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载我回家散文

时间:2021-04-20 17:01:33 散文 我要投稿

车载我回家散文

  五月初四的清晨,睁开眼,屋子里静悄悄的一片昏黑。

车载我回家散文

  背着行李走出寝室大楼,校园里安静的就像一大片黄昏里的沼泽,静谧的安详。零零落落的几个人就像归巢的鸟雀,默默地在苍白的天幕下飞行。

  钻进公交539的车上,整个人立即变成了包在粽子里,那众多米粒中的一颗,上车时是生的,经过车程中众人体温的烘焙,下车的时候已经熟的剥了粽叶就可以吃了。下了车,不禁长长的舒一口气,看着那辆车,尾巴正噗嗤、噗嗤的喘出黑色的热气,就像一个久被病痛折磨的耄耋老人,一路上不断痛苦的呻吟,真担心不是被它带到目的地,而是直接载入天堂。

  路上,人群如同暴雨过后的溪流,将街道严严实实的淹没。人们或背着包,或提着包,或拖着行李箱,就像密集的玉米地里,冒出来许多玉米棒子,更显的拥挤。

  客车站里的人,比我想象中的要少得多,至少洪水没有蔓延到车站外面。记得前年国庆节回家,从上午排队到下午,结果还是没有买到票,只好转车,到家时,天已经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平时不过两个半小时的车程,那一次花了一整天,从此以后再也不敢轻易的在节假日回家。

  买了票,先坐车去医生那里,每个月都要去诊所矫正牙齿。到了门诊部,原以为我是来的最早的一个,不想大厅里的沙发上已经坐满了人。掏出手机看时间,才七点多。插进人群中的一个缝隙里坐下,环顾一下周围的人,几乎都是老人和年青人,除了少数几个陪孩子来的中年人家长,想想也是,老年人的牙齿掉了或烂了,不能吃东西,所以要看牙齿。青年人长大了,忽然注意到容貌的重要性了,所以牙齿长的不好看的也要看牙齿。中年人,婚已经结了,牙齿还不至于坏掉,至于牙齿长得好不好看,就不太必要管了。

  我旁边坐着一个女孩儿,枣核脸,脸上的皮肤就像梨子的皮,淡黄中带着些许斑点,头发的颜色很淡,像是染过,被温热的水冲刷很多遍后,将颜色都洗掉了。我学着旁边一个老爷爷的样子,翻翻前面玻璃桌上的报纸,觉得很没意思,但是他却看的津津有味,就像一只蜜蜂盯着花蜜。

  我放下报纸,发现周围的人要么低头看手机,要么翻看桌上的报纸,只有我旁边的女孩儿,静静地坐着,看着前方似乎在发呆。和她搭讪聊天,才发现她讲话是那么的有意思,就像是被刀子切过,被锤子敲打过,即工整简洁又凝练有力。我问她是不是在上学,她那向前微凸又拔了两颗牙的嘴里蹦出漏风的回答:“嗯,大一”。

  她回答时面无表情,语言不带任何的感情色彩,也没有语调的起伏,我愣了一下又问她学什么专业,她立即回答道:“食品工程”。她坐着身体端正笔直,就像一根钢丝,给铁尺切成了三段组成一个台阶。

  我从未遇到过这种类型的人,觉得很有趣。就在这时透明的玻璃门忽然被推开,走进来一个中等身材,肥头大耳,挺着肚子,拿着一个黑包的人,我知道他,这个诊所的主人,自称王主任。他满脸堆笑的走进来,他的笑并不能给人以阳光的温暖,倒像是灰色的泥巴上抹了油彩,僵硬的虚假厉害,又像是塑胶花儿上喷了香水,很像真花,也很香,但毕竟不是真的'花,真花的香。

  他眼角扫视一眼沙发,直径向那个看报的老爷爷走去,斜着腿,弯着身子,伸出手,向老爷爷打招呼,笑着说道:“啊,你怎么这么早就来啦,你等一下,我马上给你安排人看,我这就叫他们将楼上的空调打开,等房间里的温度降下来了,就喊你上楼去”。老爷爷将眼睛从报纸上离开,微仰着头,看着前面的人,笑的有些勉强,就像一个农民置身在华丽的舞台聚光灯下,有些局促不安,含笑的微微点头。

