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著续写的颠覆策略

时间:2021-08-21 14:39:21 续写 我要投稿

关于名著续写的颠覆策略

  【摘 要】名著续写是文学创作的一种重要形式,但内容百变、质量参差的续写文本常令读者困于选择。以对《傲慢与偏见》的续写为例,其中既有工笔承接,亦有诡谲创新,令人眼花缭乱。澳大利亚女作家考琳?麦卡洛创作的《班纳特小姐的自立》就因其颠覆性的人物、情节设置而令读者大跌眼镜。不过,评判续作价值的标准有时并不囿于“忠实”二字。借助格雷马斯的符号矩阵理论比对原著与续作,可看出奥斯丁与麦卡洛在婚姻观、价值观方面的女性意识差异。“颠覆式”的名著续写或也值得一读。

  【关键词】名著续写;“颠覆”;符号矩阵;《班纳特小姐的自立》;女性意识

  一、“整合式模型的结构”

  该整合式模型结构(“符号矩阵”)可被应用于各种不同领域,还可“用来阐释某些作家个人所创造的语义世界”格雷马斯指出,当我们通过分析获得两个语义系统时,其中一个系统中任一要素(如S1)与另一系统中的要素进行整合,可得16种组合,由此而见系统间的异同,揭示隐藏于文本中的创作主题。本文欲借助“符号矩阵”来展示续作的“颠覆”意图。下文因以创作者的女性意识为关注重点,故语义系统中的要素代表字母均以作者姓氏首字母表示(奥斯丁:A,麦卡洛:M)。

  二、“颠覆”婚姻观念

  朱丽叶?米切尔(Juliet Mitchell)认为,“不管社会的性质是什么――父权制、母系、父系等等――总是男人交换女人,女人成为交际中的示意符号”。婚姻是交换的途径,也是女性参与交际的途径。奥斯丁的作品常暗含“女性凭借婚姻来满足自我需求、影响社会”这一认识。普维(Mary Poovey)在分析了《傲慢与偏见》中的婚姻现象后说,“小说结尾的大团圆巩固了奥斯丁心中理想的、父系家长式社会”,且“由婚姻作为最小构成单位的家庭在奥斯丁看来总是家长式的,通过女性在社会等级制下循规蹈矩而获得支撑”。原著中,达西和伊丽莎白的婚姻虽融入了个人对于爱情的勇敢追求与身份越位,其本质仍为女性对父权的归顺,金钱、地位仍归男性专有。审视原著中的几对婚姻不难发现:伊丽莎白与达西的结合是奥斯丁的提倡项,后者金钱、地位俱全,是理想的'依靠;与之相对,丽迪亚与威克姆的婚姻就是禁止项;班纳特太太虽与班纳特先生构成小康之家,但“限定继承权”的存在使后者的父权几近消失,两者的结合在奥斯丁极尽讽刺的刻画下成了非提倡项;夏洛特与柯林斯的结合虽在钱财、地位方面表现平平,但作为牧师的柯林斯是典型的父权象征,所以这一姻缘可被视作非禁止项。原著中基于(由金钱、地位主导的)父权制的婚姻观念于是可有如下表示:

  (原著)提倡项A1= 伊丽莎白&达西,非提倡项A1=班纳特太太&班纳特先生,

  禁止项A2=丽迪亚&威克姆,非禁止项A2=夏洛特&柯林斯。

  在麦卡洛的续写中,婚姻的主导方却不再是男性/男权,能使男女在金钱、地位、学识层面趋于平衡的婚姻才最为理想。续作中,达西的傲慢被刻画得“我很清楚我是屈尊娶了你……如果我能够重新选择,我会娶安妮?德波,然后继承罗新斯庄园”。作者更直白写到,“上帝知道至少莉齐也有烦恼,她的婚姻并不幸福”。达西和伊丽莎白的结合在麦卡洛的语义世界里成了禁止项;续作中的主角玛丽和辛克莱则非如此,在打击邪恶药剂师的过程中,玛丽凭记忆指引众人发现了恶人的金矿,为自己获取了财富,加之其独立人格与智慧,玛丽在与辛克莱结合时已不再受男权束缚。辛克莱清楚意识到,“他妻子想参与他的所有事务,也希望他参与她的所有事务……辛克莱夫妇要引领社会变革的潮流”,这正是麦卡洛所提倡的婚姻;威克姆在续作中的缺席使丽迪亚的婚姻未获得直接描写,但酗酒、放荡的丽迪亚只要谈到出外打仗的威克姆,就会泪流满面,她甚至说,“与其做彭伯利的女主人,我倒更情愿做军人的妻子,哦,乔治,乔治!”麦卡洛没有改造丽迪亚,反而强化了她那种无所顾忌的追爱作风,可以说,这是对丽迪亚婚姻自由的一种默认,其与威克姆的婚姻故而成了非禁止项;续作中新增的一对恋人――乔基(伊丽莎白与达西的大女儿)与格里菲斯(查理在剑桥的私人教师)似乎是原著中达西与伊丽莎白的翻版。乔基有九万英镑作为嫁妆,而格里菲斯却是个穷书生,两人的爱情到小说结尾也未能结果,“他现在还没被她征服,不过她相信他会的,她已想好了如何鱼与熊掌兼得,哪怕玛丽?安托瓦内特女王当初都没能做到”。这种有意让受金钱影响的爱情悬而不决的做法,无疑说明了男女在金钱、地位上的悬殊差异是麦卡洛语义系统中非提倡项。由此,续作中的婚姻观念系统如下: (续作)提倡项M1=玛丽&辛克莱,非提倡项M1=乔基&格里菲斯,

