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玄的抒情散文

时间:2020-11-20 17:06:11 散文 我要投稿

林清玄的抒情散文

  林清玄是台湾当代著名的散文作家,丰富的思想内容,浓厚的佛教意识和深刻的人生哲理以及浓郁的乡土情结是其散文的基调。下面是林清玄的抒情散文,欢迎参考阅读!

林清玄的抒情散文

  林清玄的抒情散文1:大雪的故乡

  一九八二年十月二十日,当代知名的作家索尔仁尼琴,站在台湾嘉义的“北回归线”标志碑前露出了开心的微笑,他兴的说:“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跨上热带的土地。”

  看到索尔仁尼琴站在“北回归线”上的形象,给我一种大的感动。这个小小的标志碑上有一个雕塑,是地球交错而过的两条经纬线,北回归线是这横着的一条,一直往北或往南,就到了落雪的寒带。这个纪念碑是站在台湾的南部大平原上,我曾数次路过。

  每次站在它的前面,遥望远方,心中就升起一种温暖的感觉,它站的地方正是我们美丽的沃上。

  跨过这条“北回归线”,往南方的热带走去,是我童年生长的温暖家。同样的,走过“北回归线”往北渡海的远方,是我的祖父这一辈生长的大雪的故乡。由于这样的情感,站在这条线上,是足以令人幽思徘徊的。

  索尔仁尼琴站在北回归线上的形象,使我想起他在一次访问时流露出来对故乡的情感。日本研究俄国文学最杰出的学木村浩,去年九月曾到美国佛蒙特州索尔仁尼琴居住的山庄去访问,他看着窗外佛州茂密的森林问索尔仁尼琴:“到了冬天,这一带是否会下大雪?”

  索尔仁尼琴将视线转向窗外,注视片刻后,静静地道:“虽然每年不尽相同,可是雪相当大,你知道,没有雪,俄国人是活不下去的。”

  在这一次访问里,索尔仁尼琴还说到:“被放逐的时候,我总认为二三年后就能回去的。谁知道一眨眼已经七年了。不过,我是一个乐观主义者,所以坚信一定能够回去的。”

  谈到这一段话,不禁令我思绪飞奔,索尔仁尼琴对他的俄国故乡是怀着浓重乡愁的。他的“下着大雪的故乡”曾是他忧思和呐喊的起源,对着他的人民和国土,索尔仁尼琴有着浓郁的血泪和感情。由于他的流放,他对这些流离失所的人也就有了特别的关爱和同情。

  他的流放,隔断了他对故国的联系,也正是他的流放,使他的同情与关爱自俄国的土地扩散,用明亮的巨眼注视世界,使他从“俄国的索尔仁尼琴”成为“世界的索尔仁尼琴”。

  很早以前,我就喜欢俄国的文学,包括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契河夫、高尔基、果戈里等人的作品;甚至到帕捷尔纳克(《日瓦戈医生》的作者)、索尔仁尼琴,我觉得俄国文学有一个伟大的传统,这个传统是由一片辽阔的土地和忍苦的人民所孕育出来的。

  他们共同具有浓厚的宗教气氛,有一种博爱的人道主义精神,还有正面的理想主义气质。

  虽然在这个苦寒的土地上,文学艺术家不时受到挫折,他们却总是像巨树一样,站立在最寒冷的土地上。尤其是从十八世纪以后,俄国的文学家、音乐家、舞蹈家更是天才辈出,闪炽着星星一样的光芒,他们之所以伟大,是因为在作品中流露出对人和土地的热爱,充满了强烈的乡土恋情。

  一个人的故乡能给他以后提供一个什么样的背景,我觉得读俄国文学家的作品最能感受深刻。以前阿·托尔斯泰在巴黎流亡时,写出(苦难的历程)和《彼得大帝》,现在流放在美国的索尔仁尼琴写出《古拉格群岛》、《癌病房》、《一九一四年八月》,都是对他们国上热爱的记述和苦难人民的呼声。他们强调真正的俄罗斯,这是他们成长地方,一个落着大雪的故乡。由于他们永不丧失的正义与良知,使俄国文学长久以来就是人类最珍贵的文学灵魂的一部分。

