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姨经典散文

时间:2022-05-08 22:12:29 散文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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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姨经典散文

  刚刚应聘到东方学院的我,人生地不熟。周末去做礼拜,认识了教会的金牧师。不多日的黄昏,我正在宿舍备课,金牧师带着一位气质高雅的女人来访。我茶水相待,她们说是想让我给这位高雅的寇姨的孙子在课余做做家教,我才知道了一些关于寇姨的个人状况。当然,多年以后,我才知道她们的真实来意,并不是为了找我做家教。金牧师主要为了修建教堂,看能不能募捐些钱。而寇姨的想法更为离奇,看我能否做她的儿媳。当时,我却傻乎乎的,全然不知。

寇姨经典散文

  寇姨身穿黑色毛领大衣,中等身材,干练的短发。皮肤白皙,鹅蛋脸,大眼睛。她有三个儿子,大儿子接了老汉的班,在铁路上工作。二儿子离婚了,在城里打工,留下一个孙子,从八个月大,就由寇姨独自一直带着,刚刚读小学三年级。因为年纪大了,现在的小学课业繁重,听说我是老师,想让我周末能帮帮她。小儿子初中毕业,就在农村务农,但是头脑灵活,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这些也是随着认识的深入,慢慢了解得知的。

  孩子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学习态度和习惯养成自然不尽人意。补课进度很艰难,自从小萌来我这儿补课开始,我的红色的木门上时常会镶嵌着各种球鞋留下的脚印,各种零食袋子在门前的走廊里随风飘舞。在我面前,当我提醒他要注意哪些事情时,他总是能答应地好好的,但是转身就会明知故犯。有时候,到了饭点,我就会和他一起随便煮点面吃。我的厨艺不是一般的差,但小孟也从不抗议,几乎碗碗都能吃完。

  有一回,我外出学习。回来后,发现宿舍书架上搁着一大碗炒好的臊子。后来,听同事说是寇姨送来的,他便开门给我放在宿舍了。我当时那个感动,用语言是断然不能表达的。后来,我就想怎么样好好报答一下寇姨,除了尽心尽力做好家教外,就想着能否给她买件衣服。不料,我带着同事一起去买的毛衣,寇姨穿上却并不合身。一看就知道自己在服装的选择和搭配上,道行太浅。寇姨说起自己做服装生意的事儿,我才长长出了一口气,原来如此,人家是专业出身。

  寇姨因为老伴退休才从外省大城市回来,那时候的中国,改革开放刚刚开始,因为在铁路上做过生意,寇姨瞅准时机,免费坐火车到武汉杭州去定了些漂亮衣服,回来到处赶会逢集去卖。那时候,人们没有见过五彩斑斓的滑雪衫,争抢着购买,加之寇姨选货适宜,钞票一大把一大把地聚拢。她告诉我,当时的毛票是放在脸盆里的,一大盆一大盆的钞票啊!正在上学的两个儿子,看着妈妈的生意如此红火,常常请假去给寇姨帮忙。挣钱如此容易,就萌生了下海经商的念头。做了几年生意的寇姨,在村上买了六间地皮,盖起了村上第一座二层小洋楼。寇姨忙着做生意,对孩子的学习自然无暇看顾。大儿子刚刚接了班,铁路上的待遇非常好,不需要她操心。二儿子每天帮她打理生意,无心学习。三儿子俊朗帅气,因为刚刚从大城市转回来,在班上深受女孩子追捧,早早被那些聪明伶俐的姑娘圈占了去。这些情况,寇姨全然不知,还是背着口袋东边城市取货,西边集市上卖完了开心收钱。

  等到孩子初中辍学,生意也慢慢开始不好做了。但是,家里光景还是村上数一数二的。来说媒的人,能踢断门槛。就这样,两个媳妇一个一个都娶进了门。很快地就升级做了奶奶,才发现鸡飞狗跳的日子原来才真正开始了。

