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青年报作文大赛作品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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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冬天的雪花再一次开始飘飞的时候,我企盼人们都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四季的牵挂

                           上海建平中学 樊夏 

 

 

  我在秋夜里涌起对季节的情感,于是我先写秋天,写我所钟爱的秋天的碧空、秋天的清风、秋天的落叶,还有秋天那一沓精致的卡片———教师节的卡片,没寄出的卡片。我原本是想用它们来装盛问候的,然而最终我迟疑了,并且在迟疑中重新开始怀念。 

  我那么喜欢鼓掌的声音,那么喜欢看到年轻美丽的女孩子微笑着鼓掌。1991年秋天,当我第一次畏怯地站在小学教室门外时,便是这样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孩子微笑着鼓着掌将我迎了进去。她穿着纤长的风衣,讲课的声音温软含笑。可是后来怎么一切都变了呢?她怎么会嗔怒着让我将那生字写了又写把没背熟的课文抄了再抄呢?她怎么能将我们留到很晚紧皱双眉为我们分析试题直到嗓音嘶哑呢?为什么她很少轻松无虑的微笑了呢? 

  我在第二年秋天转学,带着这些幼稚的困惑离开了她,可是我无法忘记那样的笑容。 

  八年后的六月,我站在塞北初夏舒爽如秋的微风中。面前是灰黑色平坦而单调的跑道,周围是兴奋喧哗跃动不已的人群,而我脑中只有八百米的征程和中考成绩中的十五分,这对我至关重要却让我无可奈何,面对体育我永远显露惊人的愚笨。这时我看到了我的老师,我平日里熟悉的老师们。已经中年的他们吃力地攀在体育场外的栅栏上,他们在喊我他们说加油我们相信你你一定能行!真的是他们吗?那个曾因纪律问题厉声训斥我的老师?那个曾因我工作失利而满面怒色的老师?———发令枪响了,我不再怀疑,我知道不光为自己,还为了一分沉甸甸的希冀,我必须拼搏。冲过终点时,我看到了老师疲惫神色中浮起的微笑。那么熟悉的微笑,我努力回想着,一点点感悟着,九年前热情的掌声和九年后殷切的鼓励,终于使我坐在跑道的尽头泪眼朦胧。 

  秋天的梧桐已经开始落叶,那一沓卡片我没有寄走。它们也许可以寄去祝福和思念,但我相信它们载不起我那样深切的感谢和留恋。 

  我生活了十六年的故乡有银装素裹的冬天。阳关以西的的雪花是六角的晶莹的遮天蔽日的,我习惯在它们飘落时仰起头来承接,注视它们那样繁密隆重地降临,欣赏它们那样飞旋翻转地舞蹈,这让我无比兴奋。所以冬天紧连着我的快乐,紧连着曾带给我快乐的童年朋友。 

  小学时下雪的冬日,我们便会尽情释放被寒冷冻住了的热情,我们打雪仗滚雪球在齐膝的雪地里翻筋斗叠罗汉不亦乐乎。但那时我安静而内向,游戏时只有挨打却不敢还击,好在我有朋友。我的同桌活泼机灵,她总是能拉着我轻易地躲过袭击。她翻墙上树无所不能却也难免负伤。六年级时她捉蜜蜂手被蜇得肿起很高,于是每天课间,我陪她穿过长长的林阴路去换药打针。我们故意走得散漫来逃掉一些沉闷的课程。她在那条路上对我说起她的理想她的未来她的幸福。阳光透过枝叶照着她闪亮的瞳仁,理想与现实———那时的一切都很完美。那以后就是毕业升学和三年不见,再次偶遇时,我看见的是一个打扮怪异举止不羁的成熟女孩儿。她依旧热情开朗,依旧双眸闪亮,但那双眼睛已迷失了当初的理想。说再见时,我想她一定读到了我的失落和茫然。 

  中考结束,我如愿以偿地进了市重点高中,并意外地和小学另一个好友同班。军训时我们一齐逃避午休躲在废弃的营房中洗漱;在停电的夜晚我们互相惊吓取笑;高一一年我们坐同桌,我们每天聊天打闹争执又和好,每天享受分吃一个苹果或一包话梅的喜悦。高二我转学来到上海,她也同时去了烟台。分别一年后的暑假我们终于在故乡重聚,我们和许多同学相约去郊外的牧场。那里有湛蓝高远的天和葱翠绵延的山,那里我们安静地坐着聊着过去的欢笑聊着一年的际遇也聊着迫在眉睫的高考。我会考到北京的她说,这是我的理想。阳光安静地点亮她眼中的希望,溪水轻盈地托起她坚定的话语。于是我笑了,然后想起了另一个女孩子遗落在林阴路上的理想,我感到自己对一切的无能为力,我只能默默地为她祝福。 

