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点儿散文

时间:2022-04-24 11:55:08 散文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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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点儿散文

  现今的孩子大多不知道小学点儿。但对我来说,小学点儿是从童年时就用的一切美好种在自己精神家园的一枚乡愁种子,这么多年来,已长成一棵不大而屹立、模糊而温暖的树,并伸出温馨的枝条,伴着启蒙老师那道深情的目光和一位大婶的身影摇曳在我的心窗。

小学点儿散文

  那晚,冒雪回家,脑中突然出现一所不大的旧红瓦黄泥墙的教室,里面十来个身着补丁衣服的孩子,还有一位粗大辫子的乡村女老师……三十一年前小学点儿的点点滴滴,忽然就从那场暴雨狂扫污水横流的夏天早晨开始,飘落成像,断章片羽终于连成一体。

  当母亲拉着我的手敲开小学点儿的教室门,一位粗大辫子灰布衣服的年轻女教师就迎了出来,微笑着。老师姓陈。只记得母亲说,孩子就交给老师了,不听话只管打,并将我交到老师手里。陈老师拉着我的手时,一直躲在母亲身后的我脸红了,我怕她认出来。因为以前陈老师上课时,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我曾经隔着教室窗户胡乱叫一声,或是敲一下门,然后每次都是躲到教室后面山墙下,每次都被她抓到,每次她都温和地叫我不要再这样,每次我都是一言不发地跑开。老师把我领进教室,不太明亮的屋内,前面墙上斜倚着的是刚漆的黑板,边框灰白,虽然很端庄神秘,可惜中间一个杏核大小的窟窿,就像是孩子咧着的嘴,逗你想笑。黑板上方是后来才知道的毛体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知挂了几多年,白底的纸已经发黄变黑,红色的字也早变淡。四周黄泥斑驳的墙壁,百孔千疮,不时露出稻草的断茬,而外墙上石头几乎裸出,左右各开一扇九格小木窗,白色窗纸新糊不久。十来张乌黑的咧着嘴的课桌凳大部分修来修去,还是有些瘸腿,和有点坑洼不平的地面互相将就,算是暂时维持平稳。没有天棚,可以看到耗子们在梁柁上跑动。也没有讲桌,陆续到来的十来个孩子就是所有的学生。

  小学点儿不知起于何时,专门是为一年级的小孩子准备的。上小学校路远,又要过一条河,春秋只有几块微微露出水面的垫脚石可走,夏天就要挽起裤腿趟过去,冬天自然是从冰上走过。家长又不接送,徒步上学就不容易,尤其是大雨雪天气,家贫,我们这些缺少雨具的孩子们上学就更不容易了,何况还有从“石桥”上滑落冰水和被夏天洪水冲走的危险。于是,不知是谁,兴办了小学点儿,只是苦了老师一个人。陈老师人温和,在那个年代从来没有打骂过孩子,这很难得。加之作业又不多,老师经常和孩子们一起游戏,于是小学点儿成了我们的乐园,教室前不大的一块空地成了笑声的源泉,每天放学后都有几个孩子擦黑才从那儿离开。

  陈老师住在河那边,微胖,一双大眼睛,很和气,一条粗大辫子,垂到臀部,总是穿着灰蓝的衣服,洗得发白,总是带着铝制的饭盒,使用久了,已经被火燎油燻得发黑了。天凉了,吃凉东西比较难受,小教室却是不生火的,似乎火炉已坏,而且没有柴禾。我家离小学点儿斜隔着一条土道,几步远,母亲要陈老师把饭盒拿到家中来热,她开始不大好意思。母亲于是取了来,中午放学后再差我热热地送去。我于是经常地在早午取送饭盒了。有一次,尽管闻到味道了,我还要看看确实老师的饭菜是什么样的,就打开来,只见几片金黄的玉米饼子,下边是有些发黑的酸菜。看来还不如我家的味道,当时是略微遗憾了一下,但现在想来,陈老师的午餐虽然简单,但那时又有谁的午餐不简单,正是这简单的午餐,填饱了她的肚腹,也填饱了我们的心灵,强壮了我们的精魄。

  天更凉了,于是陈老师就想办法,就与我们称之为山顶家的老刘大叔、大婶商议,把小学点儿迁到他们家了。他们家比较大,是结实的石头房,灰色的水泥瓦,正面墙的上半截和门边、窗边砌的红砖已褪了色,蓝色的玻璃门窗也褪了色,里面墙上刷了白灰,似乎是水泥地,不像小学点儿的黄泥房简陋得令人担心安全。尽管都把箱柜什么的搬走了,可是刘大叔把我们的几张桌凳用车拉来再挨着炕沿一溜摆进去,还是牢牢地挤挤地占据了最亮最好的一间房,坐下后只有挪开凳子才能穿过。刘大叔还到别人家要来一点白色塑料布,拼凑着钉在窗框上。从此老刘大叔家就热闹许多,麻烦许多,收获的是自家的拥挤、不便和灰尘,甚至是嘈杂和喧嚣,唯独没有乡下别的人家那样生活的宁静。不仅早午晚我们浩浩荡荡地到来离去,就是课间虽经老师多次提醒,也还总是吵闹一团,蹦啊跳啊,挤墙根啊,老鹰抓小鸡啊,等等,而且读书声突然就和鸡鸣狗吠之声相和,写字声有时就和做饭炒菜的声音相合,融汇成一曲,久而不觉其有什么不妥。闻着烟火气,炊熟香,偶尔也能听着刘大叔刘大婶说再烧一把火,别冻坏了孩子。多烧一把火,说说简单,但他们是一个冬天加初春从早晨多烧到半下午,这不知要节俭的刘大叔一家日后更节俭多少时日,不知要他们顶风冒雪多砍几担柴禾。这份温暖,到现在还温暖在我的心里。

