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时的宿舍生活散文

时间:2021-02-02 10:11:47 散文 我要投稿

打工时的宿舍生活散文

  记忆里有些东西会随着时日久远而逐渐模糊,有些东西则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总有些不吐不快的感觉。最近经常做梦,梦里,一幢简陋的宿舍楼,来来往往数张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孔,爬不完一级又一级向上无限延伸的楼梯……这就是数年前我打工时的宿舍的样子。

打工时的宿舍生活散文

  (一 )极致鞋厂

  我第一次出去打工是1996年,刚刚还不到十六岁,和姐姐一起去的。经过一天一夜舟车劳顿,来到一家名为“极致”的鞋厂。这是一家台资企业,管理严格,制度多多。全天二十四小时,在宿舍的时间加上中午午休的一个小时也还不到八小时,其中还得砍掉吃饭洗澡洗衣服的时间。一个月只放一天假,俗称的公休。一般为发了工资第二天放,不按现在过年过节国家规定时间来休。并且淡季时间很短,一年就一两个月。那时给我的感觉最缺的就是睡眠,所以对宿舍自是分外依恋。

  厂里整幢宿舍楼共分五层,一楼为食堂、保安房,二楼全部住的男员工,三四五楼就是我们女生了(因是鞋厂,女生居多,男生占比重的五分之一)。每一层住宿楼有十来个房间,每个房间上都标注着房号,楼梯间分别安在宿舍楼最左边或最右边,房间号子由左往右数,如三楼左手边第一个房间则是301,尔后302、303……依此类推。每个房间清一色的上下铺,一共二十个床位。每个床位不宽,刚好够一个人平着躺下。如果房间睡满人,感觉有点像春天播种的时候,地里埋红薯一样,上下各整整放一排。进房左手边是床位,进门就是一条直直的宿舍甬道,甬道墙壁上安两把摇头时“吱吱呀呀”唱歌的风扇。广东的天气,热天居多,大热天里,因宿舍条件的限制,多数人的身上捂出痱子。

  工厂上班时间从早上7点到深夜12点。冗长的加班,繁重的手工劳动,所以往往一沾上床就能呼呼大睡,人一进入深度睡眠,发生了什么事就都不知道了。

  宿舍里有很多老鼠,而且是“吃人”的老鼠。贪也吃人吧!不过,贪是暗里吃,而这里的老鼠是明里吃。怎么个吃法?咬你的脚后跟。若不是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大家都清楚,人的脚后跟上有厚厚的一层茧,老鼠啃的就是这层茧子。当宿舍有人嚷着说她们的脚被老鼠啃了,我还不相信,因为我睡上铺中间床位。直到有一天下床,脚后跟点地有异样才发觉,我也未能遭到幸免,被可恶的老鼠咬得坑坑洼洼,惨不忍睹,真像一个很难剥皮的芒果,被人用手指甲一小块一小块抠了一样,有的.地方还露出粉嫩的新鲜肉。等我咬着牙走下宿舍楼才知道,脚后跟可不是一般的疼。幸亏老鼠“嘴”下留情,只咬了我的左脚后跟,尚可如花鼓戏《韩相子化斋》里的韩相子扮赖老尚哄俏丫鬟的那一段,一跛一撇地跳着走了。

  宿舍里臭虫也多。每个床铺都是由一个四四方方的铁架子分两层焊接而成,上面全靠铺上一块厚厚的木板才能睡人。这些厚厚的木板是用一层层的三夹板沾合而成,这些沾合的缝隙最适合衍生臭虫。臭虫身体形状和动物们毛发里长的跳蚤一样,但那臭虫不会跳,见光跑得飞快,形体也至少大几倍。它们在白天是看不见的,一到晚上它们就伺机而动,咬人。睡觉睡得特别沉的,直到第二天一早起来,发觉身上尽是红疙瘩才知道。这些红疙瘩奇痒无比,实在让人无法忍受。最后直到很多人联名抗议,这臭虫问题才得己解决。

