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蛮》温庭筠词的读后感

时间:2020-07-06 10:20:43 温庭筠 我要投稿

《菩萨蛮》温庭筠词的读后感

  摘要 意象是产生诗词意境的基础。温庭筠在对意象的选择性运用中创造了各种不同的意境,表达主人公的情意和感受真实贴切,词作所选意象色彩斑斓、浓艳绮靡,构成了以思妇为中心的意象群和自然山水意象群,两大意象群的组接始终贯穿思妇之情,虚实相生,兼长并美。透过《菩萨蛮》十四首力求从意象的角度对温词有新的感悟和体会。

《菩萨蛮》温庭筠词的读后感

  关键词 温庭筠 意象 虚 实 情

  一 引言

  “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自有名句。”在中国古典诗词中,意境是艺术价值最高的审美评价。 意象,作为产生诗词意境的基本要素,是词人主观情意与客观物象的复合体,它是词人为了表现某种内心情感,通过精心的选择 , 提炼客观物象,加工后而形成的有特定情感意义的一种主客观相统一的产物。“因此可以说,意象是融入了主观情意的客观物象,或者是借助客观物象表现出来的主观情意。”简言之,即是寄意于象,以象尽意。

  如果把一首词的意境比喻为一座建筑物的话,那么意象就是构成建筑物的砖石。高妙的词人总是通过对现实生活细致的观察体验,精心的选择出适合于他表情达意的艺术表象,创造出一系列异彩纷呈的意象,以组合成为一个真实生动,含蓄蕴藉,引人无限遐思,具有无穷艺术魅力的境界。前人论温词,或谓 “唐之词人,温庭筠最高,其言深美闳约。”或谓 “温飞卿词精妙绝人,然美不出乎绮怨。”诸如此类,皆与作者善于选择意象,以创造独特的艺术境界密切相关。

  “温庭筠者,太原人,本名歧,字飞卿。能逐管弦之音,为侧艳之词。”他是晚唐第一个大力作词的文人,古人誉之为“花间鼻祖”。温庭筠开创的以侧艳为主要特色的花间词风代表了当时整个词坛的创作倾向和审美趣味,成为当时文人作词纷纷追摹学习的典范,词作影响深远。温词有富贵气,也有华丽之色,但绮而不俗,类似邓丽君的歌,含蓄委婉,雍容华贵,哀而不伤,蕴着浓的化不开的幽幽之情。有趣的是邓丽君的歌也曾被归入“靡靡之音”的艳曲,《菩萨蛮》的意境类于《在水一方》或《南海姑娘》,《梦江南》好似《船歌》(《星星索》),《更漏子》则可比《何日君在来》。温词在意象的选取运用上精美独到,特色鲜明,字里行间透露出香软冷艳之怨,意象组合中不乏飘渺空灵之思。《花间集》收录的《菩萨蛮》十四首最能代表温词特色,因此,若能对这十四首词的意象进行重新认识与分析,或许能对温词产生新的感悟与体会。

  二 绮丽多姿的形象世界

  温庭筠一生经常出没于歌楼舞榭之中,触目所及的都是华丽富贵的陈设和锦绣满堂的深闺。前人多用“侧艳之词”来指称温庭筠的词作,以“才思艳丽”来指称温庭筠的才情,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艳”。“艳”的本义是指女性容色妍丽,体态丰美。由此引申,“艳”也用以指代和形容一切鲜艳美丽的事物。更多的时候,“艳”则用以指代和形容有关男女情爱之事,而以表现男女情爱为主题的文学艺术作品也常被称之为“艳曲”、“艳歌”、“艳诗”、“艳词”等。就内容题材而言,温词主要表现的是“艳情”——女性生活和男女情爱。

  内容的局限决定了温词意象的范围的狭窄。温庭筠非常重视意象的组合,他往往通过密丽的名物意象,由物及人,物人相映,或托物寓意,或彰理显情。纵观《菩萨蛮》十四首,有山月水风的自然意象;有江楼溪桥的人工意象;有春燕晓雁的禽鸟意象;有绣枕锦帐的闺阁意象;还有春梦辽阳的主观意象。不过用的最多也是最有特色的恐怕还是围绕女性的闺阁意象和具有南国情味的自然意象。

  ㈠美人容闺房物 熠熠生辉

  温词中所出现的抒情主人公,基本上不是宫妃,便是歌妓;不是思妇,便是怨女。《菩萨蛮》十四首,尽描闺中人姿容体态,传达其幽怨情怀,作者以代言的手法专注于红粉佳人,津津于红楼夜月,他以“男子而作闺音”的口吻,以女性特有的眼光观察事物,抒发情怀,细致入微地描写惊鸿艳影,黛眉香腮,作者着力刻画了女性的'香、艳、娇、媚之美,在意象的选取上以女性为中心从女性的容貌形态,服饰及其室内用具方面选取了大量精美的意象,构成了温词的闺阁意象群。

