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给它起个像样的名字散文

时间:2021-04-23 11:55:19 散文 我要投稿

一定给它起个像样的名字散文

  我家的狗被人截断链子偷走了,我接到哥哥的电话赶了回去。刚走到大门外,行动迟缓的父亲,嘟囔着“狗被人偷了”,一股凄凉涌上心头。地上两道陌生的车轮印迹,格外刺眼。狗应该是被车拉走的,脑海里试着还原着狗链截断、狗被拖上车的一个个细节,像是在为狗送别。

一定给它起个像样的名字散文

  刚刚下过雨,车轮的泥印在地上留下清晰的花纹,感觉车离我们是那么近,可就是抓不住,甚至连影子也看不到,大门口扬长而去的车轮印,那么趾高气扬,耀武扬威,像窃者的狂笑,那是伴着狗离去时绵延不绝的嚎叫或是呻吟的狂躁,是被风雨吹得七零八落的舞步。狗的声响是逐渐变小的,进而微弱,而后只留下扑咬的影子,我想是这样,因为家人没能听到一点动静。不知狗嚎叫了没有,扑咬了没有,还是像传说的那样,被迷倒之后,死了一样,给扔上了车?那刺棱起双耳,呲牙狂吠的威武气势,荡然无存了吗,会像烂泥一样吗?我不愿相信。

  尽管已经失去了,一切变得不再有任何意义,可是一想到狗将面临任人宰割的命运,怎能不心酸呢,毕竟它是我生活里和我最亲近、最相通的异类了,它无声无息的被掠去,也截取了我生活中本该存续的一段,我用脑子极力再现着狗离开时可能出现的情景,似乎这样,我的生活以及我和狗相处的日子就不曾断篇,还是一卷完整的胶片。

  事实上,狗的离去让我的生活出现一段空白,至少我脑子里储存的信息少去一块儿。有时候,狗会糊涂,会冲着久未回家的我一阵狂吠——这一段没少吧。关于有狗的时日,也许只是记忆长河里的一条支流,狗离去了,那么这条支流定然要干涸,枯竭,悄悄堙没在风尘里了。我担心多少时间以后,重新走回原来的时光,是否还能找到那条从未给起过名字,直到离去的那一刻,依然只能以“狗”相称的伙伴呢,我不希望我的生活里抹去狗的痕迹,尽管我是高贵的人,它只是一只帮我们看门,每天只能在我们茶余饭后、或是百无聊赖的时候才会想起的狗。

  说一万个不舍又有什么用呢!它的离去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注定我生活里和狗有关的一段是断篇了。若干年之后,即便努力搜刮,记忆也会是七零八落,无法完整的衔接起来。我很害怕自己记忆的减退。记得小时候,在大门外的石墩上写作业,很害怕突然而至的风张牙舞爪的把课本、作业本吹乱刮飞,我拼命用手摁住哗啦啦狂飞的书页、本页,即便这样,没能摁住的一块儿或一脚儿,还是招摇的乱舞。我害怕关于狗的记忆,会像风中的那些书页摁也摁不住,瞅机会和时光偷偷溜走。

  听惯了的狗吠,在被狗蹭的发亮的石块上、木箱上,再也找不到了。那个扯着铁链、双目炯炯、又蹦又跳、又扑又叫、踢腾扬尘的家伙,忽然不见了,只有栓它的半截铁链、石磙、它发狂时刨出的土坑,在那里有气无力的喘息,一切都是它刚刚离开的样子,它的气味、体温还没散去,脱落的几根毛屑还静静的躺在雨水洗刷过的泥土里。这还是它世界!就像年幼时的我,早上爬起来,连被窝都来不及整理就跑了出去,它也是到哪儿野去了.它只要一回来,石磙、铁链、土坑马上就会苏醒,绽放出生机,像迎着春风复苏着的田野,瞬间就是一片盎然的春光。我会高兴,家里人一样肯定也会高兴,尽管家里人不会像我多愁善感,相信他们内心的波澜不会比我小。

  明知没有可能,还要幻想狗能回来,这是疗伤的好办法。

  消失了,毕竟是消失了,我盯着逃窜的车轮印,也是狗离去时唯一留下的痕迹,我在寻找,寻找什么,自己也说不清楚,也许是心中久久缠绕的心结。

  和朋友说起起狗的价钱,我本意是揣摩盗狗人,一条狗能值多少钱,何至于如此丧心病狂。可一张嘴就有些怅然,如果缺憾可以用金钱衡量,那这个世界就太好对付了。内心的搏动,别人是不大会注意的,更不会理会,即便理会也是隔靴挠痒,无法过心的。朋友说也就是二三百元的样子。作为旁观者,一条二三百元的狗,丢掉了,确实可以像烟灰一样一弹了事,换做我是旁观者,劝起别人,也会是这番论调。可以想像,一个人得到别人的理解尚且不易,一条狗的命运,得到他人同情,岂不是比登天还难!感同身受?几无可能。这不是自私,是一种本能。