  整个厂子1500多人全部住在这幢宿舍楼里,所以厕所与洗澡间便在宿舍楼后边另搭个大棚子。厕所臭气熏天,洗澡间里沾满血污的卫生巾随处可见,卫生条件自然是极差的。工厂的工人来自五湖四海,四川云南贵州河南湖南湖北江西等等,每个人品性不一样,各个年龄段的人都有,只要不是童工和超过六十岁的老年朋友。那时候的人,喜欢拉帮结派,多以省为单位。

  深更半夜一下班,工友们就如蚂蚁子出孔一样,陆陆续续。每个人都想早点洗澡洗衣服了好睡觉。有些人夜宵都来不及吃,一窝蜂地跑到宿舍后面占洗澡间接水冲凉。广东一到夏天,因条件限制只能洗冷水。地方太小了,并且水笼头都只能安在浴室外面,也就那么二三十来个。可以想见,下班之后水笼头处有多挤,吃过夜宵洗碗的,接水洗澡洗衣服的,碗啊桶啊的,磕磕碰碰,吵吵闹闹。那时候的人,脾气也大,为争水笼头吵架打架时常发生。而我那时候,有一个老乡在做工厂保安,得空帮忙接好水占好洗澡间,幸免于难。澡洗好了,洗衣服也是一个问题呀。有的工友不自觉,占用两个水笼头,用手慢慢搓慢慢洗,桶子里的水都满得溢了出来,她还不让位置。我性子急,见不得这样的,如果有这事,早就冲向前去,话也懒得说一句,将她溢满水的桶子一拉,将我自己的桶就放了进去,遇见“泼辣”的免不了得打几句嘴仗,到底是对方理亏,让我眼睛一瞪也就完事。到底青春时期好,允许鲁莽,允许冲动,什么都不怕,换成现在倒没这胆了。

  刚进厂是夏季,等我们在“哗哗”流水声吵闹声里慢慢过着时,季节已经是冬天了。广东的冬季不似湖南这么长也不似湖南这么久,但一下起雨来便没完没了,天气也是阴冷阴冷的。我最怕冬天下雨,为什么?那时候我们一个月工资才二三百块钱,整百数字全寄往家里了。姐姐很会精打细算,俩姐妹一个月只留下不到五十块钱生活费,除掉生活用品电话费等等所剩无几,等腾钱出来买棉被,也是价钱极底不保暖的那种,睡不到几个晚上用脚一蹬就成了薄厚不均的“鱼网”了。夜里,窗外,寒风怒吼着,寒雨拍打着窗棂,睡在宿舍冰冷的床板上,盖上被子,全部裹在身上也无济于事,感觉如同卧在冰面上。我和姐姐在一个工厂,俩个人挤在一起相对来说要好一点。姐姐每天晚上都将箱子里所有厚一点的衣服全部搭在被子外面,相互紧紧靠拢了,不能动,更加无法翻身,夜夜如此,冬夜就这么捱了过来。

  冬去春来,几经寒暑,转眼之间,我和姐姐在极致鞋厂度过了整整三年。其中,我和姐姐,每年只偶尔回一次家。这三年的打工生活是难熬的,宿舍生活也没有丝毫趣味性,人在这里变成了一台可以行走的机器。我那时从未想过要另谋生路,或者与那时我们的年龄都还太小了。那时没有手机,有的只是公共电话,打一次电话回家也是“报喜不报忧”。后来因工作上的事情,与管理闹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辞到职,丢了差不多一个月工资,拍拍屁屁股走人。出厂之后,回家呆了一段时间,花了几年时间频繁找厂,跳厂,忙得不亦乐乎。最后,经人介绍、辗转到了另一家鞋厂,这时已经是2003年了。好像鞋厂多以台资企业居多,这家鞋厂无一例外也是台湾老板,它的全称是“力凯鞋业制造有限公司”,宿舍又是另一番景象。