  曾在劳改营度过八年岁月,在流刑中罹患癌症幸而未死,最后被流放的索尔仁尼琴,到今天他还热烈的爱着他祖国的土地、森林和人民,盼望有朝一日能返回故上,为他的同胞奉献生命。

  我觉得这种对故土的怀思,以及在作品中表现出强烈的家国情味,正是文学中最可珍贵的品质,“苦难能造就有节操的灵魂”,生在现代的中国人让俄国的大地文学作品不能无感。

  国有一首动人的民谣,它是这样歌颂它的土地和苦难:

  贝加尔湖呀,

  是的母亲,

  她温暖着流浪汉的心,

  为争取自由挨苦难,

  我流浪在贝加尔湖滨,

  为争取自由挨苦难,

  我流浪在贝加尔湖滨。

  中国过去的民谣也有许多类似的歌唱或悲歌,可是为什么中国经过这么长期的苦难,竟没有能产生与俄罗斯文学一样博大的近代作品呢?

  林清玄的抒情散文2:海边的白蝴蝶

  我和两个朋友一起去海边拍照、写生,朋友中一位是摄影家,一位是画家,他们同时为海边的荒村、废船,枯枝的美惊叹而感动了,白净绵长的沙滩反而被忽视,我看到他们拿出相机和素描簿,坐在废船头工作,这样深情而专注,我想到,通常我们都为有生机的事物感到美好,眼前的事物生机早已断丧,为什么还会觉得美呢?恐怕我们感受到的是时间,以及无常,孤寂的美吧!

  然后,我得到一个结论:一个人如果愿意时常保有寻觅美好感觉的心,这么在事物的变迁之中,不论是生机盎然或枯落沉寂都可以看见美,这美的原不在事物,而在心灵、感觉,乃至眼睛。

  正在思维的时候,摄影家惊呼起来:“呀!蝴蝶!一群白蝴蝶。”他一边叫着,一边立刻跳起来,往海岸奔去。

  往他奔跑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七八只白影在沙滩上追逐,这也使我感到讶异,海边哪来的蝴蝶呢?既没有植物,也没有花,风势又如此狂乱。但这些白蝴蝶上下翻转的飞舞,确实是纷常美的,怪不得摄影家跑这么快,如果能拍到一张白蝴蝶在海浪上飞的`照片,就不枉此行了。

  我看到摄影家站在白蝴蝶边凝视,并未举起相机,他扑上去抓住其中的一只,这些画面仿佛是默片里,无声、慢动作的剪影。

  接着,摄影家用慢动作走回来了,海边的白蝴蝶还在他的后面飞。

  “拍到了没?”我问他。

  他颓然地张开右手,是他刚刚抓到的蝴蝶。我们三人同时大笑起来,原来他抓到的不是白蝴蝶,而是一片白色的纸片。纸片原是沙滩上的垃圾,被海风吹舞,远远看,就像一群白蝴蝶在海面飞。

  真相往往是这样无情的。

  我对摄影家说:“你如果不跑过去看,到现在我们都还以为是白蝴蝶呢!”

  确实,在视觉上,垃圾纸片与白蝴蝶是一模一样,无法分别的,我们的美的感应,与其说来自视觉,还不如说来自想像,当我们看到“白蝴蝶在海上飞”和“垃圾纸在海上飞”,不论画面或视觉是等同的,差异的是我们的想像。

  这更使我想到感官的党受原是非实的,我们许多时候是受着感官的蒙骗。

  其实在生活里,把纸片看成白蝴蝶也是常有的事呀!

