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奴散文

时间:2022-09-03 09:37:58 散文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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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奴散文

  居家过日子就是,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既然有门,就得有房子吧。人这一辈子总会遭遇一次或几次盖房修房装修之类的事,老百姓操心受累省吃俭用从牙缝里攒的那点钱,差不多都用在了房子上,有的甚至一辈子就为房所累。祖祖辈辈有个根深蒂固的思想,总要为儿孙留下一方宅院,似乎有了属于自己的安身之处,才有一个完整踏实的家。就连现在的开发商都在建设中的楼盘上大张旗鼓扯标语:结婚不买房,等于耍流氓。起码在农村,没有房子,是不好娶媳妇的。

房奴散文

  关于房子那点事,也算是人生中的大事了。有句老话:盖一座房,扒三层皮。盖房所耗费的人力财力是相当可观的,不受苦受累房子是盖不起来的,如果靠空喊能造出房子,那么驴子早就修了一条大街了。

  (一)

  娘家最早住的那座老宅子,是父母分家后自己盖的第一座房,建在1968年(大姐有两岁,哥哥也就几个月大),三间正房,两间偏房,墙体是土坯,房顶外层用的是铡齐梳理好的麦子秸秆(麦子秸秆的作用相当于现在的瓦)。土坯房的原料虽然简单,但那时候能用的工具不多,所以制作土坯既费时又费力。把所选用的土用手推车运到可以自作土坯的地方,加上碎麦草秸秆加水搅拌。搅拌的方法也是最原始的,拿着二齿耙或者铁锹一遍遍地把泥巴和匀和到软硬适度。然后把和好的泥巴端到固定的模子里压实,这样一个土坯就制作好了,待天好晾晒上些时日干透,便可待用了(不知现在的空心砖是否就是沿用了那时土坯的制作原理呢)。如遇到下雨变天的,就得把制作好的土坯排好盖起来,不然,一场心血就化为乌有了。

  当时还是集体所有制,帮忙盖房的人就是图口吃的,家里分的那点人口细粮就算掺上地瓜面等盖完房也差不多用光了。一大早,帮忙做饭的大娘婶子就来了,置好鏊子,和面、擀饼,一擀就是一大摞。帮忙盖房的二大爷吃饭极慢,是属于那种叫做“磨饭根”的人,人家都吃饱了,他还在慢悠悠地磨牙呢,结果是还没吃饱就不好意思再吃了。之后总说给俺家盖房吃不饱。

  从那,二大爷就也有了个外号“吃不饱”。

  土坯房隔温性比较好,因此冬暖夏凉。但它的缺点则是,经不起雨水的冲刷。虽然土坯里掺加了很多麦草秸秆加强固定泥土的流失,但其稳固性和钢筋水泥简直是天壤之别。所以,每年或是几年,就要把被雨水冲刷掉的墙皮进行修补。父亲恐高,连个墙头都不敢上,站得稍微高点腿就开始哆嗦(对此我感同身受,真怀疑这恐高是不是也带有点遗传性)。所以每次要修墙修房顶,都是母亲爬上去的。和稀泥也是一门学问,硬了不行软了也不行,用的土也是那种带有粘性干了也不容易开裂的。不知道那句“烂泥扶不上墙”是不是就是这么来的。

  土坯房后面就是爷爷奶奶家,我家的正房等于是爷爷奶奶家的南墙了。一开后窗,一眼就能看见爷爷奶奶家的堂屋。大门口那里应着家乡的风俗栽有一棵槐树,俗话说:门口有棵槐,不挣自己来。待我记事起,这棵槐树就已经长得枝繁叶茂了,庞大的树冠遮住了整个大门口的过堂,夏日午后,总喜欢在树底下铺张草席,闻着阵阵蝉鸣午睡。

  我和二姐都是在土坯房里出生的。小时候睡大炕,那个大炕占了整整一间屋子,炕口处挂一条厚厚的布帘子,平时一直卷着挂在上面,每逢烧火的时候就把布帘子放下来挡住灶口冒出来的滚滚浓烟。喜欢大冬天里被柴火烧得热乎乎的大炕;喜欢一大早窝在暖被窝里啃凉馒头;喜欢在大炕上与野外捡来的小野兔追逐戏嬉……暖暖的大炕,暖暖的记忆。