  (二)力凯鞋厂

  从一个对制鞋一窍不通的我,到几乎能用针车车出整双鞋面,极致鞋厂三年的磨练频繁跳厂找厂,无疑给我创造了很好的条件,也可以说提供了一个学习的平台。进入力凯鞋厂,我选择的是样品室。既然是做样品,工作自然轻松得多,工友们也都是年龄差不多大小的年轻小姑娘们。这家鞋厂,资金雄厚,生产NBA品牌球鞋,人性化管理(人权)每星期天放假,星期六算加班,全天也只上八个小时,偶尔加班两个钟。整个厂一共分一、二、三、五厂和底厂(鞋子的大底这里有专业生产车间,不似极致鞋厂需去外面买)生产车间与宿舍分成两大部分。全厂一万多差不多二万人,宿舍楼也有好几幢,其中有新宿舍楼七层和旧宿舍楼五层。房间号码分布与极致鞋厂相同,每一层楼配备厕所和洗澡间,相较之极致鞋厂住宿条件要好很多。宿舍娱乐措施一应俱全,有超市、阅览室、篮球场、舞厅、咖啡厅等,俨然一个独立的王国。家有家法,厂有厂规,这个工厂宿舍管理也非常严格,不许这不许那的。这时候已经进入数字信息化时代,手机慢慢普及。对于手机,大家都知道,电池里边的电量是有限的,得经常充电,宿舍是不准私自接通电源。为手机充电,在“偷”电方面有很多趣事发生。

  那时的我,也早就拥有了自己的手机。宿舍一共住十二个人,左右各六个床位,也分上下铺。不同的是中间那两个床位顶上有第三层,这个第三层专门用来放室友们的被子,行李箱等等,它几乎直达房顶。直达房顶有个好处,宿舍两个风扇就安在宿舍天花板上,电源插头也挨着在顶上哩!要充电,只能打这风扇插头的主意。先跑去外面商店买一个转换插座回来(风扇插头大家都知道是三角形的三条腿,而充电器大多是两条)插上,再弄一个万能充将手机电池安上,别认为万事大吉了,有舍监呢!好像所有工厂如果不是自己出电费,对个人私自接通电源都管得老死了,于是和舍监“猫捉老鼠”游戏开始。

  万能充电器都有个坏处,充电时那红绿灯很喜欢闪。力凯鞋厂加班最晚不超过九点,于是,每到十点半就关灯睡觉。那一闪一闪的灯光在黑暗中太刺眼了,从外面走廊透过玻璃都能瞧得一清二楚。既然不能私接电源,“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我们将那一闪一闪的灯用厚厚的锡纸给遮挡住,将门也给反锁了,若舍监来查房,必须先开宿舍门,等她用钥匙来开门,睡中间上铺的伙伴早就如猴子爬树一样敏捷,“蹭蹭蹭”几下,沿着床头梯子往上窜,一把抓住插头一拔,立马下来。等舍监进门,若还在床位上,她必定是装作若无其事地“好像”在找什么东西,舍监一走,她又爬上去帮忙插上。宿舍里的工友在一起处久了,都相互帮忙,在那时看来是很正常的。

  在外打过工的人都知道,工厂的伙食都是极差的,那谁说的,还不如现在的猪吃得好。为了肚子,你猜,我们怎么改善伙食?食材,自己出去买了回来,用一电饭煲将电源插上,整一木勺子做锅铲,肉呀!土豆呀!茄子等等都在电饭煲里做得精精有味。怕舍监发现?没事,派一机灵鬼儿专站阳台放哨,就行啦!

