捻一抹清辉洒落散文

时间:2022-08-30 10:12:19 散文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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捻一抹清辉洒落散文

  捧一段流年的时光,握着一路相随的暖意。如若今生有幸,我愿把最平淡的日子梳理成诗意的风景!——少年烙印

捻一抹清辉洒落散文

  涛儿,比我小了两三岁,是家里的老幺,是这个大家庭里的长孙。他从小就生得白白净净,模样像个女孩儿。

  那些上山爬树捣鸟窝的事,是我的专利,却基本和他无干。因为生性文静内向,涛儿很受家里的人疼爱。

  岁月一茬一茬地苍老,我们都迎来了自己的青春年少。

  那年夏天,姐姐上大学,我上高二,涛儿初中毕业。

  暑假,是同龄人疯狂玩耍的假期,而我们则在繁重的农活里期待开学,涛儿也在等待中煎熬。

  七月的中考结束,他在炎夏里焦急等待成绩。梦想自己可以和两个姐姐一样上高中,以便以后考大学。

  父亲,坐在院坝里沉默,低着头,悠悠地向涛儿说,“三儿,你别读高中了,去你三叔那学修车吧!”

  “啊?爸,我不去,我要读高中!”涛儿撇着嘴巴,两眼抹着眼泪,伤心地说道。

  “你看,你爸能供你们三姊妹读大学么?两个姐姐人长得小,让她俩出去打工还不容易上当受骗啊,再说男娃娃学门手艺也是不错的。”父亲闷闷地说。

  和父亲这一次谈话,以僵持告终。

  那个夏天,知了一直聒噪个不停,扰得人心慌意乱的。一大早,父亲,就领着我和弟弟,去农田里拔稗草。

  脱掉鞋子,踩踏着泥土,软软滑滑的,刚触着田里的水,我们一脚缩了起来,父亲说,下来吧,今天我们是要把这一两亩的稗子草拔干净才好。

  我和涛儿不约而同下了水田,脚刚触及水面便发现水太凉了;稻田的稻叶已经长成了一节节的,开始抽着穗;叶子上的露珠滚来滚去,映在我的眼里,薄凉薄凉的,沁入心脾。

  我们一深一浅地穿梭在稻田里,那稻叶像是粘剂,徒经过,双腿便是留下一股股火辣辣的刺痛,因为这稻叶本来就很蠖人。

  涛儿咬着牙,埋着头双手使劲地拔那些稗草,眼泪哗哗地掉了起来,坠落在茫茫的稻田里。他知道,这种日子才开始,以后会更艰辛。

  夏日的阳光,隐隐灼痛着他的双眼,只能眯着眼球透过缝隙眺首愿望这美丽年轻的青春!顿时心感苍凉而悲伤。

  夕阳西下的时候,我和涛儿就起岸在鱼塘里洗脚,看见彼此腿上脚上的伤痕,一条条的,一杠杠的,它们咧着嘴巴向我们嘲笑。我很伤心地对他说,疼么?涛儿说没事的。

  我有些心疼,更多的是无奈。

  他倔强的眼神定格在夕阳的余辉里,不想就这样把大学梦丢弃。可,不经意瞥见父亲微驼的背,母亲恍恍惚惚的脸,两个姐姐娇小的身体。他想起曾经对两个姐姐说的,“姐姐,别怕,涛儿已经是个男子汉了,我会保护你们的!”想到这里,他极度挣扎着,极度徘徊着。

  之后的每一天都这样劳作,他总是沉默着。直到有一天,他站在辽阔的稻田里,像一个站立在绿海里的雕塑,郑重其事地向父亲说了一句,“爸,我决定不读高中了,我去学修车,明天能走吗?”

  父亲有些错愕地回过头,满以为涛儿不会这么肯答应的,便沉重地叹息了一下,“好吧,明天就去成都吧。”

  面对涛儿突然的决定,我终是无奈。唯有默默地给他收拾行李,一个破旧的木箱子装着几件夏天的衣服,一个蓝色的编织口袋放着一床半新的被子。

  第二天,涛儿提着这些简单的行李,我和父亲在河的对岸目送他上车,临走的时候,父亲在他的兜里揣了50块钱,叫他买点日用品。

  泪在离别的时候尽情挥洒,缓缓开动的车子,带走了他梦寐以求的读书梦,也开始了他人生中的第一站。

  站在路口,走进心上,汗水从背后渗出,湿透了记忆也湿透了衣裳,沾满泪的羽翼在现实残酷潦倒。

  那个夏天,他还不满15岁。一个可以做梦的年龄,一个本就该做梦的年纪,过早承受生活。而且是为减轻家里的负担而奔走。

  那一年,邮局寄来的高中录取通知书,父亲打电话给他,他只是让父亲给他收着。

  去了成都,他用了半年的时间就学会了修车。两三年出师后,就跟着三叔修车,每个月三婶给他50块钱的工资,他都舍不得用,自己开了一张存折,全部存起来,到了过年,一分不差的给了父亲,父亲手捏着这些涛儿积攒下的钱,总是偷偷躲在角落里抹眼泪。

