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物的两个自我(人教版高二必修)

发布时间:2016-9-1 编辑:互联网 手机版

 一个人物的两个自我----读《项链》

孙绍振

   不少中学语文老师在讲解《项链》时,喜欢以小说三要素为理论基础。应该说这没有大错,但这只是某些现实主义的、古典性质小说的特点,并不是所有的小说都具备这三种要素。有些小说,甚至是现实主义的小说,就是没有情节的。还有些小说,主要是现代派色彩比较浓的,根本就回避具体的地域和时代。说到情节,一些老师常常倾向于把开端、发展、高潮、结局作为它的必要成分。这一点好像没有太大问题,在西方和中国小说中,有许多都是以情节的一贯和完整见长的,我国古典小说强调一环套一环,环环紧扣,就体现了这种道理。但是细究起来,并非所有小说都是这样。有些小说,如《孔乙己》的主要情节,孔乙己偷书被打,特别是后来被打折了腿,都是被作者有意安排到幕后去的。在小说,读者看到的只是被打后的两个情景。这不但算不上环环紧扣,相反作者的匠心倒是将主要环节隐藏到幕后去。特别值得注意的是,

情节曲折的小说,如《项链》,全文的绝大部分,虽然都是环环紧扣,但是到了最后一环(发现那带来灾难的项链,并不是真的,而是不值多少钱的假货,这对主人公过去和未来的命运,是关系甚大的一环),小说却戛然而止,下面将要发生的环节,被作家有意地省略了。

作为结局的环节脱落了,这就产生了一个问题:省略导致情节不完整,是否恰当?如果不恰当,算不算一个缺点呢?如果恰当,从什么地方可以看出这是一个优点呢?

    要说清这个问题,首先要弄清情节最根本的功能是什么。许多老师都知道,情节是为表现人物服务的,也就是说,情节的发展取决于人物个性心理刻画。问题的关键在于,情节是如何为塑造人物服务的。一般来说,情节包括开端、发展、高潮、结局,但在这四个环节中,哪个环节最能表现人物呢?从理论上说,应该是高潮最能表现人物。在玛蒂尔德得知自己付出十年青春代价的项链是假货时,她的内心已经表现得很充分了。有了这个高潮,人物的欢乐和悲哀突然获得了一种新的意味,也就是反讽的意味。第一,虚荣的落空。之所以要付出十年青春这样重大的代价,原因就是以为它是真货,一旦发现是假货,就显得荒谬、可笑、可悲。此后,哪怕是在经济上得到补偿,甚至在精神上有所安慰,也失去了意义。第二,这个代价本来是迫不得已的,甚至表现了人物的坚强,但是假货却使这种付出变成了无谓而又无奈,变成了对人物内心深处坚强的嘲弄。导致如此重大牺牲却只是为了在晚会上出一次风头,这个代价就不是假货的代价,而是风头的、虚荣的代价,是人物的自我折磨。这个高潮之所以深邃,很大程度上得力于作家充分描写了失去项链以后,主人公辛苦劳碌的“英雄”的十年。这十年,应该是作者表现的重点,但作者并没有花多少笔墨。相反,作为重点表现的却是当年舞会上大出风头的一幕:是原先的她,十分虚荣,爱出风头。出风头的特点,就是把自己在别人心目中的优越,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对此,文章大笔浓墨,写得相当细致。以星期日为中心的十天左右的事情,用了两千字以上篇幅,尽情地展示主人公心理层次的丰富变幻:第一层次:在得到晚会的邀请之初,因为没有华丽的服装而用“恼怒的眼睛”瞧着丈夫,继而又是哭泣和悲痛。

第二层次:丈夫把全部积蓄都奉献出来订制衣服以后,她又为没有相应的首饰而郁闷、不安、忧愁,为“在阔太太中间露穷酸相”而预感到“难堪”。第三层次:想出了借首饰的主意:惊喜-高兴得心跳,手发抖-出神、迟疑-狂热地亲吻……第四层次:在舞会上的成功。作家营造了一个情绪的高潮。不过是几天工夫,就花了这么多的笔墨,而十年时间却只有这么几句:

   路瓦栽夫人懂得穷人的艰难生活了。她一下子显出了英雄气概,毅然决然打定了主意。她要偿还这笔可怕的债务。她便设法偿还。她辞退了女仆,迁移了住所,租赁了一个小阁楼住下。她懂得家里的一切粗笨活儿和厨房里的讨厌的杂事了。她刷洗杯盘碗碟,在那油腻的盆沿上和锅底上磨粗了她那粉嫩的手指。她用肥皂洗衬衣,洗抹布,晾在绳子上。每天早晨,她把垃圾从楼上提到街上,再把水从楼下提到楼上,走上一层楼,就站住喘气。她穿得像一个穷苦的女人,胳膊上挎着篮子,到水果店里,杂货店里,肉铺店里,争价钱,受嘲骂,一个铜子一个铜子地节省她那艰难的钱。月月都得还一批旧债,借一些新债,这样来延