  结婚前,女朋友都是白蝴蝶,结婚后,发现不过是一张纸片。

  好朋友原来都是白蝴蝶,在断交反目时,才看清是纸片。

  未写完的诗、没有结局的恋情、被惊醒的梦、在对山看不清楚的庄园、缘尽情未了的故事,都是在生命大海边飞舞的白蝴蝶,不一定要快步跑去看清。只要表达了,有结局了,不再流动思慕了,这时便立刻停格,成为纸片。

  我回到家里,坐在书房远望着北海的方向,想想,就在今天的午后,我还坐在北海的海岸吹海风,看到白色的蝴蝶——喔,不!白色的纸片——随风飞舞,现在,这些好像真实经验过的,都随风成为幻影。或者,会在某一个梦里飞来,或者,在某一个海边,在某一世,也会有蝴蝶的感觉。

  唉唉!一只真的白蝴蝶,现在就在我种的一盆紫茉莉上吸花蜜哩!你信不信?

  你信!恭喜你,你是有美感的人,在人生的大海边,你会时常看见白蝴蝶飞进飞出。

  你不信?也恭喜你,你是重实际的人,在人生的大海边,你会时常快步疾行,去找到纸片与蝴蝶的真相。

  林清玄的抒情散文3:晴窗一扇

  台湾登山界流传着一个故事,一个又美丽又哀愁的故事。

  传说有一位青年登山家,有一次登山的时候,不小心跌落在冰河之中;数十年之后,他的妻子到这一带攀登,偶然在冰河里找到已经被封冻了几十年的丈夫。这位埋在冰天雪地里的青年,还保持着他年轻时代的容颜,而他的妻子因为在尘世里,已经是两鬓飞霜年华老去了。

  我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时,整个胸腔都震动起来,它是这么简短,这么有力地说出了人处在时间和空间之中,确定是渺小的,有许多机缘巧遇正如同在数十年后相遇在冰河的夫妻。

  许多年前,有一部电影叫《失去的地平线》,这里是没有时空的,人们过着无忧无虑的快乐生活。一天,一位青年在登山时迷途了,闯入了失去的地平线,并且在这里爱上一位美丽的少女;少女向往着人间的爱情,青年也急于要带少女回到自已的家乡,两人不顾大家的反对,越过了地平线的谷口,穿过冰雪封冻的大地,历尽千辛万苦才回到人间;不意在青年回头的这一刻,少女已经是满头银发,皱纹满布,风烛残年了。故事便在幽雅的音乐和纯白的雪地中揭开了哀伤的结局。

  本来,生活在失去的地平线的这对恋侣,他们的爱情是真诚的,也都有创造将来的勇气,他们为什么不能有圆满的结局呢?问题发生在时空,一个处在流动的时空,一个处在不变的时空,在他们相遇的一刹这,时空拉远,就不免跌进了哀伤的迷雾中。

  最近,台北在公演白先勇小说《游园惊梦》改编的舞台剧,我少年时代几次读《游园惊梦》,只认为它是一个普通的爱情故事,年岁稍长,重读这篇小说,竟品出浓浓的无可奈何。经过了数十年的改变,它不只是一个年华逝去的妇人对凤华万种的少女时代的回忆,而是对时空流转之后人力所不能为的忧伤。时空在不可抗拒的地方流动,到最后竟使得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时间”和“空间”这两道为人生织锦的梭子,它们的穿梭来去竟如此的无情。

  在希腊神话里,有一座不死不老的神仙们所居住的山上,山口有一个大的关卡,把守这道关卡的就是“时间之神”,它把时间的流变挡在山外,使得这些神仙可以永葆青春,可以和山和太阳和月亮一样的永恒不朽。