  虽然没有保存下关于儿时土坯房的任何留念照片,但它的样貌已深深地刻在了脑海里。

  (二)

  盖第二座房子时哥哥十四岁。乡下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但凡有儿子的人家就要早早地为儿子准备下一方宅院,以备成人后娶媳妇用。父亲跟母亲说,早点盖好了房子,再慢慢攒着,等孩子娶媳妇时就拉不下饥荒了。所以,家里为了给哥哥娶媳妇的房子也早早地开始准备了。每年的农闲时节,就请来闲劳力(那时候雇人只管顿饭,吃的也都是全面粉了),手推车绑上两个藤条编制的大篓子,从野外一铁锹一铁锹的装满土,运回来垫宅基地。因为选做宅基地的是一个水湾,所以光垫宅基地的工程就用了几年时间。

  盖房子之中最有趣最热闹的是打夯和上粱。打夯就是打地基。把地基挖到半米到一米深,先给夯实了,再在上面砌砖。俺们这里打夯是六个人一组,一般是那种身强体壮的壮年汉子,天气热就扒光上衣,勒紧裤腰带,赫然一副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架势。在大石块上用铁丝绑上一根木头,铁丝上再栓上五根绳子。一人是“总舵主”,握住木头掌握方向和调度;其余五人分别抻着五根绳子;这其中有一人是牵头的,负责调换方向时候给力的。打夯的时候喊的号子最有趣了,这里有个风俗:不能打哑巴夯(其实打夯喊号子也是自己给自己加油,总有种越喊越带劲的感觉)。总舵主喊上半句,抻绳子的人就得准备接着话尾听指挥:

  “打地基那个——嗨哟!”

  “使点劲那个——嗨哟!”

  “牵头的那个——嗨哟!”

  “向左来点哪——嗨哟!”

  “五股绳那个——嗨哟!”

  “一起用劲哪——嗨哟!”

  打夯人忙得是热火朝天,看热闹的老少也是里一层外一层,好不壮观。

  上粱是要选一个黄道吉日正午时分,把主梁安放到屋脊上,并给新宅子的神仙祭拜,祈愿入住新居人财两旺,平安如意。小孩子可不懂这些,我们只知道,上梁是要站在屋脊上放鞭炮的,放鞭炮的时候站在上面的人是会撒糖块的,我们就为了那些糖块一直瞪大眼睛等着的。在大梁上贴上写着“上梁大吉”的红纸,绑上带有寓意的吉祥物,看着表一点点指向中午12时。大梁安放好,鞭炮“噼噼啪啪”响起来,糖块也犹如天女散花般从天而降,早就蠢蠢欲动的孩子们哄抢着一涌而上。不仅解馋,还沾个喜气。

  这座宅子是四间,虽然屋顶还是麦草秸秆,但比土坯房好多了,起码有山石打底,青砖护外墙,屋里比土坯房宽敞亮堂多了。房子盖好以后,哥哥就不再跟着我们挤大炕,而在新房子里置了个小床,在那睡了。新房子东面是一池清澈的水湾,父亲在靠紧房子东边的陡坡上栽满了柳树槐树,以防水土流失。新房子的院子很大,种着各种各样的蔬菜,一家人根本吃不了,时常隔着篱笆送给路过的邻居们。院子东墙边还有一口手压井,用来浇菜园的。最喜欢玩的就是上下摁着把手,把水压上来,一地流水,满心清凉。闲置的地方还可以搭上几个架子,铺上高粱杆子编接的席子,晒棉花之类的东西。院子南面栽有两棵桃树,总是怀念早年间那些老品种的口感,桃子青青地还没熟呢就开始摘来吃,却没有苦涩的滋味,而是脆脆的,略微带点儿甜丝丝的味儿。每天中午上学都要去顺手摘几个揣兜里,吃完了把桃核扔进书洞,后来攒了半书洞的桃核,同学还拿桃核去刻桃提篮呢。至今仍忘不了青桃子那脆甜的味道,那带有童年的味道。

  (三)