缓清偿的时日。她丈夫一到晚上就给一个商人誊写账目,常常到了深夜还在抄写五个铜子一页的书稿。

    对十年的苦难写得十分概括,没有场面的展至少有两种选择。第一种是正面写这十年,那将耗费很大篇幅。第二种是一笔带过:十年过去了,路瓦栽夫人青春消逝,老了,她变成了一个穷苦人家的粗壮的、耐劳的妇女。但过分简括,就可能简单了,就可能变成简陋了。作家则在叙述中用了细节:迁移住所,住小阁楼;油腻的盆沿锅底磨粗了粉嫩的手指;洗衬衣,洗抹布,晾在绳子上;提水,走一层楼就喘气;一个铜子一个铜子地争价钱。这就不是简陋而是简练了,因为这些细节是精选的,带着鲜明的特点,有着强大的召唤能量。读者不难感受到这十年对路瓦栽夫人的重大影响。如此简练,是小说的重点吗?好像不是。如果真是重点,应该大笔浓墨呀。但这并不妨碍它动人。动人的奥秘何在?关键在于,这不是一般的对比,而是两个极端的反衬:最初追求时髦、高雅、风头,其特点是在物质上和精神上出人头地,超越自己的社会地位,进入更高一层的社交领域,而后来却遗忘高雅的追求,甘于贫贱,只讲世俗的实用,不在乎粗野,唯一的考虑是节约,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在别人心目中的地位:

    她胡乱地挽着头发,歪斜地系着裙子,露着一双通红的手,高声大气地说着话,用大桶的水刷洗

地板。

   一个为了一条项链而煞费心机的妇女,居然变得如此世俗、粗野,和小说开头所展示的刻意追求高贵,判若两人。这是一种对比,动人之处就在这种对比中,因为这不是一般的对比,而是结构上的对称。结构的功能大于要素之和,结构性质的对比,是整体性的,但实际进入对比程序的,却不是全部,而是人物内心的极端化的两极。在极端的这一侧是:

她比所有的女宾都漂亮、高雅、迷人,她满脸笑容,兴高采烈……

她狂热地兴奋地跳舞,沉迷在欢乐里,什么都不想了。她陶醉于自己的美貌胜过一切女宾,陶醉于成功的光荣,陶醉在人们对她的赞美和羡妒所形成的幸福的云雾里,陶醉在妇女们所认为最美满、最甜蜜的胜利里。

    一方面是如此的爱慕虚荣,把自己在他人眼中的地位看成最大的幸福和光荣;另一方面则是艰苦备尝,完全不在乎他人对自己的看法。当然,这样做的好处是,适合短篇小说的文体要求,以少胜多,以最有特点、最有想象冲击力的内涵,刺激读者的想象,召唤读者的经验,迫使读者把两极之间的心灵的体验补充出来。在数十篇分析《项链》的文章中,这一点似乎还没有给以足够的注意。原因在于,许多作者离开了作品的艺术追求,对人物进行所谓分析,往往并不能充分到位。一些解读文章认为,小说中的女主人公是一个虚荣的、追求享乐的女人,一心向往着往资产阶级上流社会的高层爬,她的虚荣是她精神贫乏的表现,莫泊桑尖锐地讽刺了这一点。还有解读者认为小说指明了以金钱为中心的资本主义社会中,妇女唯一的出路只是饰物。而另一些解读者则认为,她追求自身的幸福是她的权利;她爱美,这无可厚非;她“单纯”,因而她不辨真假;她“勇毅”,面对残酷的困境,不气馁,不悲观,不走歪门邪道,更不出卖自己美丽动人的容貌,而是完全依靠自己的意志和力量。

     在这些评论者的笔下,玛蒂尔德好像完全是两个人。一个是浅薄的、世俗的,以虚荣为特点,为虚荣而白白耗费了青春,另一个则是清白无辜、纯洁善良、勇敢坚强的。女主人公究竟是虚荣的还是坚强的,是英雄的还是卑微的,在这一点上纠缠不休是没有意义的,把二者割裂开来,孤立起来看待,只能是片面的。其实,这是同一个人的两个方面,只不过一个是显性的,一个是隐性的。这隐性的方面,也就是莫泊桑用“英雄”来形容的那一方面,是深深地埋藏在她内心深处的,在平时,是不会表露出来的,不但她周围的人不知道,就是她自己都不知道。

   而艺术家的任务,就是要探索人物内心深层的奥秘.

