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梦想——陆波随笔

陆波

      三十年前，一位享有盛誉的语文界老前辈曾在《人民日报》上大声疾呼：“十年的时间，2700多课时，用来学本国语文，却是大多数不过关，岂非咄咄怪事！这个问题是不是应该引起大家的重视？是不是应该研究研究如何提高语文教学的效率，用较少的时间取得较好的成绩？”吕叔湘先生的这篇文章，犹如一声惊雷，炸晕了在烦琐哲学中辛勤耕耘不得其法不得其解的语文教师，从而在语文教改路上竖起一面大纛，使语文教学的研究与改革掀起了一个热火朝天的高潮。

      三十年过去了，语文教学的研究取得了不少成绩，语文教学的改革取得了不少成果。教学手段越来越先进，教学方法越来越灵活，教学理念越来越民主，语文教学面貌应该说已经大为改观。然而，三十年后的今天，我们必须正视这样一个残酷的事实：大中学生的语文水平从总体上来说越来越低下！三十年后的今天，在题海战术的镣铐和死扣课本的枷锁下，学生的学习愈显疲惫；三十年后的今天，学生仍游离在大语文海洋中的一个逼仄的孤岛上；三十年后的今天，教师仍然在教案的检查和各种无聊的量化考核中忙于奔命；三十年后的今天，语文教学从少、慢、差、费变成了多、慢、差、费，语文教学在效率方面还没有取得显著的成效。

      人，最难改变的是思想和观念。因此，我有一个梦想，各个部门，各级官员，各位语文教师，首先要转变教育思想。语文的根本是语言，学语文就是学语言。崇高的道德理念也必须借助隽永的语言来表达，否则就是空洞的说教。短浅地看，也许能达标；长远观之，肯定反成效。因为一个人的道德信仰、精神理念，只能在审美愉悦中潜移默化，不可能在空洞说教中迅速升华！可惜我们以前一直灌输的就是这么一种毫无逻辑全无文采的强盗语言，诸如“文化大革命就是好”“为解放全人类而奋斗”“共产主义一定会在全世界取得胜利”等等，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没道理嘛，当然就更别说有味道了，真所谓言之无文，无人过问；言之无理，久必消失。

      我有一个梦想，希望天底下的语文教师都只教学生学习语言。学习那种生动优美的语言富有哲理的语言，鲜活的语言俏皮的语言，自然而不雕琢的语言，本色而不违心的语言，清楚而不模糊的语言，豁达而不迂腐的语言，尖锐而不是尖刻的语言，不朽而不是速朽的语言。再也不要让语文教学不堪重负了！把微言大义丢掉，把琐屑纠缠抛弃。让人看不懂的文章肯定不是好文章，使人琢磨不透的文章绝对是别有用心的文章。一个人即使一辈子不读扬雄的《太玄》，那又有什么关系？现在语文教师的通病就是对课文讲得太细挖得太深，全然忽略了学习的根本只是学习语言！要知道，语言是字、词、句的有机组合，是个完美的整体，一旦被分解成字、词、句、法，一个字一个字地分析其妙处，一个句子一个句子地挖掘其精华，就好比一座七宝楼台被拆而坍塌，焚琴煮鹤，大煞风景！

      我梦想有一天，面对有的课文，我们的学生会自主地站起来，大声地说：“老师，这篇文章语言无味，面目可憎，讲得好没道理啊！”

      我梦想有一天，在所有学生的课桌上、抽屉里和床头，昔日被禁的课外读物能够和课本平起平坐，享有同等公民的待遇。

      我梦想有一天，学生不再被强制阅读那些受到推荐的所谓名著。老实说，我读高尔基的三部曲读不下去，读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就是没有耐心，而读《复活》，简直比死还难受！要知道，读书是为了身心快乐，可不是为了身心痛苦啊！

      我梦想有一天，所有的学生都能发现阅读的快乐！又做题目？别整了，哪有我看书乐！积极地读书读积极的书，系统地读书读系统的书，真正实现叶圣陶先生提出的“教，是为了不教”的理念。

      我梦想有一天，甚至连语文听不懂的学生也能感觉到学习语文的乐趣，相信语文是所有学科中最有趣味最有魅力最简单易学最心旷神怡的学科。

      我梦想有一天，习题100﹪地降下来，阅读1000﹪地翻上去。老师少讲点，学生少做点；老师多写点，学生多看点。少慢差费之路变成多快好省之坦途，字词句段的分析变成整体阅读的感悟。披文入理，沁人心脾；春风骀荡，豁然开朗。

      然后在这个基础上自由地吞吐自然地流露自在地叙述自主地倾诉……

      这就是我的希望。我怀着这种信念来到这里教书，即使我不强迫你们做题你们就把语文科目高高挂起，即使我不严格要求你们就对知识积累不以为意，即使我不板着面孔训斥你们就在课堂上表现得无所顾忌，即使我不抢时间你们就对语文学习不管不顾，太多的淡漠，太多的疏忽，我也始终坚持：只有有了这个信念，我们才能从绝望之岭劈出一条希望之路，从疲惫之旅踏上快乐之途，从沉闷的山林收获欢欣之果，从死寂之地聆听天籁之音；有了这个信念，我们才能把原本生锈的心灵，打磨成一块玲珑剔透的明镜。

      当我们让自主学习之声响起来，让自主之声从每一所学校、每一个村庄和每一座城市响起来时，我们将能加速这一天的到来。那时，全国所有学生，无论是乡村学生还是城市学生，无论是大专院校学生还是中小学学生，无论是理科学生还是文科学生，都将携起手来，合唱一首古老的儿歌：“你拍一，我拍一，语文学习真容易；你拍二，我拍二，语文学习真快乐；你拍三，我拍三，语文学习真简单；你拍四，我拍四，语文学习有意思！”

      学语文妙趣横生，写作文奇乐无穷！

      ——我终于找到学语文的方法啦！

      ——我终于尝到写作文的甜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