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清健文学作品系列】（12）
耶 溪 风 光
杨 清 健 （散文）
暑假就要到了，我决定到十年前我跟随父母下放过的那个江南小城--宜丰县新昌镇，去再次领略耶溪河的风光。
汽车刚启动，我的心就飞了那里，飞向宜丰县新昌镇，飞向环绕新昌镇的耶溪河畔。我仿佛又沐浴落日的余晖，在耶溪河面游弋、遐想……我今生今世再也不会忘记--那逝去的岁月……
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我几次想到耶溪河给自己留下一张绣在自然风景画里的艺术照片。多美呀！上空是蔚蓝色轻飘着卷卷白云的苍穹，身后是绿翠翠的青山、古色古香的拱桥，脚下是轻歌曼舞似的流水。每当我想着，筹划着，竟飘飘然起来，仿佛自己成了一具艺术珍宝，得以流芳万代，永垂青史。
又难怪，我对耶溪河和河两畔的座座青山、倔强地护卫着河流边的蓬蓬水草，以及河岸上相互偎依的房屋，太熟悉了。以至想把自己整个儿融化在河水里。
耶溪河水清澈透明。凝视水里，可以看到青山、树木和房屋的倒影。河面被一群悠然自得的鸭子搅起一环环的波纹，山峦和房屋便摇摆不定；象群仙女拂着轻纱翩翩起舞。躺在水里的树影更有风韵：树冠象狂风刮起的大伞，向空中飘去；而树干象狂舞的黑蛇，上窜下跳，仿佛对失去的树冠恋恋不舍。
微风拂去，碧绿的水面上撩起星星点点的雪浪花，犹如一片翡翠堆里撒上一些碎银。如果是在初春和深秋的清晨，耶溪河的上空就弥漫着浓浓的白雾；白雾舞到岸边，给人们送来一缕清香的湿气，象毛毛细雨轻刷刷、痒丝丝地撒在脸上。站在桥上，只见上游一段悄悄地倾斜着身子，似一束白色飘带。我不禁对它的发源地产生一种神秘莫测的遐想；河两岸一衣带水的居民的住宅，都笼罩在一片朦胧的影绰之中。待到太阳一露脸，灿烂的阳光撒向河面，象给河身披上了一件彩衣。此刻，白雾便与河面轻轻地接上最后一吻，一步一回头地相揖而去。渐渐地，金色和绿色融化在一起，河面冷不防地露出芳脸。即刻，墨绿色的山峰、亭然俏立的树木、幢幢参差不齐的房屋又回到它的怀里。它神采飞扬激动得热泪盈眶，水面绽出了粼粼的笑纹。
有时它也发怒，暴跳如雷，不带一点温情色彩；用它汹涌翻滚的浊浪，卷走一切，吞没一切。多雨的时节，河水一反平素沉默内向的文静；那黄橙橙的波浪，响成一片，象开了锅，象千雷轰鸣，象万马奔腾。我不禁对它柔中有刚的性格肃然起敬。再看那水上一圈一絮的泡沫，时而前进，时而后退，时而打几个漩涡，彷徨而去。倚在修建的水泥横杆上，看着激流的浪涛和尖尖的桥墩，象驾驶着古代的战舰，飞驰而前。
然而，它更多的是温顺、和善和文静，正象当地的江南少女。夏天的傍晚，那些穿着色彩斑驳的红男绿女们，有的在河边洗衣，有的在水里击浪；或者是鸭鹅任意地嬉戏游弋，水鸟轻轻地从河面擦过，它都含情脉脉地以礼相待。我觉得山是祖国的宽额，河是祖国的眼睛，而淅淅沥沥的雨是她激情满怀时的热泪。我要和祖国的热泪一起流淌，我想睡在她一弯秋水似的眼睛里。于是，在一个雨天的黄昏里，我情趣勃发，想领略一下雨中奋力击浪的雅兴，便独自一人来耶溪河边。河里河岸一个人没有，除了哗哗的雨声，什么也听不见，我感觉一种闹中的静。似乎在此刻能听到河水窃窃的私语和怦怦的心跳。我忘情地扑到河中，潜入水下。“唰”、“唰”、“唰”，是什么声音呀？在我头上忽轻忽重地阵阵滚过。 那不是雨水撞击河水的声音，那分明是千万根银针装在塑料薄膜袋里不停晃动的声响。
我动心了。
我仰睡在河面上，头发成扇形在水里漂散开来。额上，眼睫毛上都挂满老天爷的热泪。千万根雨丝象数不清的银线在空中不动了，我象是在一个巨大的莲蓬头底下淋浴。河水轻轻地把我托起，仿佛要把我举到空中。我身上心上有说不出的舒畅。我觉得自己不是躺在水里，而是睡在祖国母亲的温暖怀抱里。
前面不远，一条宽阔的河流弯弯曲曲，那就是耶溪河。
选自1991年5月版百花文艺出版社郭枫主编的“全国中青年精短散文征文选萃系列丛书之二之《碧野情思》”。（原载《南昌电大》1988年1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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