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葬散文

时间:2022-09-03 00:42:56 散文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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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葬散文

  那人,昨天还睡在屋里的热土炕上,一口气没来,第二天就睡在了屋外的冷棺材里了。

丧葬散文

  很奇怪,大多人老去的时候,都会选择在半下午或半夜里,那人也是。在医院里躺的那几天,还能吃些、喝些,眼珠子还能乌溜溜的看人,这才转回家中一日,在半下午时还微闭着双眼,悠悠着一口悬丝之气,夜一初上,他就撒手人寰了。

  那人寿至八十三,人高马大,身前是个十分勤肯的老人,自己一个人种着几亩薄田度日。那人也是个命苦的,五十岁上就死了老婆,可谓尝尽中年丧妻的辛酸与苦楚。一个人苦一滴汗一滴拉扯着四个儿子过活,陆续为他们娶妻成家,含辛茹苦直到七十几岁,方眼见着他们各自都儿女成了群,本该是安享晚年之清福的时候了,可穷村里的老人,少吃没喝的,又加之那人孑然一身,焉能有什么福可享。孩娃们生活也都不富裕,那人为了不给孩娃们找麻烦,七十几岁的人了,又为自己张罗了一个老伴儿,为的是能给自己烧个暖炕做口热食。七十几的人了,还能图个啥呢。这不,死之前两天,那人还在牵驴拉粪往地里上肥;还忙乎乎的买储下好些煤炭,准备寒冬里烧呢;还在自己的院里的小园里种下好几拢的葱,这不,眼见着那葱已冒头长的绿森森一片,他却没了。

  夜里,那人气绝后,儿女们忙着烧了离门的纸钱,忙着帮他梳洗一番,换上洁净的老衣(死人穿的衣服)。那老衣是他自己为自己准备的,花了他自己认为的“好钱”(即大价钱),已经准备了好多年了,一直包在包裹里,吊在小房房梁的箩头里。衣服内,还暗暗裹卷着三千七百多块钱,有零,有整。那是那人好些年买胡麻油、山药蛋得来的积蓄。那老衣是褐色缎面的,上印大大的圆形“福”字,在暗红色衣里的衬托下,显得那般庄严而沉重。想来,人一生要穿无数件衣,好的,赖的,体面的,不体面的。衣是人的门脸,是招牌,到老了,也得衣冠楚楚,要不,恐到了那世里,也叫“鬼”们瞧不起。

  暗夜里,贫闭的山村死一样黯然,一间矮屋落座在北凹里,像个蓬头垢面的乞丐窝缩着。屋外,晴空苍阔,月明如灯。屋里,那人一脸安详,睡着了一样,停放在块脏兮兮的大木门板子上。也没个闺女,四个儿子中,一个已经死了好几年了,死于胃癌。剩余的三个儿子,也不作大哭,只低低地抽抽噎噎着,楞把个初春的夜,直抽噎的呜呜呜呜地作响。

  第二天,起风了。

  孝子们一大早就忙乎起来了,院子里外,也就翻起些人声的小浪。做孝衣的,盘腿曲膝坐在炕上,铺排着一卷白布,裁裁剪剪的做着孝衣;报丧的,穿着白衣去往附近各村中报丧去了;请人的,揣着好烟辗转村里请人去了。也就一小会儿,帮忙主事的人就来了,那人一定得是村里德高望重,或者是十分靠得住的人。他还另外带来了两个壮汉,和那人的儿子一起搭起了灵棚。先找来几根粗木头,四立起来,又将一块脏兮兮油腻腻看不见白色的白帆布扬上去,塔拉下来,三面围拢,背面靠窗,前面敞着口,一口漆红的棺材,大头朝南,小头朝北,竖放其中,悄悄静静的。

  片刻里,阴阳先生来了,赶快招呼进屋。他略作一番问询后,指掌微曲,掐掐算算,便定了入殓的时间,上午九点;定了出殡的时间,九日后的午后两点五十。这其里有什么忌讳或讲究,没人知道,也不作细问。总之,都听这位阴阳先生的。人家已经送走了多少多少的人了,不会有差错的。又一会儿,纸扎匠也来了,赶快让进屋,一碗水罢了,便商定好要为那人做的“屋舍楼阁”“童男玉女”;稍歇了一会儿,那做纸扎的人扭身出了门,一支扁笔,一罐金漆,便开始在那漆红的棺材上,运笔描龙绘凤,画起“福”来。