  尽管一再说服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内心还是空荡荡的。

  我家一共养过两条狗,第一条狗是从三家合住的`四合院搬到后来的独院开始的。独院有三间土坯房。搬到新居,有了独立的院子,可以随意堆放任何愿意堆放的东西,再不用顾忌邻居的感受。这份自由给父母带来的幸福是无法言说的。当时我还不解我家为什么要离开多年的邻居,另辟院落,害得我和小伙伴玩耍都不容易了呢。自由已然实现,不过一下子离开闹哄哄的院落,清静得好像缺点什么,无意中听父母商量,要养狗,好有个傍生。天性里的那份不安分像无数只手挠着我的心窝,让我好一阵子痒痒,吃饭睡觉都不那么香了。忽然有一天,父亲提个竹篮进了家门,篮子里传出了叽叽、嗷嗷的声音,高一声、低一声,时断时续,像婴儿呼唤妈妈的声音。大,捉回小狗了?我迫不及待的扑向还在父亲手里的竹篮,小狗好看吗,咬人吗,它吃啥呢,一连串的问题已先于我的脚步跑到了篮子里,毛绒绒的一团黑,在眼睛上方两个小白团儿的映衬下,一双黑幽幽,亮闪闪的眼睛,清澈得像水,蓄满了好奇、怀疑、恐惧、期待——大概,我第一次懂得看这个世界时,也是这样的眼神吧!

  后来的事实证明,我家的狗是不错的,样子可爱自不必说,关键是尽职,但凡从我家门前路过的乡亲,总免不了与我家的狗对峙一番,除非家里人出来才能解了围。没多久,我家狗的厉害,全村人都领教了。无奈,父亲让哥哥把狗栓了起来。

  一年冬天,不知什么原因,狗的右后腿蜷缩起来,我和哥哥几次试着想帮它拉展,一拉,它就狂叫,甚至要对我们下口,护疼。看它痛苦的样子,只好作罢。偶尔放开它到大街上放风的时候,它不知羞耻的踮起右后腿在大街上乱窜、疯跑,因为只剩一条后腿,屁股一颠一颠,滑稽得很,跑快的时候,后身几乎贴到了地面,扬起浓浓的黄尘,我不愿看它闹腾的样子,怕引来路人的笑声。可它不管这些,伸着红红的长舌,喘着粗气,疯了似的蹦跳,奔跑,身上裹满尘土,黑脸变成了黄脸,连睫毛也成了黄色,只有那双依然黑幽幽,明汪汪的眼睛滴溜溜乱转,像涂白脸的小丑,搞笑极了。可气的是,它还不识时务的向我扑来,在腿下蹭来蹭去,它太用力了,几乎让我站不稳,蓝裤一下子变得黄不黄蓝不蓝,恼得我抬腿就是一脚,热脸遇到冷屁股的狗,疼的嗷嗷直叫,远远的躲开了,然后卧下,红红的长舌翻卷,舔着被踢疼的前腿,狗的狂欢就这样被我一脚毁了。

  也许它觉得我也应该高兴,它想邀我一起狂欢,可我不懂,就像不懂它的世界。我又何曾想过去读它的世界。它没能力读懂我的世界,只是挨了一脚,可我不懂它的世界,却摧毁了一场尽情享受自由的盛宴。在我眼里它只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爪牙吗?它不会是连伙伴都够不上吧?可它见到我的时候是撒欢最厉害的时候,我留意这些了吗?,伙伴间最起码的平等和信任、体贴,它得到了吗?尽管它尽可能地用它有限的声音符号、肢体语言表达着对我的信任,我用心体会了吗?即便是漫漫寒夜,它睡在一个窝门洞开的巢穴,我也不大上心,不错,它满身的毛皮是可以御寒,可这不代表它不需要关爱,不代表我对狗就可以熟视无睹。连它吃的东西,都是我们省下的、本来准备倒掉的残渣,甚至是发馊的剩饭。家里条件不好是一方面,可对它用心了吗,哪怕是用玉米面、腌萝卜给它准备一顿真正的午餐,我想过吗?即便这样,我还是能感觉到它对我的依恋。它天生就是贱骨头?老天,哪能用这样恶毒的语言去亵渎它的纯真,我没有资格鄙视它的谦恭,嘲笑它的憨傻,尽管事实上是它没有智力和条件来判断我对待它的亲疏厚薄。它的死心塌地,不是我可以随意吆喝和奴役它的理由,也不是张扬我作为人类聪明的和声,更不是我吹嘘“我家的狗绝对忠诚”的佐证。