  我上了大学,父母的身体每况愈下,父亲把一家人聚在一起,给涛儿说,“两个姐姐上大学的学费我付,她们俩的生活,三儿,你现在也该有工资了,每个月定时给姐姐们打生活费吧。”

  “嗯,我知道了”涛儿静静地应承父亲的话。

  从此,我和姐姐的生活费,都是涛儿辛苦修车换来的。姐姐在内江读本科,比较远,涛儿就每个月直接汇给她。我在成都读书,离他那只需要坐两个多小时的车,我实在不想直接打电话向弟弟要钱。

  周末,我都要提点东西到这个大型停车场来看他。

  每次都不让他的工友们叫他,只是呆呆地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他。只见他钻在车子底下,敲敲打打的,这里看看,那里瞅瞅。满身泥垢,满身黑漆,满身是汗水,手里撰着扳手,全神贯注地修理着这些大型货车,哪管裤脚被什麽东西撕破了。

  如果我叫他,他就会“唆”的一声从车子屁股下爬了起来,满脸挂着尘垢,依然笑呵呵地说着,“姐,你来了,进店里坐会哈,我一会就过来。”

  无语的渡口,有我的静穆,也有我心无助的放逐,就那么静静地望着,他那单薄的背影在我的心上抽搐着。我知道那是该长身高的时候,却在车子底下努力求得一分羹的生存,而贻误了长身高的最佳年龄,更贻误了他那大学梦。

  我的心情很复杂,涛儿被我们误了,虽然是他自己选择的路。

  到了他住的宿舍,天啊,黑黢黢的一片,满地都是些汽车零件,到处都是油济济的,这怎么睡人啊,这怎么住人啊,我的心在悲呼。

  可我又能怎么办啊?我环视了涛儿的床,从床上抱下一堆衣服,把他的被单和被面都全部换了。从他的枕头下看到了当年那张高中录取通知书。我竟然有些不知所措,这怕是要触及到他心底的伤了,赶紧物归原处,抱着一堆衣服到洗槽里去洗。

  看着,衣领衣袖上的黑渍,我的眼底蒙上了一层层水雾,我的心被揪疼了。我努力地在石板上搓着,可是怎么也搓不掉,刷不干净,因为修车穿的衣服大多挨着了机油汽油油漆的。任凭我怎么使劲也没办法。

  涛儿修完了,过来找我,“姐,别洗了,过来陪我聊会,大学里怎么样?”他还是那样雀跃,像是他在上大学一样开心,说着说着,我的鼻子冒着酸楚。

  “姐,还有钱没?”涛儿关切地问着我,“还有呢,只是想过来看看你,给你洗洗衣服什麽的。”我急忙回答。

  “姐,昨天三婶预支了我两百块钱,我知道,周末了,你可能会过来,来,你先拿着,女孩家在外日常用品是必买的,拿着吧,应急用哈。”涛儿满手油,从怀里的衣兜摸出两百块钱揣在我的衣兜里。

  听着他那还有些稚嫩的声音,我越发难过伤心。

  “姐,在我这玩两天吧,我带你去逛逛。”涛儿兴高采烈地说。

  我知道他很忙,但我更多的是想逃,我不是来拿钱,只是想来看看他。“你也很忙,我还要回学校办事呢,下次吧”。

  “嗯,那我送你去车站吧。”就这样,我便和他一路走在阳光下,看着这个小我几岁的弟弟,感觉很温暖。

  我挥了挥手,流着眼泪向他告了别。汽车载走了我,也载走了涛儿的青春和年华,在社会的底层拼命地挣扎。

  我用执着的目光送走落日的余辉,蓉城的霓虹下试图延续白日的明丽,却无法代替那份裸露的真实。回望走过的一路,心中满是愧疚,满是酸涩。

  仰望,心上,那蔚蓝中的一抹晴朗,而涛儿,就是那不变的晴空,洒下浅唱的清辉,温暖并支撑起我和姐姐的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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