  做为凡人的我们,没有神仙一样的运气,每天抬起头来,眼睁睁的看见墙上挂钟滴滴答答走动匆匆的脚步,即使坐在阳台上沉思,也可以看到日升、月落、风过、星沉,从远远的天外流过。有一天,我们偶遇到少年游伴,发现他略有几茎白发,而我们的心情也微近中年了。有一天,我们突然发现院子里的紫丁香花开了,可是一趟旅行回来,花瓣却落了满地。有一天,我们看到家前的旧屋被拆了,可是过不了多久,却盖起一栋崭新的大楼。有一天……我们终于察觉,时间的流逝和空间的转移是哪些的无情和霸道,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中国的民间童话里也时常描写这样的情景,有一个人在偶然的机缘下到了天上,或者游了龙宫,十几天以后他回到人间,发现人事全非,手足无措;因为“天上一日,世上一年”,他游玩了十数大,世上已过了十几年,十年的变化有多么大呢?它可以大到你回到故乡,却找不到自家的大门,认不得自己的亲人。贺知章的《回乡偶书》里很能表达这种心情:“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数十年的离乡,甚至可以让主客易势呢!

  佛家说“色相是幻,人间无常”实在是参透了时空的真实,让我们看清一朵蓓蕾很快的盛开,而不久它又要调落了。

  《水游传》的作者施耐庵在该书的自序里有短短的一段话:“每怪人言,某甲于今若干岁。夫若干者,积而有之之谓。今其岁积在何许?可取而数之否?可见已往之吾悉已变灭。不宁如是,吾书至此句,此句以前已疾变灭,是以可痛也。”(我常对于别人说“某甲现在若干岁”感到奇怪,若干,是积起来而可以保存的意思,而现在他的岁积存在什么地方呢?可以拿出来数吗?可见以往的我已经完全改变消失,不仅是这样,我写到这一句,这一句以前的时间已经很快改变消失,这是最令人心痛的。)正是道出了一个大小说家对时空的哀痛。古来中国的伟大小说,只要我们留心,它讲的几乎全有一个深刻的时空问题,《红楼梦》的花柳繁华温柔富贵,最后也走到时空的死角成水游传》的英雄豪杰重义轻生,最后下场凄凉;《三国演义》的大主题是“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金瓶梅》是色与相的梦幻散灭;《镜花缘》是水中之月,镜中之花;《聊斋志异》是神鬼怪力,全是虚空;《西厢记》是情感的失散流离;《老残游记》更明显的道出了:“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楼塌了。”

  我们的文学作品里几乎无一例外的,说出了人处在时空里的渺小,可惜没有人从这个角度深入探讨,否则一定会发现中国民间思想,对时空的递变有很敏感的触觉。西方有一句谚语:“你要永远快乐,只有向痛苦里去找。”正道出了时空和人生的矛盾,我们觉得快乐时,偏不能永远,留恋着不走的,永远远是这令人厌烦的东西——这就是在人生边缘上不时作弄我们的时间和空间。

  柏拉图写过一首两行的短诗:

  你看着星么,我的星星?

  我愿为天空,得以无数的眼看你

  人可以用多么美的句子,多么美的小说来写人生,可惜我们不能是天空,不能是这永恒的星星,只有看着消逝的星星感伤的份。

  有许多人回忆过去的快乐,恨不能与旧人重逢,恨不能年华停伫,事实上,却是天涯远隔,是韶光飞逝,即使真有一天与故人相会,心情也像在冰雪封冻的极地,不免被时空的箭射中而哀伤不已吧!日本近代诗人和泉式部有一首有名的短诗:

  心里怀念着人,

  见了泽上的萤火,

  也疑是从自己身体出来的梦游的魂。

  我喜欢这首诗的意境,尤其“萤火”一喻,我们怀念的人何尝不是夏夜的萤火忽明忽灭、或者在黑暗的空中一转就远去了,连自己梦游的魂也赶不上,真是对时空无情极深的感伤了。

【林清玄的抒情散文】相关文章:

林清玄的写景抒情散文12-30

林清玄抒情散文201706-28

关于林清玄的抒情散文作品11-30

名家林清玄的抒情散文推荐09-21

林清玄的好句09-23

林清玄的句子07-30

林清玄的语句12-24

林清玄的语录02-25

林清玄名言06-28

林清玄名句06-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