   在通常情况下,人总是有自己的人格面具,在常态中,人的深层意识(潜意识)埋藏得很深、掩饰得很严密,外界即使有些事变,也可能本能地调节,保持常态。只有在不得已时,在来不及调整或者无法调整时,常态瓦解,深层的精神奥秘才会显出来。用什么手段去逼近深层的精神奥秘呢?郁达夫说,就是突发事件,这种突发事件就是情节,情节的功能是把人物打出常规环境,逼迫到非常规境地,或者叫做第二环境,使得人物无法按常规来调整自己的心态,这时,隐性的潜在的意识,非常态的第二心态就会冲破表层的日常的面具,人物心理的纵深层次的奥秘就会流露出来。情节中的突发事件是一种假设。通过假设来测试人物的内心深处,只要把人物打出常规,迫使其第二心态爆发出来,就成了。关键就是突发事件和人物的心态变幻,只要发生了超越平常的变幻,情节的任务就完成了,其完整的过程便显得可有可无。通过假定的事变,迫使人物的心态发生变幻,莫泊桑对于这一点,似乎是自觉的,在小说中有一段女主人公的心理描述,可能是某种透露:要是那时候没有丢掉那挂项链,她现在是怎样一个境况呢?谁知道呢?谁知道呢?人生是多么奇怪,多么变幻无常啊。极细小的一件事可以败坏你,也可以成全你!作家说极细小的一件事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项链》里,人们看到的本是假货,可以说是一件小事,不足以引起主人公心的巨大震动。莫泊桑的杰出之处就在于让主人公误认为它价值巨大,摧毁她常态的小日子,打破第一心态,把主人公的潜在心态从隐性逼到显性层次上来,这就完成了情节的功能。至于后来,发现项链是假货,对于主人公来说,大事又变成了小事,经济也许可以得到补偿,但是对于艺术来说,此后的事情,已经变

得很不重要。情节的任务,就是让读者窥探一番潜在的心态。

     这种通过假定性的事变来检验人物内心深层奥秘的小说结构,是19世纪短篇小说结构的一种新发展,和此前的小说有所不同,此前小说写的是整个事变,可能一波三折,目的在全程,环环紧扣,每一环都重要。而在这里,只要一次事变、一次波折就足够了。事实上,只是生命的一个片段、一个断面。胡适在五四时期,在《论短篇小说》中,把这称为“生活的横断面”,或曰“纵剖面”。这种构思往往只用一个事变来揭示人物的内心深层次与表面层次的不同。在《最后一课》中,也可以看到类似的情形。不准再学法语的法令,把一个平日厌恶法语学习的孩子内心深处对法语的热爱逼了出来。至于他日后会不会反复,会不会故态复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常态的打破,把主人公逼迫到一种不可逆的环境中,潜在的心态不由自主地流露了出来。

    莫泊桑的杰出之处,还在于他并不在乎这种第二环境是实在的还是误解的,并不一定要让人物真的遭受灾难,哪怕是误会,哪怕是可以纠正的事变,也一样,只要能把人物的潜在心理逼迫出来。所以,他特别强调这个变故,这个失落贵重饰品的突发事件是假定的、误解的。但是,这种假定和想象,却比真实发生的事变更为艺术。因为,第一,它完成了对人物潜在的、隐性的心态的探测。第二,由于其后果的严峻性,显得当年出风头的欢乐,更加无价值。恰恰是假货,引出了真伤害,假的珠宝可以复原,而人的青春却一去不复返。其中所含的无可奈何、反讽是一般现实的灾难所不能相比的。

    莫泊桑的杰出还在于,他的语言,不管是对女主人公舞会上的成功的描述,还是对她日后十年辛劳的“英雄”气概的描述,都隐含着某种讽喻。这种讽喻,主要表现在用语的情感分量略带夸张,隐含的调侃比比皆是。让我们来重新品味莫泊桑对女主人公在舞会上的表现的描写:

   她比所有的女宾都漂亮、高雅、迷人,她满脸笑容,兴高采烈……她狂热地兴奋地跳舞,沉迷在欢乐里,什么都不想了。她陶醉于自己的美貌胜过一切女宾,陶醉于成功的光荣,陶醉在人们对她的赞美和羡妒所形成的幸福的云雾里,陶醉在妇女们所认为最美满、最甜蜜的胜利里。

   从事前的极度郁闷到舞会上的极度兴奋,都仅仅是为了一条项链。“漂亮”“高雅”“迷人”“狂热”“兴奋”“沉迷”“欢乐”“陶醉”“美貌”“成功”“光荣”“赞美”“幸福的云雾”“最美满”“最甜蜜”,所有这一切都集中在一个焦点上,那就是陶醉于自己的美貌胜过一切女宾。这显然不可能是绝对客观的,不可能有人作过这样精确的比较,显然是产生于女主人公自我的主观感受,正是在这样的的词语中,流露出作者微妙的讽喻和调侃,特别是最后的“陶醉在妇女们所认为最美满、最甜蜜的胜利里”,更透露出作者的保留:

这种最美满、最甜蜜的胜利,只是妇女们的主观感觉。作者的保留和女主人公的毫无保留,形成了微妙的不统一,讽喻之意隐含其中。至于后来写到项链失落以后女主人公的艰苦奋斗,以“英雄”二字为纲领,则显然是大词小用。通常的英雄应该为国、为民、为集体,或为人格、为精神、为理想而作出超越常人的奉献,而这里却是为了弥补自己一时的风头而造成的后果。二者之间的不统一,也构成了反讽。讽喻的意味也在于作家超越了女主人公,和她的感觉拉开了距离。作家好像有点冷眼旁观,看着女主人公的情感大起大落:她的虚荣的衣饰带来了胜利和欢乐,结果却是更大的痛苦;在经受了痛苦以后,到头来却发现,一切的痛苦居然是白费,不管是欢乐还是痛苦,都一下子变得十分可笑。归根到底,谁作的怪、谁作的孽呢?是当时的社会风气,也是主人公的自我折磨。在这样的语言背后,读者可以感到作家既是讽刺的又是同情的、悲天悯人的笑容。

    当然,不可忽略的是,在这虚拟的境界之中,主人公经历的磨难,却必须是真实的,符合生活和情感的逻辑。极端虚荣的女士,被逼迫到灾难性的境遇中,居然激发出如此坚强的意志。她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可是这另外一个人,并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是她自己的心灵里所潜藏的自我冒了出来。这又不是人格分裂,而是有机统一的。她什么都可以不顾,什么都可以付出,什么都可以忍受,破产的风险、未来的苦恼、残酷的贫困、肉体的苦楚、精神的折磨,都不在乎,唯一不能放弃的是自尊: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偿还朋友的项链,最不能忍受的是朋友把自己当成一个贼。这就是她的道德底线。正是这条底线把两个互相矛盾的方面有机地统一为一个人格的整体。所以老托尔斯泰说过:有一个流传得很普遍的迷信,说是每一个人有他独有的、确定的品性。说人是善良的,残忍的,聪明的,愚蠢的,勇猛的,冷淡的,等等。人并不是这个样子。我们讲到一个人的时候,可以说他是善良的时候多,残忍的时候少;聪明的时候多,愚蠢的时候少;勇猛的时候多,冷淡的时候少。或者刚好相反。至于说,这个人善良而聪明,那个人卑劣而愚蠢,那就不对了。不过,我们总是把人们照这样分门别类的。这是不合实际的。人同河流一样,天下的河水都是一样的,每一条河都有窄的地方,有宽的地方。有的地方流得很急,有的地方流得很慢,河水有时澄清,有时混浊,冬天凉,夏天暖。人也是这样。人身上有各种品性的根苗,不过有时这种品性流露出来,有时那种品性流露出来罢了。人往往变得不像他自己了,其实,他仍旧是原来那个人。

情节的发展要经得起读者的怀疑和挑剔,否则就可能损害其可信度,所以中国古典小说强调后来结果,先前要有伏笔,叫做草蛇灰线。项链是假的,在先时也有伏笔。这些伏笔很隐蔽,表面看来,好像是闲笔,可有可无,但实际上,把结果的必然性加强了。如当他们夫妇二人到商店去寻访时,商家说,他们只出卖过盒子,并未出卖过项链。又如,玛蒂尔德乐得狂热,拒绝破旧的外,逃得远远的,埋下了丢失项链的可能。这就叫做结构严谨,用中国话来说,叫做针脚严密。当情节完成了探索人物心灵的隐性奥秘的任务

时,如果继续写下去,写物归原主,从人物心灵检测的角度来说,并无大碍,但于情节本身则是一种贬值,从审美层次陷落到实用层次,而且是对读者想象和参与创造的一种妨碍。

参考资料:

〔1〕义务教育课程标准实验教科书《语文》九年级上册,北

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第1版。

〔2〕李定清《玛蒂尔德与女权主义--重读〈项链〉》,

《语文教学与研究》1998年第9期。

〔3〕姚敏勇《对爱美女性的警示和勉励--〈项链〉主题探

讨》,载《中学语文名篇多元解读》,广东教育出版社2006年版。

〔4〕孙绍振《把人物打入非常轨道》,载《名作细读》,上

海教育出版社2006年版。

〔5〕列夫托尔斯泰《复活》,人民文学出版社1979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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