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渊明集卷之二诗五言《和郭主簿》

时间:2020-10-25 15:59:58 陶渊明 我要投稿

陶渊明集卷之二诗五言《和郭主簿二首》

  引导语:《和郭主簿二首》是晋宋时期大诗人陶渊明的五言诗,全诗格调卓奇豪放。下文是原文注释译文与鉴赏,欢迎大家阅读学习。

陶渊明集卷之二诗五言《和郭主簿二首》

  [说明]

  第一首诗作于仲夏之季,诗中以轻松愉快的笔触描述了诗人的闲适生活,充分展示了闲适自足的乐趣,表达了诗人安贫乐道,恬淡自甘的心境。第二首诗作于秋季,诗中通过对秋景的描绘和对古代幽人的企慕,既表现了诗人对山林隐逸生活的热爱,也衬托出诗人芳洁贞秀的品格与节操。全诗格调卓奇豪放。

  郭主簿事迹未详。主簿为官职,主管簿籍文书。从诗中“弱子戏我侧,学语未成音”句推测,此二诗约作于晋安帝元兴元年(402)前后,时作者约三十八岁左右。

  这两首诗非同时所作,但主要都是写景寄怀,表现恬淡闲适的情趣与贞洁清高的品格。

  其一(1)

  蔼蔼堂前林,中夏贮清阴(2)。

  凯风因时来,回飚开我襟(3)。

  息交游闲业,卧起弄书琴(4)。

  园蔬有余滋,旧谷犹储今(5)。

  营己良有极,过足非所钦(6)。

  春秫作美酒,酒熟吾自斟(7)。

  弱子戏我侧,学语未成音(8)。

  此事真夏乐,聊用忘华簪(9)。

  遥遥望白云,怀古一何深(10)!

  [注释]

  (1)这一首诗作于仲夏之季。诗中以轻松愉快的笔触,充分展示了闲适自足的乐趣。忘却功名富贵,享受天伦之乐,也只有古代圣贤方能牵动自己的情怀。

  (2)蔼蔼(āi矮):茂盛的样子。贮(zhù注):储存,积蓄,这里用以形容树荫的茂密浓厚。

  (3)凯风:指南风。《尔雅。释天》:“南风谓之凯风。因时:按照季节。回飚(biāo标):回旋的风。

  (4)息交:停止官场中的交往。游:优游。闲业:指书琴等六艺,与仕途“正业”相对而言。

  (5)余:多余,过剩。滋:生长繁殖。犹储今:还储存至今。

  (6)营己:经营自己的生活。良:很。极:极限。过足:过多。钦:羡慕。

  (7)春(chāng冲):捣掉谷类的壳皮。林(shú熟):即粘高粱。多用以酿酒。自斟:自饮。斟:往杯中倒酒。

  (8)弱子:“幼小的儿子。戏:玩耍。学语未成音:刚学说后,吐字不清。

  (9)真:淳真,天真。聊:暂且。华簪(zǎn):华贵的发簪。这里比喻华冠,指做官。

  (10)白云:代指古时圣人。《庄子。天地》:“夫圣人??天下有道,则与物皆昌;天下无道,则修德就闲。千岁厌世,去而上仙,乘彼白云,至于帝乡。”怀古:即表示自己欲仿效古时圣人。一何:多么。

  [译文]

  堂前林木郁葱葱,仲夏积蓄清凉荫。

  季候南风阵阵来,旋风吹开我衣襟。

  离开官场操闲业,终日读书与弹琴。

  园中蔬菜用不尽,往年陈谷存至今。

  超过需求非所钦。

  我自春秫酿美酒,酒熟自斟还自饮。

  幼子玩耍在身边,咿哑学语未正音。

  生活淳真又欢乐,功名富贵似浮云。

  遥望白云去悠悠,深深怀念古圣人。

  其二(1)

  和泽周三春,清凉素秋节(2)。

  露凝无游氛,天高肃景澈(3)。

  陵岑耸逸峰,遥瞻皆奇绝(4)。

  芳菊开林耀,青松冠岩列(5)。

  怀此贞秀姿,卓为霜下杰(6)。

  衔觞念幽人,千载抚尔诀(7)。

  检索不获展,厌厌竟良月(8)。

  [注释]

  (1)这一首诗作于秋季。诗中通过对秋景的描绘和对古代幽人的企慕,既表现了诗人对山林隐逸生活的热爱,也衬托出诗人芳洁贞秀的品格与节操。(2)和泽:雨水和顺。周:遍。三春:春季三个月。素秋:秋季。素:白。古人以五色配五方,西尚白;秋行于西,故曰素秋。(见《礼记。月令》)