  翻过年天暖了,老刘大叔把我们的桌凳又一次搬回到小学点儿,刘大婶再一次目送我们离开,重复放寒假时的内容。但这一次跟小孩子四次三番来去匆匆唧唧喳喳的快乐不同的是,刘大婶站着站着,几次用粗糙的结了老茧的大手抹着眼睛。这么些年,这似乎是老刘大婶给我定格的最后印象。他们不说欢迎,他们不会客套,他们不图感谢,他们用一点裹着风霜和皱纹的笑容还有朴实的行动代替某些表面的浮华,如同这北国的山风一样,粗拉拉硬凛凛地奔驰,谁能忘记?又如这峻拔的山峦,厚实的大地,总是敞开宽广的胸怀,可劲儿地容纳。

  老刘大叔家的房子之后我还去过很多次,尤其是我暑期放牧和冬日滑冰的一个站点,我和他家的孩子更是童年和少年的玩伴。可惜从我离开家乡求学,就很少再去了。前两年从这房前路过,感觉这曾暂作我们小学点儿教室房屋的颜色已不是那么鲜活,他已经明显地衰老了。我没有进去,站在那看了一会,刘大叔早已去世,刘大婶也远奔黑龙江,曾经的玩伴,他们的二儿子,不在老屋居住,而他们的小儿子,不知是否在家。再看一眼,我选择默默地离开,但头脑中充盈的还是他们给我的儿时的印记。

  春天的一个微雨的早晨,陈老师宣布我们有四名同学被批准加入少先队。我们都着急地等着戴红领巾,但有一名加入少先队的同学还没有来,她家不远,老师派我去看一下。我于是冲出去,一步跨过小河沟,顺着最近的山梁小路,一路向她家飞跑着,一边兴奋地大喊同学的名字,一边报告“我们是少先队员啦!”等到老师亲手给我们几个戴上新崭崭的红领巾,我就不住手地摩挲,低头端量许久。这缕鲜红,是跳跃在我童年的最美的音符,总是那么欢快明亮,又是那样激情纯净。

  转眼到了初夏的一个大清早,我打着一把坏了一个支架的有点漏雨的油布竹伞,急急打开教室门,打量经过一早晨暴风雨轰炸蹂躏的教室,看粗黑的桌椅是否被浇湿,看早先漏雨的部位是否滴答作响,看已显花白的黑板是否洗澡,看多次平整后还是有些凹凸不平的地面是否成了小小水泡子,看那藏在桌洞的很少有几支整根的珍贵的粉笔是否完好无损……几个同学先后到来,尽量收拾清爽,老师就来上课了。我们那两扇灰黑的教室门是没有锁的,乡邻都说这是学(读xiáo)习的正经地方,不敢乱来,有谁会去偷又敢去偷呢?我不记得那儿曾经丢失过东西。

  过完暑假,我们这十来个孩子就只好背着书包,走几里长路,过一条宽河,感受着冰肌刺骨,冒着雨雪风霜酷热冬寒,到小学校去上学了。春秋湿滑的石头几次让我掉进冰河,湿了棉鞋棉裤,只好忍着走到学校;春天冰雪融化后粘脚的泥路让我步履蹒跚,走几步就得蹭蹭棉鞋底;冬天满地的雪白让我找不到出路而掉进人深的雪窟窿里,半天爬不出来;夏天洪水暴涨,等水稍退冒雨过河,急流漫过腰部,几乎给冲跑,放学回来又是胆战心惊手拉手地过河……说不尽的苦楚,但我们都挺过来了。

  然而小学点儿从此却停办荒废了,再也没有孩子去上学。隔几年,卖掉后做了人家的宅基地,而那块曾给我们带来无数乐趣的空地却做了菜园。而且,从此,我就再也没见过陈老师,再也不知她的音信;那位大婶,如今已是古稀,还在为生活奔忙;那十来个同学,能记住名字的也就是四个,如今天各一方。但我想,我和我的同学已从小学点儿开始长成春夏秋冬,那流进肺腑流进血管的记忆的河必将润泽我的一生,润泽我的同学们的一生。

  在这三十余年的旅程中,我一面知悉人世间的美好,一面也了悟丑恶,有时也害怕和迷茫,但我总把故乡的事和人所化成的品格作为精神的血液,用殷红的思想来鼓荡有时猥琐的身体,同春风春光一同生长,而不是让身和心一同卑鄙和装腔。

  朴素,真实,是小学点儿留给我们的。这是大地的本色。而在你小的时候,就种上一枚乡愁,它就会生根发芽,从此历尽天涯,也会在最柔软的部位守护这一枚心育的果实,再发酵提纯,做一瓶品尝不尽的佳酿,芳香酣畅,醉己醉人。

  我在这样一种记忆里,上小学,上中学,上大学,直至也成为一名教师。我可能会做千般事,但不会为恶,母亲手把手地教我,老师温和地教我,老刘大叔大婶的默默无言,都早已熔铸于内心,刻下了深痕,难以改变。她们的每一缕目光,都挂满了沉甸甸的爱,每一行脚印,都教人实实在在地走,伴行天涯,叫你不敢为恶。小学点儿给我们的,还是仁和善的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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