  改革开放以后的发展是迅猛的,不到十年,不仅仅是城镇,就连乡村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给哥哥结婚用的房子在哥哥到了结婚年龄时就显得有些落伍,房子也是清一色的钢筋水泥砖瓦房了。父亲是个要强的人,他看不得自己的儿子住的比别人的差。于是,家里又开始省吃俭用攒钱帮哥哥盖新房子。每年卖农产品攒下的钱,父亲都用来买石料或那些能存放的建筑材料。几年之后,加上哥哥自己攒下的,就有条件盖新房了。

  盖第三座房子时,侄子也有三四岁了。为了这座房子,遭遇了难以言表的困苦境遇。盖房时正赶上村里大搞规划建设,本地有“一房换一房”的建房政策,本就是用爷爷奶奶的老房子换成新的宅基地。只是适逢规划,又让土坯房成为新房的交换条件之一。只因土坯房的院子是规划后的大街,但正房还属于新房址的一部分。新房址正房是爷爷奶奶曾经住的老房子,已经拆了。当时村支书的弟弟已经在新规划的地方垫好地基,打算盖房子了。他要新建的正房一角正占着我家土坯房的院子墙角。由于我家院子还没有拆(因为村里迟迟不签新房房产证的批条),支书的弟弟没法动工。父亲承诺:只要批房产证,立马拆除所有碍于规划的所有建筑物。

  但是支书的态度也是相当坚决:必须先拆除,再签批条。

  父亲妥协了。

  只是,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顺利。土坯房院子已经拆了,支书的弟弟也迅速地动工盖起了房子。本想着这下所有的手续都合法合理了,但是想不到,支书又用第二座房子加作签批条的条件之一——因为第二座房子,也就是哥哥住的房子也在规划之中,其中有两间是在规划的胡同上,第二座房也要拆了在规划上的那两间才算完。当时爷爷奶奶的房子已经拆了,就住在哥哥的房子里,四世同堂都挤在一起,于情于理都不该拿第二座房子说事。也许是因为支书刚刚上任急于表现,也许是还在为他弟弟盖房的事耿耿于怀,反正对于我家新房的批条就是一次次作难。

  就这样,上演了一出“父子屋”的闹剧。本来定好的盖房日期被一拖再拖。最后乡政府来人派出所来人,本来占理的事也没办法,天下乌鸦一般黑,自古官官相护!上一年,村委任职几十年的父亲刚刚办理退休。什么是人走茶凉什么是世态炎凉?特别是那些父亲还任职时称兄道弟的领导们,此时却在“规劝”父亲“大局为重”。此时此刻,一生耿直的父亲感到极其悲愤,自以为经历那么多已经看开看透的父亲还是被房所伤,成为一个任人摆布的“奴隶”!

  父亲还是妥协了:签署协议,交押金。还有,那个不为人知的,一个父亲至死都没能释怀,直到他离世前除了母亲谁都不知道也不愿再提及的秘密:为了支书弟弟房子的事,支书的母亲让父亲给她下跪赔礼!

  那些日子里,父亲把这种痛深埋心底,他只对母亲说过,只在母亲一个人面前无助而悲愤的痛哭过。父亲是个心事很重的人,发生了这么多,他睡不着,为了不耽误白天盖房子用的材料,就一个人在月光下粉碎那种原始的石灰块,再过筛。他没命的干活来排解释放那些痛和耻辱!那段时间,父亲瘦了很多,不懂事的我们还以为他是因为干活多累的,又有谁能理解体会他心理所承受的压力和痛苦呢?

  再提及,那种无言的痛又袭上心头。父亲是那种只跪天跪地跪父母的血性汉子,谁能体会他那种极其悲愤和绝望的境遇,那种对人格的侮辱和践踏,那种无人分担的痛苦纠结!这是父亲的致命伤,也是引发父亲得病的诱因。(也许在天之灵的父亲不愿意再看到这些,也许他也要我们忘了曾经的恩怨。只希望父亲能够理解,有些事情永远不可能忘记,也不应该忘记,他的后代更不应该忘记,他为了他的子孙所付出的那些心血与牺牲!)

