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微型菜园散文

时间:2022-06-04 23:59:12 散文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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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微型菜园散文

  我家在老家已没地了,地,已让别人种了。

母亲的微型菜园散文

  母亲很急,说:“地里无粮,心中发慌。”这话,不知是谚语,还是他老人家自创的,很有哲理味,还压着韵。

  也因此,七十多岁的母亲,自己又弄了几块地。

  沟边地

  沟边地实在不能称地,是一条沟渠,旁边一溜儿菜园。

  这条沟,就在老家旁边,有一条水流下,哗哗的,茶缸粗细。沟两边长满了树,有桑树、椿树,还有梨树……挤挤挨挨的,一片荫浓。

  沟的下面,有块空地。

  这地很肥,是洪水冲出的淤泥。一到春夏,一沟蒿草,蓬蓬勃勃的。蒿草里,有蚂蚱振翅的声音,有细碎的虫鸣,还有清亮的蛙声。

  母亲将蒿草拔去,整成了一块地。

  母亲整得很细致,水的两边砌了小小的坝。坝里垫上土,整平。那条水,就在中间流过,细亮如一条珠串,闪着白白的光。

  这地,母亲种了南瓜、茄子,还有辣椒。地真的太小了,两三铺席子不到。因此,每样菜只种十几株。至于南瓜,只有两窝。

  大概地肥吧,也或许是母亲侍弄得细致吧,这一田的菜长势很好。一到夏天,茄子紫胖紫胖的,一个就能炒一盘。辣椒肥嫩,显得水灵灵的。

  南瓜种在最下面,免得荒了地。

  南瓜花一开,一个个水嫩的小瓜结上,一天一个样。我回去时,是暑假,有的南瓜如小盆子般大,散落在扇面大的瓜叶间。风吹叶动,一个个瓜时时闪现着。

  真的,家里无粮,人心发慌。

  看看这些瓜菜,人的心里真有一种落实感,好像一只飘悠在海上的船,终于靠了岸一样。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奇怪。

  沙田

  沙田也不是田,是母亲捡的另一块地,在老家河边,比沟边地大一点儿,不到一分的样子,大概六七厘吧。

  老家门前有一条河。

  很久前,有一个电视连续剧叫《我家门前有条河》,看了,总感觉是说我老家似的,心里,不自觉地漾起一种亲切感。

  老家门前的河不大,可是,过去夏季涨水时,水势还是很大的,有时带着树,甚至带着羊冲下去,有些吓人。

  后来,这儿成了茶山。

  成了茶山的山村,南北坡上,映着两片儿绿,把空气都染绿了。绿色中间,是一条公路,沿山根蜿蜒着。公路里边,是住户,一家一家散落着,黑瓦白墙,掩映在树林里。外面是整片的地,再外面,就是河。

  水不涨了,清得如婴儿的眼睛。

  河滩两岸,荒草一片,长出槐树、椿树,手胳膊粗。母亲去转了一趟,在没长草木的地方捡了一块地。

  那地,全是沙,真叫沙地。

  母亲给它取名沙地,就像给我取名旺生一样,顺嘴拈来,毫不费力。

  这地不肥,很贫瘠。

  母亲割了青草,沤在地里,又背了猪粪,做了底肥,这块地就变得泡乎乎的。这块地上,母亲种了韭菜,不多,只有几行。其余的,栽了莴苣,还点上豇豆,种上玉米。

  沙地缺水,母亲修了一条渠,用剖开的竹子,引一股水进去。水有酒杯粗,日里夜里咕咕嘟嘟流淌着。要用了,将竹子对准田里;水够了,竹子一移,水流入河中。

  因此,沙地里的庄稼很旺相。

  要吃饺子了,几步下了河坝,割了韭菜,水中一洗,回去哐当哐当一切,做成馅儿。吃韭菜饺子,一口咬下,一股韭菜清香扑鼻而出,很筋道。

  豇豆长出来,嫩着摘了,切碎了,和切碎的豆腐一块儿干炒,做蒸馍馅和饺子馅,都有一种青鲜鲜的素朴味,吃着,就如回了一趟小村。

  每年夏季,母亲都会托人将韭菜豇豆送来。这些,大概都是沙田产的吧!

  坝地

  老家对面有一块田,是我家的,叫阴坡湾,种上了茶,让别人管着,每年给我们一点儿钱,茶叶那家人采和卖。

  地旁有一溜坝,母亲弄了土,铺在上面,厚厚一层,成了一块地。

  这块地比沙地小,比沟边地略大。

  母亲在这地里种了黄瓜,这,是不适宜的。黄瓜要水,坝上土少,存不住雨水。原来,母亲早相好了地势,地的旁边有个沟,沟中有一股水,沙里流出来的。母亲挖了一个塘,汩汩地聚了一塘水,用一个橡皮管将水引入田坝上。

  这一块黄瓜,一片青绿。

  一到花开时,黄黄的瓜花,如一颗颗星星,一闪一闪的。

  我假期回去,中午时,踩着一地蝉鸣去摘菜,走进去,一条条黄瓜横的竖的:有老透的,有青嫩的,还有刺还没褪的。

  摘一条嫩的,一咬,一口青嫩的汁水,亮沁沁的。

  夏季饭菜,必有一盘黄瓜,或切片盐腌,或拍碎腌着,都很好吃。

  不久,租地的人打电话给我,认为地租了他,这坝也应是他的,他要种茶。我答应了,打电话给母亲,母亲听了,沉默许久说:“就那样吧。”

  母亲的菜园,又少了一块。

  不知那坝上的茶叶长势如何。

  地边不远处,有几棵柿子树,叫锅盖柿子——柿子蒂部,有一个盖形,故有些名——一到深秋,柿子叶如枫叶,红亮人眼。柿子拳头大,如丹朱一样。将柿皮戳个洞,嘴贴在上面一吸,柔柔的柿肉进嘴,又甜又凉,一直甜到心中。

  小时,母亲拿着夹竿夹柿子,我站在旁边吃,柿汁抹了一脸一嘴。

  这柿树不知还在不。

  猪圈

  猪圈,现在不养猪了。

  母亲几次说,自己还能动,养一只猪,被妻子和我挡住,七十岁的人了,摔一跤真不是玩儿的。于是,猪圈就空着。

  猪圈中,底肥仍在那儿,堆成一堆。

  忽一日,母亲让父亲在猪圈垫了土,将底肥和土搅拌匀。然后,将水龙头的水引进去,一个猪圈,就成了一个水池。再然后,母亲让栽上藕。

  我回家时,真是时候。

  时值六月,原来一个小小的猪圈,挤挤挨挨,竟然是一片儿荷叶,绿的如一床毯子。荷叶中间,高高低低的荷花,竟然有几十朵,都白白净净地开着。也有蜻蜓飞来,忽扇着翅膀,停在花上,不一会儿,又振翅飞走了。

  叶下,有几茎水草,并未扯去。

  水面,有一粒一粒的浮萍。

  最逗的,是青蛙也来赶热闹,咯哇咯哇地叫着,很是热闹。细看,水中还有蝌蚪,大大的脑袋,短短的尾巴,游过来游过去。

  早晨起来,荷叶上露珠有指蛋大,亮得沁人。在小城,从未见过这么大这么亮的露珠。

  一席之地,成了一个微型江南。

  其实,母亲的每一块菜地,种着瓜瓜菜菜,也是一片微型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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