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响我一生的三位语文名师(教师随笔、师德、师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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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旭明

      在我生命岁月中,对我产生重要影响的语文老师有很多,比如那位边背诵《谁是最可爱的人》边泪流满面的我初中时的语文老师;比如那写得一手漂亮板书并且弹得一手好钢琴的另一位初中语文老师;还有虽然只长我三两岁,但始终像大姐姐一样关心我成长的语文老师等等。在截至目前我的生命岁月中,与我有过接触并始终产生重大影响的,是这样三位语文名师:吴桐贞、魏书生和霍懋征。

      说影响一生,首先是他们对事业、尤其是对语文教学那样热爱,甚至到了痴迷的地步,一生不悔的执著追求。吴桐贞老师的最高头衔就是区语文教研员,直到退休。而退而不休的则是他对语文事业的关注。当初,是他提携了我的语文教学,使我这个当时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所讲的语文课被评为区级优秀课,又是同样出于对语文事业的热爱,使我们在阔别几十年后再次相逢,谈的仍然是语文事业。当我看着他拿来的厚厚的手写工整的关于中国成语的几十万字的书稿时,不禁感动万分。他已定居加拿大多年,有着富裕的生活保障,完全可以颐养天年,但他担忧的是成语的误用、乱用和语言文字应用的退化。当我力荐他到中央电视台百家讲坛讲演,当我把他所著的飘着墨香的《被误解的中国成语故事》呈给他时候,他闭口不谈版税和稿酬,更不言及其他,关心的只是正确运用成语可能开始被人们所重视。

      第一次我听魏书生的讲课还是在二十多年前。那时我就被他的人生观和语文观所折服,他的“把时间还给学生”的理论和实践让我特别佩服。没有想到的是,在阔别二十多年以后,前几天我有幸再次聆听他的讲课并和他深入交谈。他对事业,尤其是对语文教学的追求,仍然那样一丝不改,他很早就成名并先后做了十三年的盘锦市教育局局长,走上领导岗位,他对上级领导说的唯一请求就是,我想教书,我想当老师。领导被磨得没法,最后的答复是,你干好自己本职工作的同时,可以当老师也可以教书。就这样,他一教就是几十年。直到今年临近退休了,还在带着课,教着学生。我问他,何故?魏书生说,我愿意,我快乐,特舒服。你想想,到现在他已经写下来了103本教学笔记,如果没有一点热爱的情怀,怎么能做得到!

      我是在书本上先了解到霍懋征老师的。直到那年教育部组织全国师德报告团,我才有幸见到霍懋征本人,并被她紧紧吸引住了。由于工作需要,我参与了霍懋征老师讲稿的准备工作,记得当我们因为各种原因对书稿中的一些内容做删改和调整时,她始终坚持并且说得最多的就是一个字:爱。一个老师,最宝贵的就是爱他的学生,爱他的学校,爱他的事业。一个不爱学生的老师,绝对不是好老师。霍老师这样说了,更是这样做了。她一生有很多荣誉,本来也可以当很大的官,但她始终不愿离开教学一线。退休后,还奔波在祖国的山山水水义务讲学,直到前几天我见到她的女儿和外孙女时,我简直都不敢相信,老人身后并无多少资产,拥有的只是成百上千她教过的孩子对她的思念。其中,她教过的一个班级的学生现在都已经是六七十岁的老人了,却还每年给她过生日,热爱着他们的小学老师。

      三位语文老师性别、年龄、经历各不相同,教学思想和方法也不尽相同,但凝聚在他们身上并放射出永恒光芒的就是这样两个字:热爱。他们对中国教育事业、对语文教学的热爱超出了常人的想象,热爱这两个字在他们身上放射出异样的光彩。我在想,当下我们有多少人对自己所从事的事业能像他们那样爱之如初、爱之一生呢?如果有更多的人像他们那样热爱自己的事业,或像他们那样真心热爱自己的教鞭,即使是被称为老大难的教育问题,也会容易解决得多。我们缺乏真心热爱事业的人啊!

      这三位语文名师对我的人生另一个影响就是,他们对纷纭变化的世事人象把握得准,参悟得透,处理得当。魏书生早已经是全国名人,又做了局长多年,还能坚持自己的追求,还成为教育系统为数不多的几个全国党代会的代表。我问他,以中国这种人事关系的复杂,何以将方方面面的关系处理得如此完美?他笑而不答。我说,这一定有很高超的人生艺术吧。他肯定到:“那当然是,否则寸步难行。”我理解了他言外的很多意思,他说,人千万不能不知足,当上地球的球长还想当太阳系的系主任,还想当银河系的系主任,甚至相当宇宙的宙长,越攀比越痛苦,不攀比就幸福。这话说得多好啊!我在给霍懋征改写讲稿时,其中有一段经历特感人,就是她在原稿中写到,她在“十年动乱”倍受迫害的情况下,还惦念着自己的每一个学生。记得读到此处,我的眼睛都有些湿润了。但考虑到方方面面因素,还是决定把这段删去。我担心霍老不能接受甚至会责怪我,没想到的是,当我把这层意思转告给她的时候,她非常不情愿,却又点了下头说:“王主任,我理解你。不讲就不讲吧。”我深感在这无奈的背后,是老人家对我、对社会以及官场的深刻理解。而吴桐贞老师虽已高龄,还是极不情愿的按照电视台的要求改写着他的讲稿。当十讲被删为六讲,又被定为两讲时,我都有些难为情了,老人却这样对我说:“旭明,没什么,我知道你很为难,做了最大努力。”他的字词句段结构主义的语文教学法,虽使很多人包括我在内受益无穷,却也遭到不少诟病。那天见他,我特别感谢他的教学思想和实践使我受益,他却连连摆手:“别提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与这三位语文名师共事的桩桩件件,历历在目,他们对人性的理解和宽容的心态,他们对世事的洞察和对人生的感悟都使我常常思之并反省着自己。

      当然,三位语文名师在业务上也给我的人生很多启迪,其中最大的一点就是他们不矫情、不造作,不把简单的话复杂地表达,以显示自己的学问之大,更不故作高深的说些名词术语,也不标新立异。霍懋征老师是当之无愧的教育大家,但她没有什么理论著述和长篇大论,有一位学者和我说,这是霍老师的缺陷和不足,我却不以为然。霍老师的爱心教育浓缩着多少教育精华和历炼啊,非一般人所能为也。而我听过的魏书生的几次讲座,都几乎是大白话。他举例说,这是一堆萝卜,又简单又好懂。有些学者非要把这句话变成“此乃若干萝卜的组合也”,然后著书立说搞培训,简直是荒唐之极。他反复强化的就是这样的观点:教育不就是这么点事儿吗?哪有那么多新观念、新办法、新手段。同样,吴桐贞也非著作等身,理论先行,而是默默践行着自己的语文教学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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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想看,我们现在有多少书啊?我看相当一部分是为了混文凭、拿学位和捞名声。国内外的先进理论有的是,我们好好实践比什么都强。

      对我一生产生很大影响的这三位名师,霍懋征已经辞世,吴桐贞先生也已经是耄耋之年,而魏书生今年也将退休。他们之后,还有谁?又会是谁?如此真心地挚爱教育事业,如此真心地挚爱教师工作,如此透彻地了解国情、认识社会,如此大智大慧又深入浅出,始终坚守,始终纯粹并始终驻足在我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