  以《菩萨蛮》十四首为例,光描写女子美白可人,香气氤氲的意象就有香腮、香红、香雪、香闺、香烛、暖香、落香、沉香阁等。此外,鬓云、双鬓、蝉鬓、山额、睡脸、眉黛、黛眉、笑魇等意象进一步对女子之美作了补充,相辅相成,相得益彰。

  凸显女性服饰精美绝伦,金碧辉煌的意象有金鹧鸪、金翡翠、金鸂鶒、金翠钿、金凤凰、玉钗、宝函、钿雀、孪镜、新帖、罗褥人、胜、股、翠翘、金缕等。

  述及女性居所用具的华贵富丽,珠光宝器的意象有水晶帘、玉钩、玉楼、画楼、池阁、金堂、楼上有可供她们远望时扶手用的阑,阑干,室内挂有珠帘、罗帷、锦帐、绣帐等帷幕,床上放着锦衾、绣衾、鸳鸯锦等,摆着玻璃枕、鸳鸯枕、山枕。床的附近有银屏、锦屏、画屏等屏风,夜里室内还燃有红烛、银烛、香烛等。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温庭筠选取华美的意象,浓丽的辞藻,可谓五色目旋,富丽堂皇。作者似乎是倾尽全力,描绘女性主人形象,力求在读者心中留下美好的印象,呈现出“以富为美”、“以丽为美”、“以柔为美”[6]的创作倾向。其铺陈夸张的手法可与诗赋相比,以致温词的某些作品在写名物时堆砌意象过密,给作品带来一种浓的化不开的沉闷感觉。

  ㈡江南水点点泪 魂牵梦绕

  温庭筠长期生活在南方水乡,故而在他的词中,除了以女性为中心的闺阁意象群,南国情味的以水为中心的自然意象群构成温词意象群落又一部分。试看《菩萨蛮》其十:

  宝函钿雀金鸂鶒,沉香阁上吴山碧。杨柳又如丝,驿桥春雨时。

  画楼音信断,芳草江南岸。孪镜与花枝,此情谁得知?

  在吴山、杨柳、驿桥、春雨、芳草、河岸等以水为中心的江南自然意象簇拥下,一位绝色美人出现了。整首词呈现出香艳而柔弱的特点。这类意象包括合欢、牡丹、杏花、梨花白、海棠梨、萱草、绿杨、垂丝柳等植物意象;雁、蝶、晓莺、马嘶、子规、双燕、鸂鶒等动物意象,以及春、风、明月、雨、露、春池碧等自然意象。这些触手可及的意象共同织造了一个精疏淡雅,惆怅缱绻的氛围。又如“雨后却斜阳,杏花零落香”,这些江南味道十足的意象一方面运疏入密,冲淡了“浓的化不开的”的气氛,带给词一种浓淡相济的美感;另外一方面,它深入到主人公的内心深处,委婉的表达了一种凄迷惆怅的心绪。

  温词中虽然使用了一系列色彩浓丽,华艳的意象群,但也不缺清新疏淡的自然之笔,二者与词的内容很协调,组织配合成一个美丽,和谐的画面,给人以美感,即所谓“蹙金结绣,而无痕迹”。

  三以虚衬实 虚实相济

  ㈠虚实相济 兼长并美

  诗词主要是由意象组合而成的有机统一体,创作和解读诗词主要是创造和解读意象和意象组合。虚实结合,不仅是文艺创作的一个重要美学思想,也是意象解读中一个重大问题。所谓“虚”,在传统意义上是指想象、虚构、抽象的、无形的情思;所谓“实”,则是指现实、真实、实事、具体的有形的人和物。

  然而,当客观事物被人们感知时,其知觉内涵大致有两个基本走向:一是科学认知,一是审美认知。如温词中“双双金鹧鸪”一句,看到“鹧鸪”如果仅仅停留于罗裙上精美的鹧鸪鸟的图案那是科学认知,但是那绣在罗裙上的真的仅仅是一对“金鹧鸪”吗?不尽然,那是此女子的一番相思意,一份闺怨情,这样的情景,难免让人想到纵使桃面依旧,良辰美景,可怜我那思念的人却不知在何处?看似微波不惊之景背后却隐藏着惊涛骇浪的情感,此番心意更与何人说?由此可见,对事物的科学认知和审美感知是两种性质不同的知觉,它们的着眼点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层面:一个是着眼于事物的属性,一个是着眼于事物的情调。不用说,只有对事物情调的感知才是审美感知。诗词意象表现是审美表现,是建筑在审美感知基础上的表现,是建筑在对事物情调感知基础上的表现。就温词来看更是如此。故而,从审美的角度来看待意象中的虚实,对意象虚实的介定是恰恰与传统定义相反的。