  眨眼,吉时已到,众孝子将那人抬出屋,入了棺木。阴阳先生撒米,摇铃,长满胡须的嘴念念叨叨着,像在咀嚼一块咸菜疙瘩。之后,又在棺木的正中上,燃起一炷柴油线捻的灯火,微微火苗,冉冉簇簇。并于棺木的前面设置了一方供桌,摆上了馒头,烧酒什么的(再好的也没有)。供桌稍前的地面上,摆放一口破瓷钵,墨色白沿儿。供桌一脚处,放几沓白麻纸绞好的冥钱,和一些黄色褐色的线香。在往前,是一条拆解开的麻袋皮子,地毯一样东西铺开来,作跪灵时用。

  半下午的时光,孝子门便各自穿上了孝衣,白色的帽子,白色的褂子,白色的裤子,白色的鞋搭。虽没几个人,然视线里却顿觉一片白花花的,凄然的很。这些“白点儿”在那不大点的院子里,站起,蹲下,忽来,忽往的忙着。渐次把院子里堆垛的柴草,用小车一车一车的移到院外,腾出办酒席的地方;把小房门口的鸡笼,狗屋挪了,腾出搭建鼓匠棚的地方;把院子外面一块草地修整平了,腾出厨师炒菜做饭的地方。

  总之,穿白衣的人们,整整忙了一个下午。

  夜里,那人睡在屋外,他的孩子们睡在屋里,一窗之隔。

  第三天,风更大了。

  院子里的人,倒像更多起来。鼓匠班儿也来了,五六个人,有一个瞎着眼的中年人。记忆里好像概凡是鼓匠队,就总得有个瞎了眼的人。他们在灵堂的左侧不远处,用铁架子搭起了棚,在棚子里支起了各色家伙什,什么音响,灯光,麦克风,一应俱全。他们好像不是送葬的鼓匠队,倒像是串村走巷的文艺演出队。这时,必有村里请来帮忙的人,要单分出一个来,专门是侍候鼓匠。烟啊,酒啊,茶啊的,冬天里还要给生炉子取暖。因为只有侍候的好,人家才给你卖力的吹打呢。如此,不到半下午的时光,那瞎眼的中年男人就操起了手中的唢呐,那喇叭状的东西里就传出了带着哭腔的调调,借着风力,咿咿哇哇飘绕在村子的上空,因而会惹来很多观看的人。

  除去原先同在一个村子里住的孩子,那人的另外两个儿媳,及其它孙子,孙女们都陆续赶了回来。有在城里生活的,有在外地打工的,四面八方里一时都聚集在了一起。回来一个,便趴在灵棚里烧些纸钱,哭上两眼。起身后,对着那人的棺木,窸窸窣窣着穿上白色的孝衣;再回来一个,就再趴倒在灵棚里烧些纸钱,再哭上两眼。起身后,又对着那人的棺木,又窸窸窣窣着穿上白色的孝衣。如此这般,几个小时里,院子的“白点儿”越发多起来。

  整个下午,乃至黄昏,孝子们陆续都赶了回来,并一一集结于灵堂周围,都不能离开,得守着那红棺材,守着棺材里的那人,并定时的给那人烧点纸钱,亦定时的哭嚎上一阵子。

  那人的三个儿子眼都红红的,却总不见个哭声。倒是那三个儿媳,个个都是地道的农村妇女,也都经见过不少这等场面的人,遂熟练的燃火,烧纸,有念叨说“爹爹,寻钱来”的;有两个极会哭的,一时里便开始嚎啕起来,拉着调儿的哭喊着“爹爹”“爹爹”的;有一个最后索性扑进灵堂里,半趴在漆红的棺木上,拍着棺木,一边数落着那人的种种偏心,一边念叨着自己的般般苦楚,哭的是一副肝肠寸断的样子。另有七八个孙子孙女,也溜溜的跪倒一片,呜咽呜咽的哭着。整个院子,在一片高高低低的哭声中,立刻被笼罩上“死”的阴霾,回旋在半空。

