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子建作品《阿央白》

时间:2020-11-02 09:32:12 迟子建 我要投稿

迟子建作品精选《阿央白》

  引导语:“阿央白” 为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位于石钟寺石窟的第八窟,窟分上下两层,上层四龛,下层五龛,似为佛像、天王像等,已损毁严重,不可确辨。在中国的著名作家迟子建的精选作品中有一篇相关的文章《阿央白》,下文就是小编整理的原文,欢迎大家阅读。

  它是如此安然地出现在我面前——阿央白。晨光弥漫了空悠悠的山谷,它面朝着鸟声起伏的山谷,把它那惊世骇俗的美一览无余地展现在我面前。

  石钟寺石窟的第八窟便是它了——阿央白。它是一尊刻有女性生殖器的石窟,据说是白族先民原始崇拜的特殊雕刻。它同周围石窟中的菩萨、南诏国王及侍从、天神、力神、古代波斯国人等等坦然地相处在一起,以其浑然天成的美吸引着一代又一代的人。只有这尊石窟下的一块圆石,才被千古不绝的朝拜者给跪出两江深深的凹痕,那么触目惊心的凹痕。

  我远远地看着它,它的黑褐色的质地、轮廓分明的曲线、睥睨世俗的那种天真无邪的气质。我们就在那一瞬间温存地相遇了,阳光在它的身上浮游着,它似乎就要柔软地荧荧欲动,就要流出一股莹白芬芳的生命之泉。

  没有嘈杂的交谈,静悄悄的风、静悄悄的阳光在我们之间穿梭着。它静悄悄地立在这里已经有许多个漫长的世纪了。它沐浴着风声、雨声、月光、阳光,这一切都没有损害它的容颜。它是古老的,同时又是年轻的;它是苍凉的,同时又是青春的。我注意到,周围许多处石窟在战事中遭到破坏,菩萨断了胳膊、侍从少了腿,而许多头像都面目模糊。独有它,阿央白,它依然完整无缺地出现在我面前。就连邪恶的手都不敢触及它,看来真正的美本身就能驱除邪恶。

  阿央白出在庄严肃穆的'佛教圣地曾招致了种种非议。有人说这纯粹是后人出于对佛教的亵渎而导演的一场恶作剧。他们认为阿央白不洁、不贞,怎么可以把生殖器赤裸裸地雕刻在石头上呢?

  我无意揣测这尊大约诞生于唐宋时期的雕刻其用意究竟是什么,也许雕刻者雕厌了充满神话色彩的菩萨、天神,雕厌了国王和歌舞升平的场景,雕厌了他们不可触及的事物,所以他们才雕出一副显赫的女性生殖器,因为只有它,才能给人以最温存、亲切、可知的感觉。也许雕刻者只是发现了一大块黑褐色的石头,他产生了丰富的联想,于是女性生殖器的轮廓就在上面显现了。

  当然,一切揣测都只能是假想。不管怎么说,阿央白诞生了,而且存在下来,并且将要获得永生。雕它的人没有留下名字,但我觉得当他用刀凿划出一道道痕迹时,他一定是敛声屏气用心在雕刻。雕它的人一定是个心性很高、懂得温暖的人,也是一个真正懂得艺术之美的人。我与阿央白邂逅的一瞬,我便于无形中看见了一双手拂名而过的痕迹。那只能是一双男人的手,只有男性的手才能使女性的美获得真正意义上的解放。

  晨光涌动着,我和阿央白同样沐浴着光明。我走近它,仔细端详它,我其实是在端详自己。它经久不衰的魅力在于它的真实、凝重和生动。它可以感知语言,它的深处曾搅起多少令这世上男女流连忘返的波澜——万劫不复的波澜。对于它,世俗的一切揣测都是毫无意义的了。可我仍未能免俗,试图还想为它所招致的非议做一番开脱。它跻身于佛教圣地,是否提醒人们,能做佛的思考该是由人开始的,而不是由神开始。只有人才能思考宗教和哲学,而人是从母腹中啼哭着爬出来的,阿央白是我们生命的窗口,我们的思想在做无边无际的精神漫游时,不要忽视生命本身的东西。没有生命,一切都不会存在。

  当然,这些念头只是一闪即逝。在阿央白面前,你所需要的只是安详的目光。我一遍遍地注视着它,由远及近,由近及远,这时阳光更加浓郁了,它使阿央白焕发出一股流光溢彩的美。