  冬天的雪花再一次开始飘飞的时候,我企盼人们都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春天是泥泞的。北方开始化雪而南方淫雨连绵,但春天总给我无尽的希望,因为草长莺飞桃李盛放。我总是带着一年的疲惫靠进春天的港湾来休憩调整,那种体贴与温馨就像父母的臂膊,我倚靠了十七年的支柱。 

  爸爸妈妈是爱我的,并且是世界上最爱我的人。他们即使和我争吵过后依旧帮我打理一切。清洗衣物端水送饭。他们已经把这种奉献当做自己的义务,而我便也愈发心安理得起来。只是偶尔,我发现妈妈腰疼得难以直立,我看见爸爸双鬓已经花白,于是我意识到这分最深的爱我是注定将要失去的,我感到无比的恐慌,就像小时候从睡梦中惊醒却发现父母不在身旁,那是一种源自内心深处的孤独无援。 

  春天的玉兰花开得娇柔而执著。在霏霏的细雨中,我想执著地铭记一分无法回报的爱。 

  夏天是我的季节。 

  我很高兴自己出生在这样鲜丽的季节里。五月的山花六月的流云,七月八月火一样的热情。我爱夏天的明快也爱所有如夏天般简洁分明的东西。我带着这样简洁的情感进出生活的角角落落,痛苦快乐或感恩戴德着,珍藏我所珍视的遗弃给我伤害的,并努力挣脱一切烦琐的羁绊,向生命追讨最真实的本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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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一颗孤独的星球,我轮回旋转却并不寂寞,因为流星在四季中装点着我的苍穹。

                                 二

许多日子以来,我嘴里衔着的一枚青橄榄,酸酸的,而此刻却嚼出了丝丝的甘甜

                           镜子中的我

                             盛艳芳 

 

 

  也许是从那张疮痍的试卷中,也许是在那次噩梦醒来之后,也许是友谊残损之后,发现了另一个自己,另一个不很雷同的自己。有时我会静静地端详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自己,真不懂为什么自己是这副样子,也怀疑这是不是我…… 

  我平时有些委靡,对问题总有些懵懂,但我却很喜欢绿色,因为它是春的使者,心的希望,梦的向往。我想用这一种生机勃勃去掩饰住那一点点不尽如人意,但这样反而更衬托了自己的故意。当自己带着微笑,穿着一袭绿色,带着那分掩饰蹦蹦跳跳地站在镜子面前时,看到的总不是自己所愿,那一些夹杂着的凄凉、颓废总是第一眼被自己敏锐的眼睛发现。我想,发现它的不是自己的眼睛,而是自己的思想,自己的心,因为自己看自己往往才是真正的透明。 

  有时我会用一些无聊加一些无赖去发泄自己的情绪,甚至加倍凌乱自己的思绪,用那些所谓的“坚强的行为”去遮掩自己的过错,去逃避一些责任,幻想得到满足,骗取一些虚荣。可越是如此,内心越发的空虚,越发感到一缕缕凉意。 

  一直以来的这种情绪,使自己突然感到一种失落,更多时候会不断问自己:“现实,现实是什么?是叔本华生存理论的无奈和悲哀,还是康德把握规则和认知世界的有限理论?” 

  当自己又轻轻地走到镜子面前,思绪总会被眼泪荡起一圈圈涟漪,自己的灵魂仿佛在不停地念着圣经,又像在魔鬼般地唱着咒语,思绪在无序地飞扬。 

  当试着把自己融入生活的潮水中,没有先前的“刻意”,用一点点的心去体会,深深地呼吸一下生活的气息,我突然觉得有了些不经意的充实。“许多日子以来,我嘴里衔着的一枚青橄榄,酸酸的,而此刻却嚼出了丝丝的甘甜”。 

  待自己真正认识“绿色”的含义,真正梳理好思绪,真正的雨过天晴,才发现无知的自己与“绿色”的距离…… 

  懵懂后终于清醒,终于看清自己,其实我与镜中的自己就好像“琴弦与手指”的关系,不互相碰撞是弹奏不出美妙的音乐来的。正如若不反省自己,认清自己,改正自己,就不会有一次灵魂的升华,成长的快乐与“绿色”就永远会有遥远的距离。 

  尝试着,经历一次良心的谴责,灵魂的挣扎,自己在思考中成长,在“绿色”中飞扬。

                                 三

                                信任

                       云南昭通威信二中 范磊 

 

 