  此时,定有村里来看热闹的人,亦定会相互指指点点,悄悄着议论些什么,好像很神秘的样子。其实总不过是说,这个是那人的什么人,那个是那人的什么人,这个如今在哪里谋生活,那个如今过的怎么样的话。总之,在农村,人生下来时,需要众人热切观摩,死了,也是一样。

  一上夜,主事的人与阴阳先生便开始安排“报庙"行程了。

  十几个孝子们一应排开站立。为的首,要选那人的一个女婿,(孙子女婿也可),要用几米的大白布折叠成绳,将他“五花大绑”,绳头于胸前绾成漂亮花状,腰里系条粗粗的麻辫子,怀里捧着那人的灵牌。他身后跟着的,就是孝子队伍,根据辈分大小依序而立,一人手里提留一盏柴油浸透的棉花团,燃着,通红的火光照着人的脸庞,诡异的很。再后面的,就是鼓匠队。就这样阵势,就这样一路吹吹打打,往村子东头的小庙上,去给死者报个去往那个世间里的名儿,像排着队挂号看病一样。

  据闻,前个一二十年,村里人丁兴旺,有些人家的葬礼上,报庙时的孝子队蛇形一样拉的很长很长,有的到了村头了,有的还在院里未行。看热闹的人也是,七里八村的围簇一堆一堆的。孝子们的哭声与看热闹人的赞叹声也是惊天动地的。而眼下不同了,因为地贫物瘠,人们都想法设法的离开这里,原来的大村落,现在就只剩下二三十口老弱病残者了,遂出来看热闹的,也稀零哗啦没几个人,那人的孝子队伍,也统共就七八十来个人,残兵败将一般,短的可怜。想来,用不了多些时候,乡村的土葬亦会随乡村的消失而消失。

  那些留在家中的女眷们,则身穿孝衣,人手执一物,是白麻纸折叠成条状,内里夹一根长香,要小心翼翼的执拿,不能折断。然后也排成一字,跪在大门口等迎报庙归来的人。等孝队返回来后,就在大门口燃起一堆旺火,跟随在大队伍的后面,绕火三圈,哭一哭,将手中香纸扔进火堆里,作罢。

  回到院中,鼓匠奏乐不停,孝子们在灵堂前长跪一些时候,也哭一哭。后,起身,听阴阳先生吩咐,打开棺材的盖子,围簇在一起,最后见那人一面。此间是不准见哭声的,更不准哭者的眼泪掉在那人身上,说那是“罪”,要是掉在身上了,还得那人在那世里背负。有的孝子们只管偷偷抹泪,有的则探身为那人整理一下衣服,枕头,帮着把未合上的眼帘合上。并由阴阳先生将什么油什么米面碗搁置于那人侧旁,说一声,“吉时到,盖棺!”那棺材就被缓缓盖上。后,长子执锤,执大木头钉子(不讲究的人家也用铁钉子),按照原留的铆子,一处一处将棺盖钉上。随着长子的手起斧落,另有其它儿子在一旁,口里念念着,“爹爹,躲钉!”“爹爹,躲钉!”的话。直到把那棺木钉死了,蚊蝇不漏。

  第四天,风小些了。

  小院又冷清了。鼓匠班子卷着所有家伙什走了,说是赶着为哪个村的哪个人出殡。这个世界上,走的人和来的一样多,可谓络绎不绝。遂,他们似乎永远都很忙。

  那人的两个儿子们,在阴阳先生的带领下,开着三轮车,拉着预先就准备好的小棺材,往村前的大滩地里,去起那人亡故了二十多年的老妻的尸骨去了。纵然多年阴阳相隔着,但他们仍旧是拜过堂、交融过身体的人,是一定要生同枕,死同穴的。

  约小半天的功夫,那人的妻就被请回,也“睡”小棺材里,摆放在大门口处。多年的亡灵是不能再进院子。孝子们也为这小棺材打造了一个小的灵棚与供桌,香火,供品也一应俱全。不论是孝子们,还是前来吊唁的亲戚友朋,皆先进院子祭拜完那人后,再折回身子,去往大门口祭拜一番那人的老妻。如此反复着,人来人往着······