  尽管约定俗成的习惯让我们给这个世界万物,贴上高低贵贱的标签,使我们生来就有享受不尽的优越感,可高低贵贱的标准又怎能回答宇宙自然的无穷奥秘呢。时刻清醒,不被俗世左右,是我们希望的,但谁又能逃脱那份艰涩的挣扎。

  忽然有一天,狗挣脱链子跑了出去,与同类进行一场“比武”,脑门被生生咬去一块儿,只一个晚上,伤口溃烂生蛆,狗精神萎靡。那时候没有兽医,无法医治,后来伤口变成了坑,红色的肉坑里,密密麻麻的白点儿,拥拥蠕动,实在看不下去了,我和哥哥决定将它扔到一眼枯井里。上路的时候,我们牵着它,还是平时牵它的狗链,套它的项圈,我们尽量做出去溜达的样子,奇怪!它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路上后腿蹲着,前腿使劲撑着地面,形成一个三角状,两眼里露出不解抑或是愤怒的神色,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声音,我们还是狠一狠心往前拉,它几乎是整个身子磨着地被拖到了最后的归宿。

  那是一次低贱对高贵的拷问,信任对抛弃的拷问,忠诚对奴役的拷问,生命对生命的拷问。

  我是如何对待全心依恋我的狗的?如果每个人都把别人对自己的信任当成可以随意奴役指使的砝码,还为此而津津乐道,那该叫高明,还是残忍?利用他人的欲望或是弱点将他招致麾下,让你随意差遣,这是权术中最核心的东西。狗为一口食让我耍的团团转,是我的高明,还是狗的可怜,或者是可悲?它的一生,尽心尽职,从不耍滑,换来的却是残渣剩饭,冲这一点,我还能为我的聪明沾沾自喜吗?

  第二条狗的到来,没有了第一条狗来时的兴奋,一来是,在前一条狗身上尝过了悲喜荣辱;二来是渐渐长大,心也老成了。后来发现,第二条狗,除了黑白相间的毛色不太理想之外,其他的都不亚于前一条,至少在虎虎生风这点上与前条狗不相上下,全家对第一条狗的感情自然倾注到了第二条狗身上。不过自始至终,还是没有给它起个名字,一想起这点,顿觉内疚。我只要一回家,首先是拿吃的喂它,我们吃什么,就喂它什么,东西比过去丰富了,它的窝也比第一条狗更舒服了,我一有空儿,总要和它待一会儿,让它扑我、看它刨土、静静的看着它,刺棱着双耳、冲着院外的动静仰天狂吠。它太勤奋了,就是在吃着我为它精心准备的食物时,一听到动静,连嘴里的食物都来不及咽下,马上仰头就是一连串汪汪的吠叫。我常常放开它在大街上兜风,沾满尘土的它,往我身上扑、蹭,我不再嫌弃,我要学着懂它。

  去冬,因为修房子,清理院子,把它拴在了大门外。房子修好已经好多时日,把狗窝安在哪儿,一直没有定下来,以致一直把它拴在外面。夜深了,当家人关上大门进入梦想的时候,只有院外的狗独自面对针对它和这个院落的任何危险,他还浑然不觉,依旧冲着由远而近的动静,汪、汪的狂吠,直到动静由近而远,渐渐消失。我曾想过尽快在院子里给它安个窝,也只是一闪而过。冬天的风雪中,夏季的雷雨里,它钻在一个木箱里——它临时的窝,瑟瑟的挨过一个个凄寒、惊恐的长夜。它怎能不期待回到院子里,住进新窝的一刻?

  然而,它对我们的期待落空了,尽管它从来都不懂怀疑我们是否上心,我们也从来不准备敷衍它对我们的信任,可事实是,它对我们的期待,终究还是一张空头支票。

  如果它不被拴在大门外,也就不会给盗狗者可乘之机,它也不会这么不明不白的消失!提起来,家人难掩懊悔之色,尽管我们一再互相安慰,再找一条。

  本来不是什么大不了事,不知怎么了,我一直耿耿于怀,情不自禁的反复梳理着我与两条狗相处的时光。

  什么时候,能再养一条狗,一定要给它起个像样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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