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前赤壁赋的人生观

时间:2020-08-23 15:52:14 赤壁赋 我要投稿

苏轼前赤壁赋的人生观

  导语:《前赤壁赋》是宋代大文学家苏轼于宋神宗元丰五年(1082年)贬谪黄州(今湖北黄冈)时所作的赋。下面YJBYS小编给大家整理了苏轼当时人生观的分析以及所富含的人生哲理。

苏轼前赤壁赋的人生观

  苏轼写《前赤壁赋》的人生观

  苏轼因“乌台诗案”获罪流放黄州,这是他人生的重要转折。政治上失意访惶,精神上孤独苦闷,但是生性旷达的诗人在老庄佛禅和山水之乐中求得解脱,才写了千古传唱《念奴娇•赤壁怀古》和《赤壁赋》这样充满哲学意味,凝聚人生思考的名篇佳作。

  《前赤壁赋》以浪漫的笔调描写了月夜美景和泛舟江上饮酒吟诗的舒畅情怀,继而通过客人及其幽怨的洞箫声调,引出一番主客争辩,以探讨人生观和宇宙观。

  “客”的回答,阐发了怀古伤时之情,感情色彩甚为悲伤。“客”之所以“悲”,在于触景伤怀,有感于人生短暂。眼前之景,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曹操的诗句,进而联想到曹操兵败赤壁的惨状。 这么个“一世之雄”尚且随着“大江东去”,而销声匿迹,有为者尚且如此,更何况我们生命短暂、有志而无为者,羡慕长江永恒,哀叹人生短暂,表现出一种消极的人生观和虚无主义思想。对于封建社会的文人士大夫来说,当他们政治失意或生活遇到挫折的时候,往往就陷入这样的苦闷与迷茫之中。像曹操《短歌行》中说的:“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这是古人解救自我的好方法。李白在感叹“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以后,不是接着说:“浮生如梦,为欢几何?古人秉烛夜游,良有以也”;另一位唐代诗人韦庄也说过:“须愁春漏短,莫诉金杯满。遇酒且呵呵,人生能几何!”。

  但苏轼不用此法。他认为举杯消愁只有愁更愁,俗话说“心病还要心药医”,欲求精神苦闷的真正解脱,只有求之于自身在哲学上的“解脱”,所以虽然他借客之口表达了自己的悲情,但醉翁之意并不在宣扬这种悲观的论调,而是沿用赋家“抑客伸主”的方法,力求阐明万物变与不变的道理,超脱于无益的悲观,凭仗哲学武器,他的精神世界也就随之而转出了一个更新的境界。因此文中的“悲”与豪放风格并不矛盾。苏子的回答照应文章开头的写景和客的笑话,以明月、江水作比,说明世上万物和人生,都既有变的一面,又有不变的一面。从变的角度看,天地万物就连一眨眼的功夫都不能保持不变; 而从不变的角度看,万物和人类都是永久存在的,用不着羡慕长江的无穷和明月的永不增减,也用不着哀叹人生的短促。应该轻物质而重精神,执着于自己的不朽事业,保持平静超然的心态和乐观旷达的情怀。

  作者的某些语言容易被误解为及时行乐,但这种思想并未从文章中直接反映出来,表明的观点是希望一个人不要发无病之呻吟,不要去追求那种看似超脱尘世其实并不现实防幻想境界;而应适应现实,在目前这种宁静恬适的环境中不妨陶醉于大自然的怀抱。苏轼的这种观点包含一定的合理性,因为他不同意看问题绝对化,注意到事物相反相成的辩证关系。但这种观点并非科学,因为作者沿袭了庄子的相对主义观点,否认衡量事物的客观标准,抹杀事物质与量的实际界限。总之,在当时的背景下,作者的观点还是积极的。 这种“物我一致”的观点说明了苏轼对生命的肯定和对生活的热爱。 大自然是个无穷宝藏,可以作为人们的精神寄托,所以苏轼认为人对自然万物,不该取的不取,该取的就取。不必因“吾生之须臾”而羡慕其“无穷”,而要使无穷的自然万物为“吾生”所享用,从中得到乐趣。

  纵观苏轼一生,既坚持了一个富有社会责任感的士大夫积极入世、刚正不阿、恪守信念的人格理想,又保持了文化追求超越世俗,追求艺术化的人生境界与心灵境界的高度和谐。无数的宦海风波和人生挫折铸炼了诗人宏大旷达胸怀—尤其当我们读他这一时期的作品时,能否更多一些人生的感悟与哲理的思考?