  第五天,第六天,第七天,时而有风,时而没风。

  小院子里持续着冷清。本来应该是请村里帮忙的人,扛锹荷锄的去西坡上给那人打墓的,怎料那人在生前就早已为自己建造好了墓室,是纯石头的地基,水泥刚筋的结构,拱圆的顶子,抹的溜光溜光的,筑在西坡的半山上,远远瞧着,宫殿一样。那片坟地,正好卧在一片荒山的洼里,有浓密的野草杂生于乱石间,亦有片小树林掩映着,倒也觉着很幽静,是个不错的去处。那里“住”着许多村里人。有那人的亲戚,邻居;有他的父母,在他的头上;他的儿子,在他的脚下。他们各自有自己的房子,宛如生前自己的家。他们在那西坡上,在那世里,仍旧做着邻居,做着父子。

  既不用去打墓,那么孝子们也没个特别要做的事。只留一个半个的在灵堂前照看着,添灯油,烧纸钱之类的,其他的人,照常往田地里干活儿去了。因正是春忙之季,一年的收成全要靠这时节的播种与忙碌,一点也耽搁不得的。

  死去的已经死去,活着的还得活着,不是吗?

  第八天,又起了风,还是大风。

  那些派人去请的远路的亲戚们,有陆续赶来的。小院里人陆续多起来。

  有那人的年近七十岁的小妹子,一下车,便蹒跚着肥胖的身体,趴在棺木上嚎啕大哭起来,一会儿数落着兄妹自小失去娘,一路走来的坎坷与不易,一会儿又数落着兄长无情,霍然丢下她一个,从此没了兄妹的依傍,等等等等的。那老泪纵横,如雨如瀑,叫听着看着的人无不动容。焉能忍看她如此的撕心裂肺,遂忙搀扶起来,让进了屋子里。喝上一口茶,定定神,就开口问道,那人具体得的是什么病,几时住的院,几时出的院,又是几时没的;问那人的老衣给穿上没,穿好没,走的时候受罪没;问请的哪里的鼓匠,做的什么纸扎,什么时候发丧,等等等等的话。有两个儿媳依在身边,一一地回答着,众人们也就又一次重新经历一遍那人的死亡历程。

  派人去请好的做酒宴的师傅们,赶在黄昏的时候也来了,院子里搭起了长长的帐篷,摆了桌,椅,盘碗。院子外面,将那开来的大卡车的后箱一拉开,尽然就是一个现成的操作台,有锅,有灶,一应俱全。真方便。那主刀掌勺的,是个大汉,红脸黑须,怒怒的,看着不太像是厨师,倒像半路杀出的程咬金。

  第八天,还要分派几个人,开着三轮车去哪个村的哪个沟里,去砍伐一棵不能太粗不能太细的树,要直溜溜的,且有活像的树,要在出殡的那日做“引魂”的竿子,将来亦是要插在那人坟头上的。

  半下午,第四日头上走掉的鼓匠又来了。纸火匠也来了,并拉来一车做好的纸扎。鲜花,小人儿,白鹤,绫罗绸缎,亭台楼阁......一应摆开在院子周围。等夜色一暗下来,便有小灯在那彩色的楼阁里忽闪着亮光,远远瞧着,真是恍如仙境,叫看的人们不住的咂舌赞叹,来往不绝。人们似乎也并不害怕那人就躺在一边的棺材里,倒仿佛如同生前一般,站立在他们的左右,听他们这样那样的议论着自己。

  第八天的夜里,院子里最喧闹。

  这一夜,孝子们是不许睡觉的,要守一夜的灵,因为第二天那人就要去那个世里,唯这一夜与家人共度的时间了。

  这一夜,吹鼓乐的人们一夜也不停歇,要不断的吹奏;唱曲儿的女人,也得卖力的唱。

  这一夜,前来观看的人也多了起来,前村的,后村的,几里外的,全都来了。素日里小村贫瘠,落魄,封闭,没个什么新鲜玩意儿,单等着谁家有个喜丧之事,借故能聚聚,闹闹。遂,院子里预先就准备好了凳子椅子,整齐的放好四五排,不一会儿,就坐满了人。后来的人,只能站立观望。