  从科学认知的角度看,创作光虚不实,则空洞抽象,无法构成鲜明的艺术形象;光实不虚,实事实写,这话实说,也不能成为艺术。光虚不实则空;光实不虚则死。诗词都贵虚实相生。从审美感知的角度看温词更是如此。

  ㈡雪映梅 雪白梅亦香

  虚衬实 景美情更切

  在温词绮丽多姿的意象世界里,描绘的是一幅幅精美绝伦的动人画卷,看似实写,却是一种虚张声势的“极度描摹”,作者实际要展现的却是思妇一个个支离破碎的内心世界,此乃写实,有种“良辰美景虚设,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的味道;再者言思时,寄语明月,此乃虚写,实则表抒“日日思君不见君”之切。温词《菩萨蛮》十四首中,无论是以女性为中心的闺阁意象还是以江南水乡为特色的自然意象,在排列,展开上始终贯穿着思妇的一根感情变化的线。或隐或显,相得益彰。

  王国维指出“‘画屏金鹧鸪’,飞卿语也,其词品似之。”叶嘉莹也提到“温词善于标举精美的名物”。试举《菩萨蛮》其二:

  水精帘里玻璃枕,暖香惹梦鸳鸯锦。江上柳如烟,雁飞残月天。

  藕丝秋色浅,人胜参差剪,双鬓隔香红,玉钗头上风。

  “水精帘里玻璃枕,暖香惹梦鸳鸯锦”,尤表现了温词的特色,他标举了精美的名物,像“水晶帘”、“玻璃枕”、“鸳鸯锦”,而且给人一种参差错落的美感。换头的“藕丝秋色浅,人胜参差剪”,接连用了几个舌尖和齿头发音的字,则又从声调中传达出一种美感。还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第一句中“水精”、“玻璃”一般给人的感觉是冰冷的、坚硬的,而他马上承接的“暖香惹梦鸳鸯锦”,则是温暖的、柔软的,这是一个鲜明的对比,而同时在前两句和三四句之间又有另外一种对比,一、二句是闺房中室内的景色,而“江上柳如烟,雁飞残月天”是室外江上的景色。词中的“水精”即水晶,一种纯净,透明,结晶质的石英,晶莹美丽,用作装饰。玻璃亦指天然水晶。这里选取“水精帘”,“玻璃枕”形容帘子和枕头的玲珑透明,给人以晶莹的美感。这样的用具多么精致典雅!“暖香”“鸳鸯锦”写锦绣的鸳鸯被,暖暖的,还幽幽散发出一种香气,诱人思睡,多么温馨!然而这“鸳鸯锦”到底是锦衾还是锦褥作者未加指明,读者亦不能确认,只是这种鸳鸯锦的质地和花纹可以给人展示一种极尽华丽的意象,把人带入一种纯美的意境之中,使读者对作品的反映不会那么机械刻板的固定在某一点上,阅读和欣赏便具有了积极主动的灵活性和创造性。作者将室内物象勾勒的这么精美绝伦,醉翁之意不在酒,透过这精美的物象,幽雅的环境,读者完全可以由物及人,想象出居室中的女子的高雅美丽。此乃以极尽华丽的物象来衬托生活中的女性之美。“江上柳如烟”,理性的解释以为可能是梦境,可是这首词在感情的自觉上已经富有美感,感发了我们。帘内的温磬的情意如斯,帘外凄清的风光如彼,“江上柳如烟,雁飞残月天”,这两句的感发无须理性的解释,就在于这两句的两组形象的对举。还不仅如此;“柳”和“雁”的两个形象,也可以给人许多联想。“柳”常使人联想到离别,相传为李白作的《忆秦娥》词就曾说“年年柳色,灞陵伤别”,而“柳如烟”的朦胧本身就意味着感情的幽微,和“杨柳又如丝,驿桥春雨时”起同样的作用,因此,“江上柳如烟”一句便浸透了离别的情意。至于“雁”,则古人以为可以传达书信,而且飞行时常列队成人字,李清照的《一剪梅》词“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也令人怀想到远人。再加以温词的声调:“水精帘里玻璃枕,暖香惹梦鸳鸯锦”,两句的韵字都是上声,上声扬起的飘渺、遥远的声音效果传达出的梦境之中怀思遥想的感情,这是很难准确的加以说明的,只有靠心灵的感触去体会。而下面的“江上柳如烟,雁飞残月天”两句,末尾又都用了两个一先的韵字,有一种很轻倩而凄清的感觉。所以这首词不仅是形象好,声音也配合得很好。而且不只是上半阕写得好,一首诗歌的生命都是整体的,所以要把下半阕联系起来才更见其好处。