  (四)

  现代人为了房子更是忙得不亦乐乎。房产也成为有钱的首要标志。房哥房姐们咱就不提了,对那些拖家带口蜗居在简易房或窝棚的人而言,有属于自己几间能遮风挡雨的平房已是极大的满足与奢侈。

  现在农村盖房子不用自己受那么多累了,很多建材都是现成的,有的直接承包给建筑队,自己只当个监工。

  由于新农村建设和发展,土地价格也是突飞猛涨,这就对宅基地的批复加强了管理和难度。加之种地对于现代农民来说已成为副业,也就掀起了为子孙买楼房一场现代农民“全民式”的运动。买房装修也出现了空前的高涨。

  我现在居住的是北方典型的砖瓦房,是婆家在1995年盖的,虽然那个时候对房子的质量已经有了较大的要求了,但那时农村建筑队的技术和仪器都不精湛,即使外貌看着挺好的房子内在的问题也不少,不仅仅是房间的设计与现在的居住方式出现了诸多不便,年久加之地理环境,房子的弊端也都一一出来了。前几年孩子小一直纠结着,今年趁着孩子们都上学了,也有空了,就对家里的房子进行了一番大手笔的装修。

  旧房翻新比新房装修更麻烦更受累,花钱还多。把要装修的屋子腾出来就是个出力不讨好的活儿,住了这么多年,吃的用的穿的戴的,大大小小的零碎物件一袋子一筐子的装个没完。还要花钱请人来做拆除承重墙技术方面的处理,为了省钱,自己更得跟着紧忙活:因为要赶在下个装修环节前处理掉那些建筑垃圾,天不亮就得起来,抡起大锤砸掉不用的隔断,再用小推车一车车运出去,光拆掉的碎砖头、灰土渣就有几十车子。头几天里,直接是累得腰酸背痛人麻木啊。

  装修不仅受累,更操心。

  对于装修这块,因为以前没接触过,此时犹如那无头的苍蝇,到处乱碰,无从下手。听闻别人说承包给建筑队会有很多弊端,谁也不想自己花了冤枉钱还不捞好,于是就打算自己找装修的。但是这样也很麻烦,因为本地那些搞专业装修的都只干其中一个环节,而装修要涉及到方方面面,没办法,一层层来吧。先是从小广告那里找来拆墙的人,又从拆墙的人那里联系室内装修其中的一环;从卖建材的那里打听和联系下一个该请的师傅;实在找不到的就跑去打听做过装修的人家是否还留有那些装修师傅的联系方式……

  好容易一层层的都安排到位,排上号在家等着吧。盼星星盼月亮似得把师傅盼来了,也不会就此省心。室内装修,都有潜规则,承包出去是不用自己跑腿买建材了,但是花钱多人家也会偷工减料,你得天天盯着,有空没空的也得腾出空来,不然,他会在咱那些不懂的细节上耍点小聪明,偷个小懒儿,但正是这些“小懒儿”会给你以后带来很多的麻烦;自己买料找师傅安日工算呢,师傅会给你磨洋工,明明一天能干完的他非得磨上两天。人家接一次活挣多少是算好的了,你只有干着急的份儿,还不敢说句二话,伺候师傅跟伺候爷爷似得,好烟好酒好菜还得说好听的。

  自己买建材吧,就得货比三家,讨价还价。跑腿不说,不懂行的花钱也买不着好料。再就是,装修所用时间太长,短则十几二十天,长则月余,甚则数月。天天盯着日日看着,栓着你跟栓着一根绳上的蚂蚱似得,哪儿也蹦跶不了,搁谁谁够谁也烦!这要是一步到位也就罢了,最恼人的是完工之后才发现装修过程中出现的那些弊端、漏洞,如果工程款都付完你再想找人家来补救只怕是比登天还难。遇到好说话的还能在你千呼万唤中来潦草地修补修补,遇到不讲理的就干吃哑巴亏得了。

  终于熬到乔迁新居,人也瘦了三圈。心狠狠道:再也不受这糟介人的罪了!

  此时,耳边一言又似打了一针“强心剂”,立时哆嗦不已:以后就只等着给你儿子攒钱买房子咯!

  唉!房啊,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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