  儿子没有娶媳妇前,家人之间心连心,就算忙点累点,痛并乐着。一下子平添了两个媳妇,两个孙子。什么事都能生出更多的事儿来,就连做饭吃饭这么稀松平常的事情,都能生出五花八门的新鲜故事。这个菜,不是太咸,就是油放太多。不是火候不到,就是炒得太老。放菜的位置不是太靠近老二媳妇,就是太靠近老大媳妇,总之,没有哪一次是公平合理的。碰碰磕磕天天面对,烦不胜烦。寇姨在这个家里,伤透了脑筋,找不到一点和平相处的理由。尽管她厨艺过硬,理财能力很强。无论她怎么努力,怎么改进,家庭的和谐气氛总是一日不如一日。直到有一日,二儿媳妇的娘家人蜂拥而入,把家里能砸的东西从里到外砸了个稀耙烂。她才知道事情严重到了不可收拾的境地,二儿子要离婚。家事总是从一句无关紧要的平常话开始,就能演变成一场烽烟滚滚的战斗。而且不经发展,就能直接升级到高潮。尤其是那些性格腼腆,不事张扬的人们,看着不动声色,等战斗结束了,外人还看不出所以然。那些能说的,不能说的,能做的,不能做的,在无人监管的家庭中,每天都在悄悄地上演着,弦慢慢在拉紧,弓缓缓在轻轻一撑,贱就放了出去。“清官难断家务事。”说得太准了,那些不知所措的眉高眼低,那些没有轻重的言语硝烟,那些积习依旧的固执难忍,那些片风陋俗的影射,都在这个没有受过大苦,吃过大力,经过大难的家庭里此起彼伏。“死水怕勺舀”,人多家大,坐吃山空立地吃陷的日子让寇姨后怕。

  娶到手的媳妇,留下八个月大的男孩,走了。家里的气氛,可以想象。儿媳妇走了,不光给寇姨留下了独自带孩子的身心疲惫,还给小媳妇无形中助长了可以嚣张霸气的资本,如果你对我不好,我也可以赴人后尘。寇姨日子越来越难过,那些养儿防老积谷防饥的奢望,在度日如年的疲于奔命中,日渐被养老防儿的现实所击碎。虽然家里盖起了村里最漂亮的小洋楼,寇姨老两口还是决定带着大孙子到城里租房而住。

  二儿子出外打工去了,他们简单地带了些床板铺盖,锅碗瓢盆就在城边边上找了一家单元房住了下来。寇姨不走不要紧,这一走老三两口子一下子就感觉到了家事的繁忙沉重。感觉寇姨撂下他们一家,到城里享受清闲去了。不来不说话,一来不是诉苦就是要钱。那点退休工资,除了老两口的生活房租除外,大孙子上学零花让老三很是羡慕嫉妒,老大接了班,二儿子的孩子寇姨从头到尾属于全包,就剩下老三好像什么都没有占便宜占到光,恨从心起。

  都说母亲爱小的,但是寇姨心中牵挂的是那个最难的二儿子。所以,她不放弃任何希望和有希望的线索。自从我去过教堂之后,她和金牧师就开始注意到了我。虽然各有各的想法,但是,事情并没有按照他们的心思进行。漂亮的寇姨心生倦意,皱纹和白发悄悄地在她的心头肆无忌惮地布局,在那个不经意的早晨就名正言顺地挂在了眼角耳边。

  寇姨和孙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眼看小萌就要初中毕业了。突然有一天,下午饭吃完后,老板提着马扎到大门外的树下去乘凉,竟然从凳子上溜了下来,送到医院说是中风。幸亏发现得早,不然命都没了。可怜的寇姨刚刚把孙子养大,又开始伺候老伴。刚开始,手忙脚乱心急如焚。尤其是病重的老伴,比寇姨脾气还大,动不动就抡起拐杖指指点点。如果孙子不听话,犟嘴,上去就是一下,没有轻重。寇姨只能默默流泪,还要背着老伴。

  暑天洗澡,消瘦的寇姨,用尽了全身力气。一不留神,就会遭到老伴的棍棒拳脚。事后,老伴又会后悔道歉,弄得她哭笑不得。老伴有时候良心发现,就会央求她去买耳环戒指,以弥补年轻时没有好好优待寇姨。现在把所有的苦和累都留给了孤独无助的老伴。寇姨从内心感激老伴的这份情谊,但是心酸和苦累只能自己默默的承受。

  有次小儿子好不容易来了一趟,空着手,是来借钱的。对他爸爸的生病和身体没有过问和关注,就跟寇姨不断地提借钱的事。寇姨的心凉到了脚底,没有好气,也不知道如何回应。雪白的头发在秋风中凛凛招展,心中的恨无从说起。因为从三年前开始,二儿子就开始没有了音信。没有人能体谅寇姨作为母亲的心事,就知道索取,索取。皱纹几乎布满了脸庞,连脖子上,手上都明显长满了老年斑。