  (3)露凝:露水凝结为霜。游氛:飘游的云气。肃景:秋景。《汉书。礼乐志》:“秋气肃杀。”澈:清澈,明净。

  (4)陵:大土山。岑(cén):小而高的山。逸峰:姿态超迈的奇峰。遥瞻:远望。

  (5)开:开放。耀:耀眼;增辉。冠岩列:在山岩的高处排列成行。

  (6)贞秀姿:坚贞秀美的姿态。卓:直立。此处有独立不群意。霜下杰:谓松菊坚贞,不畏霜寒。

  (7)衔觞:指饮酒。幽人:指古代的隐士。抚尔诀:坚守你们的节操。抚:保持。尔:你们。诀:法则,原则,引伸为节操。

  (8)检素:检点素志;回顾本心。展:施展。厌厌:精神不振的样子。竟:终。良月:指十月。《左传。庄公十六年):“使以十月入,曰:”良月也,就盈数焉。‘“

  [译文]

    雨水调顺整春季,秋来清凉风萧瑟。

  露珠凝聚无云气,天高肃爽景清澈。

  秀逸山峰高耸立,远眺益觉皆奇绝。

  芳菊开处林增辉,岩上青松排成列。

  松菊坚贞秀美姿,霜中挺立真豪杰。

  含杯思念贤隐士,千百年来守高节。

  顾我素志未施展,闷闷空负秋十月。

  [文学赏析]

  其一

  此诗通过对仲夏时节,诗人闲适生活的描述,表达了诗人安贫乐道,恬淡自甘的心境。诗的前四句写景,堂前林木茂盛,所以虽时至仲夏,堂上仍很清凉。南风不时吹来,拂动着我的衣襟。这几句把诗人在炎热的仲夏,坐在阴凉的堂前,悠闲舒适的情态刻画出来。

  此诗最大的特点是平淡冲和,意境浑成,令人感到淳真亲切、富有浓郁的生活气息。通篇展现的都是人们习见熟知的日常生活,“情真景真,事真意真。”(陈绎曾《诗谱》)虽如叙家常,然皆一一从胸中流出,毫无矫揉造作的痕迹,因而使人倍感亲切。无论写景、叙事、抒情,都无不紧扣一个“乐”字。你看,堂前夏木荫荫,南风(凯风)清凉习习,这是乡村景物之乐;既无公衙之役,又无车马之喧,杜门谢客,读书弹琴,起卧自由,这是精神生活之乐;园地蔬菜有余,往年存粮犹储,维持生活之需其实有限,够吃即可,过分的富足并非诗人所钦羡,这是物质满足之乐;有粘稻舂捣酿酒,诗人尽可自斟自酌,比起官场玉液琼浆的虚伪应酬,更见淳朴实惠,这是嗜好满足之乐;与妻室儿女团聚,尤其有小儿子不时偎倚嬉戏身边,那呀呀学语的神态,真是天真可爱,这是天伦之乐。有此数乐,即可忘却那些仕宦富贵及其乌烟瘴气,这又是隐逸恬淡之乐。总之,景是乐景,事皆乐事,则情趣之乐不言而喻;这就构成了情景交融,物我浑成的意境。诗人襟怀坦率,无隐避,无虚浮,无夸张,纯以淳朴的真情动人。读者仿佛随着诗人的笔端走进那宁静、清幽的村庄,领略那繁木林荫之下凉风吹襟的惬意,聆听那朗朗的书声和悠然的琴韵,看到小康和谐的农家、自斟自酌的酒翁和那父子嬉戏的乐趣,并体会到诗人那返璞归真、陶然自得的心态。

  这首诗用的是白描手法和本色无华的语言。全诗未用典故,不施藻绘,既无比兴对偶,亦未渲染铺张,只用疏淡自然的笔调精炼地勾勒,形象却十分生动鲜明。正如唐顺之所评:“陶彭泽未尝较音律,雕文句,但信手写出,便是宇宙间第一等好诗。何则?其本色高也。”(《答茅鹿门知县》)当然,这种“本色高”,并非率尔脱口而成,乃是千锤百炼之后,落尽芬华,方可归于本色自然。所谓“一语天然万古新,豪华落尽见真淳。”(元好问《论诗绝句》)只有“大匠运斤”,才能无斧凿痕迹。本色无华,并非质木浅陋。试看首二句写景,未用丽词奇语,但着一平常“贮”字,就仿佛仲夏清幽凉爽的林荫下贮存了一瓮清泉,伸手可掬一般,则平淡中有醇味,朴素中见奇趣。又如“卧起弄书琴”,“弄”字本亦寻常,但用在此处,却微妙地写出了那种悠然自得、逍遥无拘的乐趣,而又与上句“闲业”相应。再有,全诗虽未用比兴,几乎都是写实,但从意象上看,那蔼蔼的林荫,清凉的凯风,悠悠的白云,再联系结尾的“怀古”(怀念古人不慕名利的高尚行迹,亦自申己志),不可能与诗人那纯真的品格,坦荡的襟怀,高洁的节操,全无相关、全无象征之类的联系。这正是不工而工的艺术化境之奥妙所在。所以苏轼评陶诗“质而实绮,癯而实腴。”(《与苏辙书》)刘克庄说它“外枯而中膏,似淡而实美。”的系灼见。[3]