  苏轼写《前赤壁赋》的人生哲理

  苏轼的《前赤壁赋》是一篇公认的美文,文中作者用生动的笔触描写了夜游赤壁时水光、山色、明月所呈现出的优美意境。一般来说,写景总要抒情,作者通过这篇文章想要抒发怎么的思想感情呢?结合文章的写作背景,苏轼因“乌台诗案”被贬黄州,在黄州夜游赤壁时写下这篇赋,应该与遭贬后的苦闷心情有关。所不同的是,赋中的大量篇幅用主客问答的方式探讨人生,充满了哲理意味,成为这篇文章最大的特点。文中都蕴含哪些人生哲理呢?笔者认为,这篇文章共显现出了四个方面的人生问题,即人生的有限性和无限性;人生有无意义;人生应追求功利还是淡泊名利;面对人生苦难的态度。这些人生问题是深刻的、富于现实意义的,笔者在对这四个人生问题进行阐述的同时,结合文中苏轼对这些人生问题的看法,试作哲理意义上的分析与探讨。

  一、人生的有限性与无限性

  文中写道:“况吾与子渔樵于江渚之上,侣鱼虾而友麋鹿,驾一叶之扁舟,举匏樽以相属;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作者借客之口说出人的一生和浩瀚的宇宙相比是短暂的、渺小的,这种有限性不禁使人引发悲伤之感,即“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人生是短暂的,从人出生的第一天起就预示着一步一步走向死亡,这是每个人都无法摆脱的命运,文中作者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他的回答是:“客亦知夫水与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苏轼的这一辩证思想显然受到庄子思想的影响,《庄子·德充符》中有“自其异者视之,肝胆楚越也;自其同者视之,万物皆一也。”即从不变的角度看,“人生代代无穷已”,人生是无穷尽的。但这里有个问题,从个体生命的角度看,人生是有限的,不可逆的,短暂的,苏轼的看法显然不能否定人生短暂这一事实,只能是自我慰藉的一种说辞罢了。那么既然人生是短暂的,是不是就应当悲伤绝望呢?其实,人生固然短暂,但就因为其短暂而宝贵,假使人能够长生不老,同日月天地同为永恒的存在,那么人的存在也就失去了意义,人生变得了然无趣。相反,人生是短暂的,在有限的时空中人们去追求和创造,才能获得有意义的人生。所以,人生是短暂而宝贵的,因短暂而宝贵。

  二、人生有无意义

  文中借“客我”之口说到历史人物曹操:“‘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此非曹孟德之诗乎?西望夏口,东望武昌,山川相缪,郁乎苍苍,此非曹孟德之困于周郎者乎?方其破荆州,下江陵,顺流而东也,舳舻千里,旌旗蔽空,酾酒临江,横槊赋诗,固一世之雄了,而今安在哉?”历史上那些叱咤风云的英雄人物,不管你曾经立下多大的功绩,到头来还是随滔滔江水永远逝去,而自身也会成为花下之尘。这里提出了一个人生有无意义的问题,关于这个问题,胡山林在《文学与人生》一书中有过精彩的论述,书中说:“从终极视角看,人生是无意义的;从社会视角看,人生是有意义的。把人放到宇宙大背景下加以审视(即终极视角),人和其他动物一样,无非一个生命而已,实在微不足道。况且,人总是要死的,人一死,生前的百般辉煌万般荣耀都化为虚无,还谈什么意义?!……社会视角是现实视角、世俗视角、日常视角,把眼光从遥远的宇宙、终极收回来投向现实的人的生存世界,我们就会发现人生是有意义的,这个意义就是:心怀一个目标(或曰理想、梦想、希望、愿望……)并为之努力奋斗,通过努力生存地更好些。‘目标’代表着人的欲望,是人活着的内在动力,实现目标,满足欲望,这就是人生的价值和意义。”[1]

  书中从终极视角和社会视角两个方面讨论了人生意义问题,应该说是深刻而睿智的,它明确解答了人生有无意义的问题,即人生既无意义又有意义,关键是审视人生的角度和对待它的态度,态度对了,每个人都可以拥有一个有意义的人生。

  三、人生应追求功利还是淡泊名利

  文中“客”说到曹操“破荆州、下江陵”,立下了不朽的.功业,“客”即“客我”,是作者矛盾思想中的一个方面。作者从客的角度流露出对建功立业的英雄人物的仰慕之情,他也渴望像古代的英雄人物那样建立不朽功业,但是一想到自己被贬黄州的现实,不禁产生巨大的情感落差,那些所谓的丰功伟绩对作者来说似乎遥不可及。追求功名的梦想无法实现,何以排遣心中的苦闷之情呢?文中苏子这样回答:“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主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表露出淡泊名利的思想。这里提出了一个人生应追求功利还是淡泊名利的问题,追求功利是儒家所倡导的思想,追求“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治世理想;淡泊名利是道家所倡导的出世思想,追求一种精神上的自由和超越,如庄子在《逍遥游》中说:“神人无功,圣人无名。”意思是神人是无意于功绩的,圣人是不要名位的。看来追求功利与淡泊名利是人生的一对矛盾,到底该如何取舍呢?苏轼的回答是以主抑客,赞同淡泊名利的人生态度,但是结合作者被贬黄州的背景,可以看出作者内心也是矛盾的,他既有积极进取、建功立业的伟大抱负,又有在贬谪之余看破世事、淡泊名利的归隐情怀。这一问题究竟应该如何取舍呢?在这个问题上,冯友兰先生的人生境界说可以给我们一些启示:人生境界就是一个人的人生意义和价值,它是一个人的人生态度,包括这个人对宇宙人生的了解和对自己行为的一种自觉,包括这个人的情感、欲望、志趣、爱好、向往、追求等,是浓缩一个人的过去、现在和未来而形成的精神世界的整体。[2]冯友兰把人生境界由低到高分成四个品味,分别是自然境界、功利境界、道德境界、天地境界,[3]同时人生有三个层面:日常生活的层面、工作事业的层面、诗意的层面,其中前两个层面是功利的层面,第三个层面是非功利的层面。人生境界体现于人生的各个层面,每个人的人生都包含这三个层面的内容,也就是说每个人的人生既有生活、事业的功利的层面,又有审美、诗意的非功利的层面,关键是如何统一的问题。人生在功利与非功利两在层面上应有一个合理的安排,不能单方面走极端,只追求功利的人整天忙忙碌碌,生活会变得毫无诗意,了然无趣;只求淡泊名利的人没有目标,只注重精神世界的享受与自由,难免陷入消沉,两者之间应有一个恰当的比例安排,两者兼顾而又有机地统一在一起。由此,冯友兰的学说为解决这一问题提供了很好的思路和方法。其实结合文章可以发现,苏轼在这个问题上虽然是矛盾的,但是他既没有丢弃自己建功立业的理想,也没有一味淡泊名利,而是在自己人生处于低谷时在两者之间找到了一种相对的平衡,以求精神解脱,这与冯友兰提出的解决办法是似乎是相通的。