  那一年,年刚过,就接到了她老伴去世的消息。我们也为寇姨长长舒了一口气,但是在安埋老伴的礼节和费用上,为了老伴那一点点的抚恤金,老三和岳母一致认为这点钱该给他们,不顾老伴尸骨未寒,这令寇姨太寒心了。借着老伴去世的场面,寇姨把所有的委屈和劳累之苦都嚎啕大哭在老伴的灵堂之前。这种凄惨的哭声里,散发的全是人情之淡,世态炎凉。二儿子媳妇的娘家有位哥哥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但是她的娘家人并没有体谅寇姨的孤苦伶仃,一味地追查老爷子留下的钱财,这让寇姨怒火中烧。

  这还不算最令人难过的,寇姨年轻时做生意,把挣来的钱一部分用来给自己家修房子,另一部分钱给娘家修房子。而且为了介畔和邻家打架争吵,都是寇姨的孩子给摆平的。最后寇姨的父母去世后,也没有留下字据和遗书。就在寇姨老伴还在世时,寇姨的小弟弟热情邀请寇姨住到她当年修好的娘家屋里,他们就从出租屋搬到了娘家。这一栋房子空了好久了,寇姨就稍作收拾,住了进来。两家人一直都客客气气,感情不错。但是,寇姨老伴去世后不久,寇姨的弟弟变了个人似得,让寇姨说搬就搬。最后,竟然掐断了水电,这让寇姨伤透了心。寇姨百思不得其解,哇凉哇凉的心跌倒了冰点。

  在这一段时间,寇姨的大孙子小萌也感觉有点不对劲儿。刚开始,大家都以为他爷爷去世给孩子压力过大,没有人当回事儿。但是,后来她孙子竟然执意不去上学,也不出去耍,成天躺在床上。寇姨无可奈何,说多了,小萌就会唰地一下从床上跳到地上,双拳紧握,要打她的样子。寇姨吓坏了,赶紧领着孙子去看医生,果不其然是精神分裂。

  无奈,寇姨倾其所有,带着孙子到处求医看病。到后来,城里的房租越来越贵,寇姨只能打道回府。那天,我在帮寇姨收拾东西时,她竟然孩子似的呜呜哭泣。倔强的白发在冷风中呜咽,那个少不更事的孙子只能给他带来劳苦愁烦。还好!寇姨自己的身体几乎没有多少毛病,她就像一位英勇的斗士,在一次次战斗中越挫越勇。诚然,在孙子犯病时,她也痛哭流涕,在夜幕的掩护下,她趴在老伴的坟头捶胸顿足号啕大哭。听到这些事,我也悲愤交加,但是我一个外人,怎么好对人家的家务事说动道西。我只能挑寇姨爱听的、喜悦的事儿讲,来开导她安慰她。只要她有事儿,我就会像家人一样和她交心,赤诚相待。我常常央求她讲讲他年轻时的故事,虽然她已经给我讲过N次了。

  寇姨说起年轻时,核桃一般的脸上也会开出羞涩的微笑之花。那是她刚刚认识老伴,那时候她在火车站应该属于女神级别,五十年代的初中生应该是高文凭了,寇姨长得那么漂亮,聪明伶俐伶牙俐齿,每次跟车卖东西回来,都有人提醒她老伴:“那么好看的媳妇,可不能让她到处跑哟,飞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她老伴嘿嘿一笑,几次下来,再也不让她出去做事了。言语之中,洋溢着浓浓的喜悦之情。人啊!承受力之强,是自己无法想象的。

  提起把孩子的户口转到农村的事儿,寇姨对世事微妙充满无限的无奈与好奇。那时候农村户口多好啊!可以分到粮食,谁就知道后来政策会变呢?现在的寇姨,住在山清水秀的乡下,拥有独家独院的小二层,多年前她的好又转回来了。因为他的二儿子回来了,三儿子也孝顺多了,孙子的病也好多了,我也成了她的莫逆之交,忘年之交。

  七十多岁的寇姨,现在容光焕发,坐在翠竹凛凛的小院里,晒着太阳,看着门前马路上车来车往。眯着眼睛,听着邻居们摘桔子、拔青菜时的说笑声抿嘴在笑。:“都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再难再苦,也会过去的!”她说给自己,也说给这个世界。真应了那句名言:“上帝是微妙的,但他绝无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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