  阿央白的美在于它赤裸裸地将人们引以为神圣或邪恶的东西公之于众,这样神圣和邪恶就不能依附它而存在,它只为它自己而存在。犹如一枝娇艳异常的金黄色喇叭花,在深山野谷中摇曳着,释放着它那安静、炫目、动荡而悠久的美。

 

  【阿央白之谜】

  石钟山石窟第八号窟是多龛窟,由大小9龛,岩画一铺和数躯龛外零星散像组成。内容十分丰富,有诸佛菩萨、天王、罗刹、比丘僧、行者、樵夫、仙鹤、仙兽、宝塔、文吏等。不作统一铲底,各龛和岩画,依岩错落分布,大致分为两层,上层有4龛,下层有5龛。

  上层有三龛并排,正中一龛稍大而深,龛高0.89米,宽0.59米,深0.05米。龛正中莲台上雕一肥硕直竖之锥状物,中刻一凹槽,酷似女性生殖器外阴,白语称之为“阿央白”,为女性生殖器的婉转称谓。龛内左右两壁刻诸佛、胁侍、菩萨、比丘僧两铺。左边一铺以东方药师佛为主尊,右边一铺以西方阿弥陀佛为主尊。此龛龛外左右两边有稍小的两浅龛,浅浮雕东方持国、西方广目二天王像。由于“阿央白”造型非常逼真,非常特殊,又非常醒目,故此窟就称为“阿央白”。

  在诸佛菩萨陪衬下,左右两边又有两天王拱护,把“阿央白”大模大样、毫无遮拦地雕刻在庄严肃穆的佛坛正中,长期受到顶礼膜拜。这在全国各地的大小石窟中绝无仅有,只此一窟,这是一个迷,不仅引起广大香客游客的惊奇,也引起宗教学家、民俗学家、历史学家的猜测,纷纷从不同的角度撰写文章,试图解开“阿央白”之谜。

  “阿央白”龛拱门上面存“盛德四年”之墨书题记一则,“盛德”为大理国第十八代国王段智兴年号。段智兴在位期间,重臣高氏为争夺相位和封地而内讧,叔侄间、甥舅间、兄弟间不时起兵相互攻击,事变突起,石窟有半途停工未完之痕迹。“阿央白”龛造像或为横“三世佛”组,因半途停工,中间之毗卢遮那佛,或未雕成或因雕坏,被好事者点缀成现在的样子。这是一种说法。

  另一种说法认为,如藏传佛教之“欢喜佛”一样,这是佛教密宗“莲华胎藏界曼茶罗(即道场、法坛)”全图。密宗认为宇宙万物皆大日如来显现,其理性——即本有的觉悟和佛性,如莲胎内含藏莲子,母胎内含藏子体,故称“胎藏界”或“莲华胎藏界”。《大日经》把“胎藏界”用图绘示,称“胎藏界曼茶罗”,以“女根”或“莲花”作标志。“阿央白”两边古人墨书之“广集化生路,大开方便门”两句,即佛家阐释胎藏界曼茶罗之谶语:“化生”指佛家所谓“四生”中“无所依托,借业力而出现者。”觉悟和佛性之出于心,也是化生。“方便门”即佛经所说之“善巧导引之法门”。

  第三种说法认为,古代华夏族就有以石祈嗣,石形生殖崇拜习俗。古代历史传说“禹生于石”,说禹的母亲修己氏,感石而生禹于“石纽”;又说禹的妻子涂山氏,化身为石而生启,石在嵩山,故称为“夏启母石”。“石纽”又称“石枢”,为“公石”,与“母石”相对,一公一母,是夏族石形男女生殖器崇拜。“阿央白”即古代白族社会母性生殖崇拜之遗存。这种崇拜不止白族有,石宝山周边丽江纳西族,兰坪普米族也有祈嗣于石形“男根”的遗俗。

  再有一种说法则把佛教密宗莲华胎藏界曼茶罗和白族古代以石祈嗣,母性生殖崇拜结合起来。说石宝山是古代白族社会男女踏歌相和,以石祈嗣,进行“社祀”,以求部落繁衍兴旺的“祭坛”。聪明的阿吒力师僧为吸引信众,巧妙地把古代白族以石祈嗣,母性生殖崇拜与莲华胎藏界曼茶罗结合起来,创作出这窟全国仅有的精妙绝伦的“阿央白”,作为“人生一卷书”的第一页。有首古代佚名的竹枝词这样写道:

  一窟神肌母体样,盘古坠地自斯来;

  此宝不容藏金屋,古人祈嗣设香台。

  或许,这首竹枝词正是“阿央白”之谜的谜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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