  很多家庭出现了各式各样的冲突,他们认为这是自然而然的,世上哪有这等自然而然的事 

  信任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但不容易做到。你信任别人,别人不一定信任你。他和你脸上微笑着,也和你拉手拍肩拥抱,但他心里排斥你抗拒你。如果我感受得到他不信任我,我也不会信任他。弯弯绕绕地就会形成恶性循环,到头来谁也不信任谁。嘴里叫着哥们儿,心里想一刀子捅死你。这是一件不美好的事情。 

  我感谢我的爸爸,不是说他教会了我信任,这样太居高临下。而是我和他建立了信任。至少到目前为止,他是我最值得信任的人。 

  上小学的时候,妈妈给我讲故事。她说大灰狼是坏的,小白兔是好的。我问她为什么大灰狼是坏的小白兔是好的,她不知道发哪里的火,给我一巴掌,声色俱厉地说:这难道还用问吗?长大了我知道活着要讲理,很多人不讲理,只会一句:I’m right(我是对的)。我爸看到了,指责我妈不该打我。我妈说打我是为我好,我爸也声色俱厉地对她说:孩子就是不应该打。他是用不讲理来反对不讲理,没有用的。但我对他产生了信任:你保护我,不让我受到伤害。这是直觉上的信任。回忆起来,不肉麻地说:我开始爱上他了。因为以前他经常出差在外,我只能和妈妈在一起,对爸爸没什么印象。而且我又天生记吃不记打。 

  有一次我和小伙伴们玩躲猫猫,他们把我骗到一间又破又黑的房子里,说藏在这里别人找不到。然后把我一个人关在里面,我很害怕,想冲出去,但又不敢动。我蹲在墙角缩着背闭上眼睛哭,感觉有蜘蛛蟑螂溜着墙根跑的什么小动物闹哄哄地朝我挤。我哭得不行了,心想没有人要我了,很绝望。这时,我爸撞开门进来,吓得和我一样。说过分一点,当时他好似天神下凡,拯救我来了。他抱着我,我伏在他肩膀上仍旧“欷虚欠,欷虚欠”地抽噎着,可是心里是幸福的,犹如获得了新生。这是我和他之间的第二次重大信任。 

  我想这种信任不是偶然的。就说打牌吧,打扑克是我爸一手教我的。我不懂规矩乱打,他也不怎么着。同学来我家玩,父子齐上阵。我不是说在一起打牌就是信任,而是心态问题。我有个同学有个很有学问的爸爸,可他爸和黑社会一样,说话总喜欢“断喝”,时不时当头一棒,而且爱揭人短儿。说白了就是想赢得一种心理高度,证明老子比儿子厉害。我爸不在乎这个,我和他之间用不着等级制度来分清楚。爹是爹来儿是儿,不用分也清楚。我们之间有更加可爱的东西来维系,我们相互信任。 

  铁凝老师说她一天不写字就心虚,我有一段时间是一天不见我爸就心虚。其实他也没怎么惯着我由着我,没放任自流。有人信任你是多大的荣誉,你因此会更有责任感:不能让信任你的人不信任你。我有很多事都是靠我爸在我心里支撑走过来的,想到他心里就有底。周国平老师在书里说:信任和仗义不同。是这样的。又说:如果你保持真诚,你不会有真正的敌人。我爸看过这本书,他说:说得真好呀! 

  当然,信任危机是会产生的。但不知道是心智或血亲的缘故,我和他能相互调整。不痛快就说出来,别客什么气。你错了,给你提个醒。你做得不坏,鼓励鼓励。我记得我的青春逆反期很短,当时对他有点怀疑,幸好他的理论不是一整套的,不会因为怀疑他的一点而反对他的所有。怀疑完了也就完了,我们还信任着。 

  我发现我身边很多家庭出现了各式各样的冲突,他们也认为这是自然而然的,世上哪有这等自然而然的事,我们要改变态度,让事情变得更好。我看过一个故事,说有个叛逆孩子不听父亲劝告去当了兵,等他七整八整几十年回来后,两人打了一次牌。父亲说:孩子,该你出牌啦……虽然故事是编的,我也读不出什么寓意,但听起来酸楚,我不喜欢这样。 

  可能会有人质疑我,嘀咕说有这样的爸爸吗。鉴于他们以苦为乐苦中作乐的种种情形,我怀疑他们是不是在嫉妒我们。你不信任我,我也不信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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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雪却在不经意间造出他的头颅,日出后融化而成的雪水也会流汇向远方

                           半个身子的雪人

                        河北张家口九中 任一北 

 

 