  就在这时,门被猛地推开,一个中老年人风风火火的跑进来,中等身材偏瘦,脖子上挎着金灿灿的粗项链,雪白衬衫上印着大多的红花,青蓝色的长裤,一进门就对看报的老人叫嚷着:“你怎么还没弄啊,你先等一下啊,我还没吃早饭,吃完立马就回来陪你”说着连连摆手倒退着出去,完全忽视了老爷爷前面的王主任,他听见说话声,立即转身相迎,脸上早为来人准备了丰盛的笑容。

  这时王主任看着刚进来的又走出去的那人背影,似乎有些不甘,精心准备的欢迎礼仪竟然没有用上,就像带着满满一荷包的钱去买东西,却发现商店里空荡荡的连人带货全没有,不禁有些乘兴而去,败兴而归的失落感。只见他右手伸向一边,手掌像招财猫似的上下摇摆着叫喊:“小王,来来来,过来一下”

  说着从柜台后面立即跑出来一位胖胖的中年妇女,脸上涂了一层薄薄的微笑,她跑到王主任面前问道:“主任,什么事啊?”。

  “啊,那个,去把楼上的空调打开,待会儿带他上去看一下”,王主任用手指着老爷爷说道。

  说时门又被推开,进来一家三口,王主任立即迎上去,伸出手笑着喊道:“啊,你们来了,孩子牙齿恢复的怎么样啦!”说着将注意力一股脑儿的集中到那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儿身上,对男孩儿笑着说道:“来,嘴巴张开让我看一下,看恢复的怎么样了”。男孩儿听话的张开嘴,他将脸凑过去,连连点头对着孩子的父母说道:“恢复的很好啊,不错,不错”。男孩儿父母立即喜笑颜开,小男孩儿将脸别到一边。

  “你在大学参加什么社团了吗?”我问身边的女孩儿,我不问话,她便沉默不语,双手叠加着放在膝盖上,安静的看着前方,背挺直。

  “没有”

  “唉,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轮到我,我买了十二点半的车票”

  “哦,火车票?”

  “客车”

  “我上次和医生约好了十一点”

  “哦,你端午回去吗?”

  “下午和叔叔一家去乡下奶奶家”

  我想到什么便问什么,完全掌握着话题进行下去的决定权,和她有一句没一句的散漫聊着,就像挤牙膏,挤一下便出来一点儿,倒也不觉得轻松愉快。

  和她聊着天,眼睛看着眼前的王主任,他就像一个陀螺,旋转在人群之间,发挥着他独特的热情的接待礼仪。

  坐在沙发上等了几个小时,终于听见医生喊我的名字。立即抓起包,跑进医生的房间里,习惯性的躺在椅子上,医生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生,她有一双漂亮的眼睛,浓密修长的睫毛微微上翘,眼珠子乌黑透亮,眼角有些上扬,是少见的丹凤眼。就在我躺在椅子上的几分钟里,不时冒出人来询问医生,轮到自己前面还有几个人。

  平时半个小时的工作,那天五分钟便搞定了。我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医生说道:“你这么忙,费用我下次一起再交给你吧?”。“你这次就交吧,小丽,你去给你开个单据”,医生挥手招呼旁边新来的一个助手说道。

  交了费用,走出诊所,阳光灼灼,墨黑色的街道上车辆来来往往,汽车温热的尾气扑鼻而来,太阳烧烤着地面发出的奇怪味道。

  坐上公交去客车站,到了才发现,车站里的人已经爆满,正值中午,候车厅里一片热闹,小孩儿的哭喊,大人们的叫嚷,厕所里逸出来的臭味儿,人身上的汗味儿,泡面味儿,饭菜味儿,形成一个大杂烩,搅成一团。阳光似乎也有意来凑热闹,空气里黏糊糊的,热乎乎的,让人头昏脑胀,没有座位,没有落脚站立的地方,背着包,被来来往往的人向踢皮球似的撞来撞去。只想早点儿钻进车子里,早点儿得到一块安全和安静之地。

  不时地拿出手机看着,时间这时似乎走的格外的慢,大概也被人群吵的推搡的昏昏呼呼的大脑短路,以至于耽误了工作。站在玻璃门旁,不时的向外面看去,在车子上寻找那熟悉的车牌号,就像等待一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样,心情澎湃。

