活,都胜过我矮小的母亲,而且几十年后,二伯母身上还是透露着一种高贵,肤色也比我母亲白皙。也许这只是我的一种错觉,只因为二伯母是曾经是城里人,还有她那神秘而有传奇味道的爱情经历。也许,主要就是因为那腌藠头。

  二伯母家究竟是哪里来的腌藠头,我当时并不知道,今天也并不知道。也许正是因为不知道,腌藠头才给我一种神秘的美丽感,对我才具有那么长久,那么多年,那么大的魅力。

  我们周围一带村庄,至今没有人家种藠头。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有离楚雄城西很远的子午、云龙、东华镇一带才大量出产藠头,也许是藠头只产于高寒山区,而那里是高寒山区的'缘故吧。那么,二伯母家的腌藠头是哪里来的呢?童年的我,总在想着这个问题。

  买来吃?乡下人家,当时肯定舍不得花钱买,而且也没有钱买。

  我估计,是从二伯母的娘家孙家河边拿回来的,但是我不敢肯定,也不敢问父母亲。但是,据母亲说,孙家河边是“菜园(里)头”。说起菜园(里)头,我们那时的乡村人总会露出几分羡慕、一脸神往的样子,谁家有姑娘嫁进“菜园(里)头”,乡村女人们总是很羡慕,经常谈论起。那时楚雄乡村里说的“菜园(里)头”,其实就是城郊区的以种植蔬菜为主的村庄。那时的城市,只有进去交公余粮的大人们,才偶尔有机会进去,对很少进城的其他大量的乡村人来说菜园(里)头的村庄,具有一种相当强大的诱惑力,不光离神秘美丽的城市近,进城方便,令乡村人羡慕,而且因为种植蔬菜,经济收入高,往往富裕。更主要的是,菜园(里)头大量种植得有我们一般乡村里罕见的美味蔬菜,比如番茄、黄瓜、洋葱和藠头。其中最吸引我的就是藠头。

  嫁进了菜园(里)头的女子,在我们那时的乡村人眼睛里,就是飞进了金窝窝里了。村里杨家的三女子,嫁进了城东菜园(里)头的张家村,就很让村人包括我羡慕了多年。

  二伯母就因为有那么一个生活在菜园(里)头的经历和那么一个在菜园(里)头的娘家,就总是叫整个童年、少年、甚至乡村青年时代的我觉得与众不同,比象我母亲这样众多的地地道道平平凡凡的乡村女人高贵,虽然我总以为她不该嫁到我们乡下来。当然,这主要是因为她的娘家出产藠头。

  说到这里我发现自己多年的思维都存在一个错误。怎么平坦开阔的楚雄城坝子里的菜园(里)头又大量出产藠头呢?我无法理解我们众多的其他乡村里为什么不种植藠头。看来我们一般的村庄就是一般的村庄,一般村庄的人,就是那个命,现在看来普普通通的藠头也要象我那样梦想多年。

  我当时就想,要是能有一小碗,或者小半碗藠头就好了,我一定要慢慢的细嚼慢咽,绝对不象猪八戒吃人参果,狼吞虎咽,吃完了还不知道什么味道。就幻想,嫁进城里或菜园(里)头去。可是,马上我就很悲哀,泄气了,只恨此生生而不能为女人。去做上门女婿?也没有可能,我们那里,认为去做上门女婿是很丢脸的事情,“小子无能,才去上门”,只有弟兄很多的人家,才允许儿子去给人家做上门女婿。我们家只有我和二弟两个儿子,父母绝对不允许我出去上门。就算父母同意,那么多小伙子都想去,轮得到我吗?就算轮得到我,又去谁家呢?我们整个村,就没有几个人认得个城里人啊!

  于是,我发奋读书,可以这么说,我一直努力读书,多年以后,在那个大学生还很罕见的年代,我考到省城去上本科大学。对我老来说,是不是省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终于进了城里,可以有多少年来梦寐以求的腌藠头吃了。我那时总以为只有城里人和菜园(里)头的人才可以经常吃到美味的腌藠头。我现在做了城里重点高中的教师,收入不低,而且成了个作家,这跟渴望有腌藠头吃有极大关系。

  腌藠头,玉白色,玲珑剔透的白,佐之以红辣椒,生姜片,放上适当量的盐巴和红塘,腌制十天左右,掏出来后,放在青瓷或者白瓷碗碟中,红中透白,颇似玉人的肌肤臂膀,光是那鲜艳颜色、细糯质地和流畅优美的线条,就万分迷人,令人垂涎欲滴。真的是碗也玲珑剔透,腌藠头也玲珑剔透,这样的和谐,光是看看,就是一种享受,就让人满足了。如果能有一叶清碧荷钱衬在碗碟底上,审美效果更好。乡下人家,此时倒是不缺荷叶,顺手从稻田荷塘边采回几叶,还带着水珠稻香。在稻香荷芳里,再想想那酸甜可口的腌藠头滋味,顿时就会满口生津。

  可能正是因为早年对一碗腌藠头的渴望太强烈了,到如今还牢牢地铭记在我心里,所以我今天虽然牙齿受不住腌藠头的酸味道了,还是喜欢腌藠头。

  每年夏末秋初六七月份,农贸市场就开始卖新鲜的红辣椒和生藠头了,很新鲜,价格很便宜,一块多钱就能买到一公斤生藠头或者红辣椒。这么便宜的东西,占去了童年的我多少的思维想象空间,折磨得我多少个夜晚辗转反侧啊!

  我每次买十块钱左右的生藠头,七八公斤。再买一些新鲜红辣椒,一个大陶罐坛子。洗干净,小心地剪去生藠头的根。生藠头腥味很重,直冲鼻子和眼睛,不一会儿,我就鼻涕眼泪直流,十分受罪。不过,由于早年在乡下种下的那一个藠头梦,那种对藠头的渴望和爱,受罪腌藠头,我不以为苦,反以为福,以为乐,以为享受,以为开心。修剪干净后,再洗,滤干净水,然后撒上适量红辣椒,盐巴,红塘。拌均匀后,装罐。罐子不能有裂缝,装罐之前,要用粮食酒涮洗。装罐以后,盖上盖钵。罐舷里一定要注满水,保证经常添水换水,隔绝空气侵入。

  腌藠头,其实很简单。也许是我对腌藠头的多少年的渴盼,和我跟腌藠头的非凡的缘分起了作用,第一次腌藠头就非常成功。色鲜味美,家人都夸我。我一高兴,等吃完半坛罐的时候,又买来许多新鲜的生姜,切成片加进去。结果,把剩下的半坛罐腌藠头也弄变味了。

  以后再腌藠头,我不敢再大意。腌好以后,中途不再加入新的藠头或者其他东西。从此,我腌藠头没有再失败过,遂以为自己天生就是腌藠头一把好手。其实也许倒是因为我那盼望吃腌藠头的梦想,多年以前,可能我就已经在心里经常幻想和琢磨过怎样腌藠头。

  腌藠头下稀饭,很好吃,下糯米饭也很好吃。

  藠头,据说就是薤。在古诗中,薤可是一个很有诗意的形象。汉乐府民歌中有《薤露》,曹操也写过《薤露行》。看来,也不光是我偏爱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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