  这些和宿管斗智斗勇的情形,在共产党打日本鬼子的影片中经常见到,可惜大都不能亲自体验,如我们这般亲自体验过的人,才能知道其中的“惊心动魄”。可以说那时的宿舍生活是惊险而友情是最突出的几年。你看,距今相隔恐怕十几年了,现在,我都能记起408宿舍部分舍友的名字:河南的何丰丽、韩艳丽、芦玲,四川的胡敏,湖北的姚姚等等,当初那都是“铁哥们儿”。

  大厂有个最大的缺点就是自来水供应不足,我们住C幢四楼的,有时候洗澡得抱着换洗衣服和桶子,跑到D幢或F幢去找水(宿舍又没人通知,今晚哪幢哪幢有水)。从A幢开始慢慢往E幢呈“地毯式”搜索(不知道为什么架自来水管的人怎么没规律可寻?)。第三楼开始,一层一层往上找着(二楼也全部是男生)。我眼睛读书就近视,不可能去洗澡也带着眼镜去,几转几瞅,就会转晕。一转晕,好玩的事就会出现,一个不了心就钻男生厕所或洗澡间去了(它们相连的)。这也不能全怪我,D幢三楼住的是男生,而紧挨着的E幢是女生,最难堪的是它们格局几乎是一样的。若到了男生浴室门口,我还没发现他们,他们就已经吹口哨的吹口哨,“哈哈”大笑的“哈哈”大笑。上天作证,就我这号近视眼能见到一些什么呢?臊得我当时就想挖个地洞钻下去,一溜烟往回跑。还好这些弄晕的时间是少数,要不然也是“作奸犯科”这类人之一,那时在力凯就能“声名远播”了。

  在力凯鞋厂的宿舍生活是有趣的,因为在宿舍时间呆得多。在宿舍里,可以毫无形象地穿着睡衣,大摇大摆地穿行各个宿舍,或趴或坐的和室友们吹牛,打打小牌,甚至还可以来曲“华尔兹”。我这书呆子,看书时间多。一个人静静靠在床头看小说也是极惬意,《狼图腾》《三毛流浪记》《天涯明月刀》等都是那时看完的。在宿舍时间多了,女孩子嘛!卫生自然不马虎,干净整洁。工厂每个月还进行一次卫生评比,我们宿舍都能占其鳌头,捧回条把毛巾之类的小奖品。那么多人的工厂,闲时一多,当然经历爱情。每个宿舍装有IP电话,煲电话粥的一般就是处于热恋中的人们。可惜打工时的爱情总归不牢靠,“夭折”的多,因为一般为异地相恋,被双方父母“捧打鸳鸯”了。我的初恋在那里,结束也几乎在那里。父亲2006年元旦突然因病离世,结束了我长达十年的打工集体宿舍生活。

  (三)后记

  自1996年伊始到2006年止,未出嫁的我,为了所谓的生计,辗转广州各大小城市――东莞、惠州、深圳、中山……做过鞋子做过衣服做过电子零件,但在鞋厂呆的时间最长记忆最深刻,在鞋厂做过普工、质检、办公室文员,钱没挣多少,地方跑了不少。各个地方工厂宿舍生活各不一样,不能一一枚举,记忆印象最深的就是极致和力凯这两个鞋厂了。可以说我的十年打工生活见证了广东一些城市的发展历程。那时的广东刚刚开发,一片蓬勃,生机盎然。为异地城市的建设,我们这些外来打工妹打工仔起了不可估量的作用。直到前两年“故”地重游,太多鞋厂已然倒闭,宿舍也是人去楼空。经济发展的起起落落都是正常的,只是见到这么多厂房形同虚设,忆起当年盛况,心中颇为感慨而已。现在还是有很多人陆续去广东打工,生活条件该都好了很多,他们想象不出那时宿舍生活条件艰苦的模样。

  现在, 用我手中这只瘦笔祭奠我那渐行渐远的青春,那打工时集体宿舍的生活,每每记起心里未免五味杂陈。那里溶入了我太多辛酸和欢乐,辛酸也罢!欢乐也好!必竟都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算回忆,也算记念。人生能有几个十年?那十年有我最好最美的青春年华。于苦难中成长,于悲喜中品味人生真谛。没有那时艰苦的经历,就没有现在依然乐观的我。“经历是人生最大的财富”,感谢那段岁月,那段给了我没有诗情画意只有满满回忆的十年打工宿舍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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