  这一夜,似不像是死了人的事,倒像个乡村联欢晚会。请来唱曲儿的女人,站在搭起的棚子中央,揪揪衣襟,清清高亢有力的嗓子,以一曲刘和刚的《父亲》开场,唱的人眼泪哗哗的。接着唱《光棍哭妻》,唱的人凄凄惶惶的。接下来唱《好人一生平安》,唱《最炫民族风》,到最后,就拐到诙谐的二人转上,更或者一些荤渍渍的黄段子上去了。人群看着,笑着,乐翻了天。

  风,吼的也越发的厉害了。

  那人躺在棺材里,静静地。

  第九天,风住了。

  第九天,是出殡的日子。

  一大早,就有村里送礼的人陆续的来。早先年,人们要手执白麻纸钱,端白馒头供品等。现在倒像是简化了,只需带着人民币就妥了。记账的,是村里有些文化的人,手执笔墨,那不楷不草的墨字,在那粗粗壮壮的指间、毛毛叉叉的笔尖上蹁跹着。最后,将这一张叫做礼单的硕大红纸,贴在酒席帐篷的外墙上,人们路来路过,品头论足着。

  上午,孝子们要跪长灵,烧长纸。一跪就近一个时辰,鼓乐不断,不能起身。烈烈春风,吹的他们皮肤黝黑,鬓发蓬乱。

  院子里,院子外,站着村里村外的人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着。

  上午,还要进行一项接供的仪式。就是凡做女婿的,都要花钱雇佣村里帮忙的壮汉五六人,抬着长条的供桌,供品及钱物都堆垛在桌上,由这几个人抬着绕村走一圈,再返回来。实际并不用走那么长,象征性的走走就行。最后,从院外老远处接回院子里来。那为女儿的人,就会在供品进院子的时候,爬在那人的棺材上,嚎啕大哭一场。初见时,觉这场面盛大而庄重。后来我想,其实那不过就是比看做女儿的哪一个出手阔绰,哪一个哭的更伤心欲绝的一场赛事。那人没有闺女,可娶的后老伴儿有俩个女儿,也算是他的孩子,也给他披着麻戴着孝,也掏了相当不菲的供钱,也“哭”的撕心裂肺惊天动地。管他呢,真的也好,假的也罢,那人也算得是儿女齐全子孙成垄了。

  中午,是酒宴。大棚里桌椅成行,凡是来的宾客,都一一落座,由主家殷勤相让,吃好喝好,东倒西歪。

  中午,酒席散后,还要进行一场“告别演唱会”,是由那人的儿女子孙,亲戚朋友们花钱点唱,点唱的人越多,“告别演唱会”就开的越热闹,越持久。那人的“告别演唱会”,没断续的进行了近两个时辰。鼓乐队的麦克风音质很差,演唱的女人长的也丑,唱破嗓子的时候更多,可满院子的人,倒似听的津津有味,称赞之声更是此起彼伏。

  下午两点五十几分,阴阳先生算定吉时到了,一串鞭炮炸响后,主事的人喊一嗓子,几个同村的壮汉,就帮着孝子们逐个把窗台下的灵棚拆卸了。烧纸的钵子,门外摔碎了。棺材随鼓乐哀奏,徐徐抬上三轮车,孝子们围坐一起,护卫着。再拉一车先前做好的纸扎。女孝子们门口烧了送行的纸钱,依序脱下穿了九天的白孝衣。之后,三轮车车声隆隆,拉着那人,及那人的“老妻”,缓缓走远了。从此,他们再不会踏进这家的院子半步了。

  灵棚拆散了,一地的木头;酒宴师傅们也拆自己的棚子,走了,一地残羹冷炙;鼓乐队也拆了自己的棚子,走了,一地烟蒂茶渍。随着他们各自的离去,院子里一地狼藉......

  九天头上,临近黄昏的时分,那人安稳的睡在了西坡上,睡在他身前就为自己准备好的石头冢里。

  大风停了,下起了濛濛的细雨,坟头上的那棵“树”,叶子绿绿的,有老鸹的叫声,回荡在一片迷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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