  禁止项M2=伊丽莎白&达西,非禁止项M2=丽迪亚&威克姆。

  三、“颠覆”价值取向

  虽然奥斯丁成为作家、终身未婚的个人经历一反其所处时代之传统,“其笔下所有的女主人公,包括她最喜爱的伊丽莎白的视野却都还远不够开阔;没有一个人想要谋求一份职业”。伊丽莎白的智慧灵巧仅被当作爱情竞争中的砝码,其女性意识下的价值取向仍直指婚姻。原著中,知识丰厚、乐于追求精神食粮的女性角色并未获得幸福归宿;而现实地追求婚姻与爱情、少有才识的女性却都能有所“斩获”。伊丽莎白未受过正规教育,算不得饱读诗书,弹琴唱歌也只是马马虎虎,但其在婚姻征途中所展现的个性、直觉与魅力却为奥斯丁所大力提倡,其谋求婚姻归宿的女性价值取向获得了认可;妹妹玛丽埋头书本、终日苦读、以期用知识来充实内在,却常被奥斯丁以讽刺式的口吻加以描述,大有“书呆子”之嫌,是为禁止项;夏洛特同玛丽一样相貌平平,但因其现实地追求婚姻,“理性”地寻找归宿,可为非禁止项;达西的妹妹乔治安娜是典型的大家闺秀,知识、才艺皆备,不过,因缺乏灵敏的爱情直觉,遭受了欺骗,是非提倡项。以爱情(婚姻)的成功来衡量女性价值的原著便有了如下系统模型:

  (原著)提倡项A1=伊丽莎白,非提倡项A1=乔治安娜,

  禁止项A2=玛丽,非禁止项A2=夏洛特。

  麦卡洛的续写在女性价值取向方面与原著大不相同。续作中的主角玛丽是个大龄未婚女,认为“舒适的处女生活并不是最悲惨的人生……丈夫带来的可能是痛苦而不是幸福”。一心想要成为作家的玛丽不顾艰难独自前往曼彻斯特采风;为摆脱女性依附于男性的既定命运,她甚至拒绝了条件甚好的怀尔德先生的求婚,反将精神寄托于神秘的专栏作家阿耳戈斯(辛克莱)。即便在与辛克莱结合后,玛丽仍热衷于教育、健康事业,俨然一副现代职业女性模样。麦卡洛提倡的正是这种以自身为价值取向的女性意识;相反,续作中的伊丽莎白完全依托婚姻来实现自我价值(“每每费兹(达西)的政治生涯需要她时,她就会被叫到伦敦来……(凭着装扮出来的华贵之气)成为威斯敏斯特的一颗明珠”),是作者笔下的禁止项;年轻守寡的吉蒂以寡居生活为傲,殊不知自己的“自由”与财富正来自婚姻的囚禁,吉蒂与玛丽的处境因此形成矛盾,前者是非提倡项;乔基虽然能继承丰厚的财产,但她崇尚自由选择,最大的希望是拥有并打理自己的农场,乔基和玛丽有相似之处,但与母亲伊丽莎白在价值观上形成矛盾,是非禁止项。由于麦卡洛在续作中提倡女性追寻婚姻以外的自我价值,其语义系统便可表示为:

  (续作)提倡项M1=玛丽,非提倡项M1=吉蒂,

  禁止项M2=伊丽莎白,非禁止项M2=乔基。

  四、结语

   《班纳特小姐的自立》算得上是一部大胆创新之作,它“给我们提供了文学现实的多种可能性存在,有助于我们对原著重新理解”。在罗尔夫?布律儿(Rolf Breuer)看来,人们对《傲慢与偏见》的“追逐”晚于其对德福(Daniel Defoe)、布朗特姐妹(The Bront? Sisters)、狄更斯(Charles Dickens)等作家作品的关注与改写,是一个“现当代现象”。布律儿认为这一则与其背后的经济效应相关,另则受女性主义文学大潮的影响,因为《傲慢与偏见》的改写、续写者大多为女性,读者亦然。集医生、神经学教授、学者、作家于一身的麦卡洛不仅身体力行地代言女性主义运动,更在其多部作品中反复探讨当代女性生存现状与问题(如《呼唤》、《天使》、《荆棘鸟》等),《班纳特小姐的自立》自然也承载了作者独特的女性意识。借助格雷马斯的符号矩阵理论,我们看到了麦卡洛“颠覆性”续写的背后意图,即在女性意识层面,麦卡洛赋予了经典爱情故事以新的婚姻观念与价值导向。“颠覆”有时只是一种途径,其目的不在于(或不仅仅在于)夺人眼球,而在于让“经典”在新时代下获得延展。读者对于名著续写应采取包容、好奇的阅读姿态,以期从中获得崭新的认识与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