  试举《菩萨蛮》其四:

  翠翘金缕双鸂鶒,水纹细起春池碧。

  “翠翘”为唐宋时代流行的女性精美的头饰。白居易《长恨歌》谓贵妃装扮:“翠翘金雀玉搔头”。“金缕”是说翠翘缕金。“双鸂鶒”的意象,亦如飞卿多首词中“钗上蝶双舞”“双双金鹧鸪”,“金雁一双飞”等句一样,均以双双对对的鸟类形象,表示欢情,恋情,起到暗喻,比兴的作用。“如果借用西方‘符号学’的理论,这种成双的形象,已经成为词人描写相思相恋的一个语码(code)。它除去表面语意之外,更有一种潜隐的,可能引起读者联想的语意成分。诗词中常运用具有联想含义的语码,来扩展它所用语词的信息容量。”

  所以,看到“双鸂鶒”这个意象,不应只停留在描绘精美头饰的表层意义,而应由精美头饰上的“双鸂鶒”,联想到美女对美好爱情的憧憬。“水纹”,“春池碧”,春风和煦,吹皱一池春水,似乎也漾起了女主人公心中的层层涟漪。这样的意象,其实更可以说是为了描绘人物的内心世界。鸂鶒双双,春池碧波,可是自己却形单影只,顿时,一股孤寂悲哀之感涌上心头。她不禁思念起来远在边关的心上人了。女主人公的心在这么一幅春光旎旖的图景中如花瓣一样开始零落,变的支离破碎。这时,在她的眼中,良辰美景也是虚设,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呢?这时,虚设之景,凄楚之情,犹如雪与梅,雪映梅,雪白梅亦香。

  再者言思时, 寄与明月,芳草等物,此乃虚写,实表“日日思君不见君”之情。

  试举《菩萨蛮》其三:

  心事竟谁知?月明花满楼。

  “月”,“花”,“枝”从表面上看,是在描写明月朗照,鲜花满枝春夜美景,而进一层,则是女子在夜深人静之时,只能对着空中明月和园中花枝,无声音苦相思;花好月圆,望月观花,使思妇倍加感伤!皓月当空,而惟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人比黄花瘦,却说相思柔肠断,百种风情弄,怎一苦字了得?最后煞尾字“枝”与“知”相谐,语带双关,取法于先秦民歌:“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10]思妇被离情困扰的“心事”,只能花月相知吗?这些深层的意蕴,都潜藏在“月明花满枝”的意象中,启人联想,使人确实感到“以景结尾最好”。

  在温庭筠十四首《菩萨蛮》意象的选择与流动的过程中,无论在水晶帘一般的闺房,还是柳如烟的江边,思妇之情贯穿始终。所以从某种类意义上说,不是时空在跳,是作者的心在跳。

  四 结语

  综上所述,在浩如烟海的中国古典诗词的创作者中,温庭筠作为晚唐五代第一个大力作词的文人,开创了以侧艳为主的花间词风。工于对词的艺术特质的挖掘,尤其在意象选用方面成就突出,温词意象之纷繁,时空之跳跃把色彩,景致和物件放在一起,把它们组织配合,使之交相辉映,形成一个个美丽、和谐的自然画面,强烈刺激形、色、声、味四种感官,勾勒出一个纯美的世界,却道是一帘幽梦醉;可是在一片花明柳暗中,又是那点点深藏之哀怨恰从珠帘,从雨丝中渗透出来,那愁绪,那无聊,凭栏而越忧,远眺而分外愁,此幅凄楚之局面,让人触景生情,潸然落泪。最叹红颜相思苦,真所谓醒来万物空。

  温庭筠在意象表现方面所做的种种探索与努力不禁让我想起当代诗人席慕容的一首《诗的价值》: 我如金匠/ 日夜捶击敲打/只为把痛苦延展成薄如蝉翼的金饰/不知道这样努力地把忧伤的来源转化成光泽细柔的诗句/是不是/也有一种美丽的价值。温庭筠的词正是在这种对意象的纯美描绘中不断转换视角,创造出隐曲含蓄、虚实难辨的词境,同时也奠定了浓艳细腻婉约的词体风格,对后世婉约词风产生深远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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