  四、面对人生苦难的态度

  文章的写作背景是:苏轼因“乌台”诗案蒙冤入狱,在狱中,苏轼的肉体和精神均遭受到严重的摧残,自度将死,后来经多方营救,终于保住了性命,被贬到黄州任团练副使,到黄州后因生活窘迫,需亲自垦荒种地养活自己。苏轼经历了人生最大的一次挫折和苦难,他来到这座荒凉的小镇上,沉思自己遭受的苦难,在无尽的痛苦中舔舐自己心灵的伤口,正是在这种心境中,作者夜游赤壁,触景生情,写下了这篇文章。也就是说,这篇文章是作者面对苦难遭遇的内心情感的自然表露,在这种表露中饱含了作者对人生苦难的思考。文中的“客我”追忆历史人物的成败,慨叹自身的渺小和人生的短暂,实际上反映出作者贬谪中的苦闷心情;文中“主我”的回答则以眼前流水与明月作对比,阐明宇宙人生变与不变的道理,指出应享受眼前的美景,显示出旷达的情怀,悲哀的感情得以解脱。由此可见,在矛盾与痛苦中,苏轼最终想通了,从苦难中解脱了出来,那么他是如何做到的呢?

  胡山林在《文学与人生》一书中对这个问题进行了研究,归纳为四个方面:一是在世界观、人生观层面,佛道两家帮了苏轼的忙;二是儒家以道自任思想是苏轼坚强的精神支柱;三是高人雅士的人格风范,让苏轼找到了榜样和同道;四是善处忧患的人生智慧。[4]笔者认为这四个方面概括得相当全面,可以采信。就《赤壁赋》这篇文章而言,苏轼对苦难的超越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儒、道、佛思想的兼容互补,二是善处忧患的人生智慧。

  首先,儒家思想是苏轼的主要思想,同时他还深受道家、佛教思想的影响,前文所述的人生追求功利与淡泊名利问题、人生有无意义问题,实际上就是在人生问题上儒家和道家的不同主张。文中的:“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表露的是佛教无欲无求的思想,佛教认为人生痛苦的根源是人有欲望,克制并消除欲望才能从痛苦中解脱出来。所以说在作者身上同时存在儒、道、佛三种思想,这三种思想相互作用,排斥掉了各自消极的成分,留下各自的积极成分进行兼容互补,共同作用,在这种作用下,作者既坚守儒家以道自任的精神节操,又追求道家的精神自由与佛教“物我两忘、身心皆空”的超脱境界,达到了一种相对的心理平衡,在这种心理平衡中,个人荣辱得失变远了,变淡了,这样,苦难也就被化解和超越了。

  其次,善处忧患的人生智慧在文中表现为苏轼看待事物的辩证方法。作者以流水和明月作比,阐明人生宇宙变与不变的道理,说明看待事物不应偏执一面,而应当换个角度,从正反两方面去把握,才能得到更为合理的结论。既然月亮有圆有缺,是自然之理,那么对于人生中的苦难来说,从一个角度看固然不幸,从另一个角度看则是人生中的真实存在,有幸福就会有苦难,没有苦难也就没有幸福,这样一想,作者对自己的苦难遭遇也就想通了,坦然接受了。

  通过以上分析可以看出,作者用儒、道、佛三种思想互补作为思想武器,加上辩证看待事物的思维方式,勇敢面对苦难,最终化解并超越了苦难,不失为人生苦难问题的好的解决办法。

  总的来说,《赤壁赋》中蕴含的这四个人生问题都由作者被贬黄州的遭遇所引发,由作者的悲伤苦闷心情所统领,通过对这些人生问题的分析,我们看到了苏轼在逆境中苦闷、彷徨寻求精神解脱的心路历程,同时也从中体验到了深刻的人生哲理,这对每个人无疑都具有极大的启发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