  车到底是来了,慢悠悠的从一堆车子中间缓缓的冒出来,车子一停下,人们立即跑上去。我在人群中跌跌撞撞的向出口走去,眼看着就要出门了,一只粗壮的手横在我面前。我不解的看着他,一个大个子的中年男人。他一脸的严肃,冷冷的说道:“在一边等着”。

  见到车子来了生出的满满热心,一下子就被他浇灭了。我愣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在一边站着,别挡路”,他拉着我的包带儿,将我拎到一边。然后举起手臂,手掌握拳,大声的叫喊道:“赤壁,赤壁,有没有赤壁的,赤壁的快来上车”。立即,一条洪流从我身边奔涌而过,肩膀被人或者包一遍又一遍的的撞过。就像一片浮萍在暴雨中摇摆不定,心里有些泛酸,眼睛别到一边去。身后和我去同一个地方的人,愤愤不平的低声说道:“车子来了,别人都上去了,凭什么就是不让我们上去”。

  最后终于是上车了,无力走到车子后面,看见第一个位置便坐下,头疼的厉害,趴在前面的栏杆上,闭着眼睛想睡觉,却怎么也睡不着,心里不平静。眼睛四处张望,又看见那个将我拎到一边的人,橘红色的长衫,一脸的笑容,和旁边一位穿着蓝色制服的人聊着天。看起来是一个挺和气的人,心里有些不解,为什么他只肯将笑容给熟悉的人,而不肯给我这个陌生人。

  眼睛瞟到了左边,旁边是一面墙,黑压压的一片人群,在墙和我这两车子间站着、拥挤着,伸长了脖子等车。他们翘首以盼的车子来了,缓缓地前行,直逼人群,人们先是往上冲,后来惊恐的四处逃窜。

  车子前面,一部分人纷纷后退,后面是一个台阶,退的急,差点儿摔倒,一部分人向两边退,人太多,一时难以动弹,车子却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固执的向前爬行,一些拖着箱子的人,奋力的将箱子往人群里面拉扯,被车子撞歪了,但终于是钻到人群当中了。

  人们似乎并没有对车子的霸道生气,车子一停下来,人群立即就像潮水一般向车门涌去。车门紧闭,车上两个人,一个司机,在驾驶的位置上稳坐泰山,一个人手里拿着一个牌子站在门前,说着什么,背对着我,听不清。

  只见黑色的人潮里,伸出许多的手臂,手里攥着车票,在空中挥舞着,就像黑色的潮水里翻滚的浪花,他们愤怒的叫着:“我们有票,凭什么不让上车”。

  后面的人不断往前面挤,前面的人痛苦的叫嚷着,一片混乱,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扭曲的表情。车子终于是开了,人群如同决堤的洪水,向车子里奔涌,车门上,一只手叠着一只手抓着。一些人爬上了车子,肩上的背包还夹着人群中间,只能弯着身子,向老牛拉车一样,奋力的向前猛拉,才得以将包解救出来。

  一个女孩儿,一袭蓝色的长裙,笔直的长发,一张好看的脸变成了痛苦的扭曲,在人群中挣扎,包从她脸上、手臂上打过,她一副要哭的表情,看的让人难受。她终于挤上了车,她将手臂斜到身前,侧着脑袋检查打量,用嘴吹着被打疼的地方,用手揉着脸颊向座位上走去。

  脑袋里晕乎乎的,趴在杆子上,闭着眼睛,什么也不愿意看。过了一段时间,感觉的从车门上走上来两团黑影儿,不一会儿耳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叫喊声:“我们的位置被人坐了,我们坐哪儿呢?”。

  司机有些不悦的答道:“来这么迟,还好意思叫喊,我这车子向来都是随便坐的,你们自己找空位坐下就好了”。

  我抬起头看那人,只见背影,身上背着大大小小的包,似乎是搬家去另一个地方的样子,身后跟着一个中年女人,微微低着头,身上也是大大小小的包,他们在窄小的过道里艰难的向前移动着,男人仍然有些不甘的嘀咕:“为什么别人要坐我们的位置,为什么不安座位号坐车?”。

  “我只管不超载就好了,你们赶快坐好,我们整个车子的人就等你们俩,迟到了那么久,慢吞吞的,还好意思埋怨!”,司机骂咧咧的叫道。

  心里有些不安,担心自己占坐了人家的位置,连忙将车票来出来看,还好,误打误撞的竟然坐对了,不禁觉得好笑,好像是发生了一个小小的奇迹,想想生活还真是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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