  雪花从高穹上争相滑落,灯光在眼上迷离地闪耀,我又回到了那条漆黑的胡同。 

  这是第七次逃亡后的回归。 

  晚上没有灿烂的星空,灰黑的天穹变成了世界精美的盖子。我闷得要死。 

  十几分的试卷。 

  顺着熟悉的路我慢慢地走,今天晚上没有指给我方向的灯。胡同转弯的时候,一群孩子在堆着雪人。 

  是个半死没活的雪人。他们用手捧着雪往它身上拍,只是没有头。一个孩子可笑地把拳头捅出了它背后,注入个什么灵魂一样。 

  我黑黑的身影打在雪地上。他们正在塑造,我来了他们纷纷逃跑。他们抛弃我,就像抛弃半个身子的雪人一样。 

  黑影打在地上,空空一片。我嘲笑自己的影子。 

  我陌生的现在想回的家,我走到了那门口。屋里黑着灯。风从门缝中强行灌出,冰冷的门闩像死狗尾巴一样萎缩。我用汗手紧紧地握住向外轻轻地拔。门没有关。我就像个杀手一样蹑手蹑脚地去完成任务。 

  我想起有一天也如此紧张的远古的一个人荆轲。我那么可笑地产生了一个想法,我爸就是那个矫健的秦王。我屡次用怪笑和不羁把长剑刺向他的心灵,他却总是带着花香逃开。 

  所以我把长剑磨光打平,铸成了不让他发现却更加锋利的今夜这把匕首。 

  院子里没人。突然那灯打开了,灯光从窗子里洒向我脚下的雪地。 

  佩服自己不被假象迷惑。 

  进堂屋,我天真时代的玩具堆在一个夏天结过蜘蛛网的角落,抢来的、缠着爸买来的、偷家里破烂儿卖钱换来的、死皮赖脸讨来的、我喜欢和不喜欢的全都在那儿。不怀好意的空气把他们凝成一团。上面跳满了炉火中扑出的飞尘。 

  妈还没睡吗? 

  我等着她夸张地跳下床,赤着不怕冷的身子双手扬起我的脸,流着眼泪说活,前六次她都是这么做的。 

  今天她没有。我所以很冷。她又是秦王的什么人呢?哈哈。 

  我没有开门,这简单的动作现在看起来异常艰难。 

  他在里面正对着那个椅子坐着,手里拿着烟。我选择在原地等待。“有本事就别回来了!老子不希罕你你快滚蛋!”他在屋子里喊着。 

  这至少使我有了些温度,我又怀念起前六次他的巴掌。慌忙把那匕首藏在心里,摇晃之后,心很痛。“滚吧!永远别回来了!你不是能耐吗?老子今后不认你!” 

  我没看见妈的影子,该不会是趴在床上哭吧!屋顶高高的,奇怪地高着。我鼻子发酸,却不哭也不笑。 

  但庆幸的是作为一个杀手我把任务完成得很痛快。连眼晴都不用眨就让对手甘愿地摧毁了自己。秦王用长剑舞向自己的心脏,死得是否干脆我也不知。我冲出家门。继续逃亡,我在那条漆黑的胡同。 

  在胡同黑黢黢的路上,我看雪落在那个半个身子的雪人身上。堆他的孩子们是否正对着炉子沉思呢?他们手上是否有雪融化后的痕迹? 

  我选择在雪人旁边坐下,让彼此的影子相互映衬。虽然我有头。却同样是一个不成功的作品。 

  雪越下越大,雪人越来越高向上堆积着,惊人地生长。原来孩子们只是按照自己的念头随意雕塑心中的形象,却不知道雪还会下,阳光还会灿烂。他们没有塑出他的头,雪却在不经意间造出他的头颅,日出后融化而成的雪水也会流汇向远方。 

  靠着,和那个半个身子的雪人。等过了今晚,我还能选择什么呢? 

  大钟沉沉地敲了两三下吧,我又告别了那个半个身子的雪人,从第一个巷口拐进了第二个。 

  又来到了那房子旁边。我认识那是我的家。我狠了心,去和他面对。 

  他没有关灯,也许还在抽着烟。 

  这次我开了门。我感觉我背后的符咒刺痛着我,燃烧着火苗。 

  他先是一惊,继而我看见了他红红的眼睛。他怔怔地看着我,把我黑黑的脸抚了又抚。我从他的眼睛里看见了窗外的雪花。他按着我的头,雪在头上融化成水汇入头发。我害怕自己会像雪人一样失去,就哭了起来。 

  第二天早晨早早儿就耀起了太阳的光芒。我看见天空是蔚蓝的,秦王的眼睛是透明的,地上依旧是雪白的。 

  我走进了巷口。我没看见雪人是什么模样。也许还是半个身子吧,也许早就让阳光摧毁了吧。那帮孩子从一个拐弯闪到我面前,说,已经给雪人加上了一个完整的脑袋。 

  我无语,希望那雪人在阳光下活得久一些,看起来美一些。对了,他的脑袋是圆圆的白色的吗?爸你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