  其二

  这首主要写秋色。写秋色而能独辟溪径,一反前人肃杀凄凉的.悲秋传统,却赞赏它的清澈秀雅、灿烂奇绝,乃是此诗具有开创性的一大特征。古诗赋中,写秋景肃杀悲凉,以宋玉《九辩》首肇其端:“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往后秋景与悲愁就结下了不解之缘,如汉武帝的《秋风辞》、汉代《古歌》(秋风萧萧愁杀人)、曹丕的《燕歌行》、祢衡的《鹦鹉赋》、曹植的《赠丁仪》、《赠白马王彪》、《幽思赋》、王粲的《登楼赋》、阮籍《咏怀·开秋兆凉气》、潘岳的《秋兴赋》、张协的《杂诗·秋夜凉风起》等等,或触秋色而生悲感,或借秋景以抒愁怀,大抵皆未跳出宋玉悲秋的窠臼。而陶渊明此诗的秋景却与众迥异,别开生面。首句不写秋景,却写春雨之多,说今春调合的雨水(和泽)不断,遍及了整个春季三月。这一方面是《诗经》中“兴”的手法的继承,另一方面又把多雨的春和肃爽的秋作一对比,令人觉得下文描绘的清秀奇绝的秋色,大有胜过春光之意。往下即具体写秋景的清凉素雅:露水凝结为一片洁白的霜华,天空中没有一丝阴霾的雾气(游氛),因而益觉天高气爽,格外清新澄澈。远望起伏的山陵高岗,群峰飞逸高耸,无不挺秀奇绝;近看林中满地盛开的菊花,灿烂耀眼,幽香四溢;山岩之上苍翠的青松,排列成行,巍然挺立。凛冽的秋气使百卉纷谢凋零,然而菊花却迎霜怒放,独呈异采;肃杀的秋风使万木摇落变衰,唯有苍松却经寒弥茂,青翠长在。难怪诗人要情不自禁地怀想这松菊坚贞秀美的英姿,赞叹其卓尔不群的风貌,誉之为霜下之杰了。

  善于在景物的写实中兼用比兴象征手法,寄寓强烈的主体情感,是此诗的又一显著特征。诗人对菊举杯饮酒(衔觞),由逸峰的奇绝,松菊的贞秀,自然联想、怀念起那些与逸峰、松菊颇相类似的孤高傲世、守节自厉的古代高人隐士(幽人),他们千百年来一直坚持着(抚)松菊(尔)那种傲然特立的秘诀要道,其高风亮节真是可钦可敬。这里,赞美企慕“幽人”的节操,也寓有诗人内在品格的自喻和自厉。然而这只是诗人内心世界的一方面;另一方面却是“少时壮且厉,抚剑独行游”(《拟古》之八);“猛志逸四海,骞翮思远翥”(《杂诗》之五);“或大济于苍生”(《感士不遇赋》)的宏图壮志。《杂诗》之二已作于五十岁左右,但仍感叹:“日月掷人去,有志不获骋。”晚年所作《读山海经》中,还义愤填膺地大呼:“明明上天鉴,为恶不可履。”赞扬“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咏荆轲》中又歌颂:“其人虽已没,千载有余情。”这一切都说明诗人终其一生,也未忘情现实;在向往“幽人”隐逸的同时,内心始终潜藏着一股壮志未酬而悲愤不平的激流。这种出处行藏的矛盾心情,反映在此诗中,便逼出结尾二句:诗人检查平素有志而不获施展,在清秋明月之下,也不由得老是厌厌无绪了。

  由此可见,写秋景的清凉澄澈,象征着幽人和诗人清廉纯洁的品质;写陵岑逸峰的奇绝,象征着诗人和幽人傲岸不屈的精神;写芳菊、青松的贞秀,象征着幽人和诗人卓异于流俗的节操。从外在联系看,以秋景起兴怀念幽人,又从幽人而反省自身,完全顺理成章;从内在联系看,露凝、景澈、陵岑、逸峰、芳菊、青松等意象,又无不象征着“幽人”的种种品质节操,无不寄寓着诗人审美的主体意识,真是物我融一,妙合无痕。而在幽人的精神品质中,又体现了诗人的精神品质;但“有怀莫展”之叹,又与那种浑身静穆的“幽人”不同。

  以松菊为喻写人或以松菊为象状景,前人早已有之。《论语·子罕》:“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但这只是单纯取喻说理。屈原《离骚》有“夕餐秋菊之落英”,虽有象征,但只是抒情中的想像借喻,并非景物写实。曹植《洛神赋》中“荣耀秋菊,华茂春松。”是用菊松喻洛神的容光焕发,所比仅在外貌而非内在品质,且仍非写实景。左思《招隐》有“秋菊兼餱粮,幽兰间重襟。”是化用《离骚》“夕餐秋菊之落英”和“纫秋兰以为佩”二句,性质亦同。其《咏史·郁郁涧底松》中喻寒门才士受抑,亦非写实。至于钟会、孙楚的《菊花赋》虽是写景,却并无深刻的象征意义。真正把景物写实与比兴象征自然巧妙地融为一体的,当自渊明始。苏轼评陶云:“大率才高意远,则所寓得其妙,选语精到之至,遂能如此。如大匠运斤,不见斧凿之痕。”(《冷斋诗话》引)读这首诗,深知苏评确非溢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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