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歌声散文
周未如有空闲，会陪着妻儿一起去公园逛悠，去的时候常能看到几个头发已经花白的老年人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唱歌，虽然他们的发声和气息因为年龄的关系已经变得并不是十分的悠扬动听甚或有些嘶哑，但我还是喜欢驻足一会儿，去感受和聆听他们。通常他们会唱一些革命歌曲或是外国经典民歌，站在他们旁边，遇到熟悉的歌曲时我也会跟着他们的节奏哼唱上几句，我喜欢那样的氛围，在一群老年人里感受属于他们的那份激情。我在想，或许这些老歌当年曾经伴随着他们走过青春岁月，现在看着他们一手拿着歌谱一边跟着乐曲边学边唱，看着那些已经满是皱纹的脸庞，你能感觉得到在他们歌声的回忆里，能依稀泛起微红的青春的光茫。此时他们所唱的已经不仅仅是歌曲，更多的可能是一种对青春岁月的回忆。于是，在这样的氛围里我也开始沉醉，会想起自己那曾经年轻的岁月，以及那些岁月里唱过的歌。
我上初中那会儿，恰好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未九十年代初，流行歌曲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以及电视和录音机的慢慢普及而开始逐渐流行开来。我们这群已经开始慢慢步入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们也开始紧跟这流行时代的节奏而开始学习流行歌曲。我记得那时候王杰还很红，被誉为“忧郁王子”，大街上那些发廊里时常传出他那忧伤的声音，什么《是否我真的一无所有》、《一场游戏一场梦》、《为了爱梦一生》等等，虽然那时候我也极内向并且多愁善感，但我却并不太喜欢他的歌，总感觉低沉了些。虽然觉得他的歌不是我所喜欢的，但在大街小巷那无处不在的音响传唱的耳濡目染之下，也就自然而然地学会了一些。然而自己家并没有录音机，我所能接触到的歌曲也只能是从大街上飘来的那些歌曲里跟着唱几句。于是，便渴望自己家也能有一台收录机，事情的转机出现在外公退休那一年。在外工作了一辈子的外公因为退休而回到了故乡小镇上，在他带回的那些行李里，也包括一台“燕舞”牌收录机，那时“燕舞”是最响亮的收录机牌子，电视里常会播出“燕舞，燕舞，一曲歌来一片情！”的广告来，在小镇，对于年轻人来说，能够拥有一台“燕舞”牌收录机是值得炫耀的事情。于是，外公便把收录机给了我们家，因为我家有三个年轻小伙子，这也算是外公回来带给我们的礼物吧。录音机搬回来后，哥哥便迫不及待地借来两本磁带，把音量开到最大，好让邻居们听到它的声音，让别人也知道我们家里有录音机了。
有了录音机，家里便常有哥哥的同伴儿们来玩，那时候一盒不是正版的磁带都要五六元钱，所以能买起磁带的人并不是很多，即使买的有，也都是有限的几本，所以大家通常都是来回借着听。哥哥的同伴们来了，就会带来一两本磁带，我便跟着他们所拿来的那些磁带慢慢地接触到了更多的歌手。直到有一天听到了赵传的专辑，当他的歌声从录音机里传出的那一刻，我便一下子被他那粗旷而又充满沧桑感的略哑嗓音给征服了。我不知道向来柔弱内向的自己如何会喜欢上他的歌，但我知道这歌声如此具有穿透力，直击我的心灵深处。于是，我决定学他的歌。可是哥哥的伙伴儿拿来的只是一本磁带，并没有包装盒和歌词，要想学会里面的歌，唯一的办法就是边听歌曲边记歌词。然而，你往本子上记歌词的速度是永远跟不上录音机里唱歌的速度的，所以你便得用最原始的办法，里面唱一句，然后赶紧按下停止键把刚才他唱的那句快速记下来，然后再接着放磁带，跟着再记，如此反复数遍，才能记得周全。即便如此，你也不一定都能记对，因为有时候里面的歌词歌手唱得极含混，你就得根据前后的意思去猜想着该是什么字儿，然后写下来。更有甚者，就是当你听了好几遍，猜了许久，依然不知道那几个字儿是什么意思该咋写，这时候你只能找些相似拼音的汉字去充数，到时候只用按此发音跟着那录音机唱就是了。跟着录音机一句一句记好歌词，然后便是跟着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学唱。现在想来，幸亏那是机器，若是跟着真人老师学唱，老师不被我折腾累死，也早被烦死了。
经过几天折腾和学唱，总算是学会了那磁带里赵传的两三首歌，我记得好象是《不曾在你面前掉过泪》、《给所有知道我名字的人》和《我终于失去了你》，于是这几首歌便常挂在了嘴边。尤其是那首《给所有知道我名字的人》，到现在我还记得它的歌词：“再一次我淹没在掌声中，眼前的你竟如此激动，黑暗中世界仿佛已停止转动，你我的心不用双手也能相拥。如果有一天我迷失风雨中，我知道你会为我疗伤止痛，也许我们的世界终究有一点不同，可是知道你将会陪我在风雨中。请你为我再将双手舞动，我会知道你在那个角落，看人生匆匆，愿我们同享光荣，愿我们的梦永不落空！”。于是便常常在这样的小声哼唱里陶醉了自己，心中便也渴望同唱词所唱的意境一样，拥有那么一个人，能够在自己荣光的一刻为我将双手舞动。但我知道那是一个奢望，因为象我这样内向而又默默无闻的人，是很难有站在舞台成就荣光的那一刻的。现实归现实，但人却不能没有梦想，于是，我便常常在自己所哼唱的歌声里，自我安慰般陶醉。
因为家穷，能穿的衣服又极少，即使到了上初中的那些岁月，我常常几个月所穿的都是同一件衣服上学，自己也就愈发的自卑和内向了，很多时候我都觉得自己象是童话故事里面的那个丑小鸭，从来不敢奢望有女同学会愿意接近于我。忽然，有一天放晚学时，班里两个平素比较活泼的住校女生到跟前来找我，缠着让我给她们唱歌。我有点不知所措，但还是拧不过她们的死缠烂打，只得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将那首赵传的《给所有知道我名字的人》唱给她们听，唱着唱着，我开始沉浸在那歌词所创造的意境里，慢慢放松了下来，唱得便愈发的投入了，一曲唱完，得到了她们的掌声，并说“还没想到，你唱歌原来这么好听！”。得到她们的赞扬，我原本忐忑不安的心情才算是放了下来。她们意犹未尽，还让我再唱一首，我便把那首《不曾在你面前掉过泪》也一并唱给了她们听。现在回想起来，她们该是我所唱歌曲最早的听众，也正是因为有了当初她们的聆听，以至于在后来我才有机会和胆量真正走上舞台敢于在大家面前去唱歌，我想我该由衷地感谢她们。也是从那一天起，我开始慢慢打开自己的心扉，利用放晚学后那些业余的时间可以和她们有了一些简单的交流，当然也会被她们缠着唱歌，直到后来我从军后，写信和她们谈起那段岁月往事的时候，她们还戏虐地称此为“夜半歌声”，但正是因为这夜半的歌声，却成就了后来我们二十多年的友谊。
初中生活就在这样的日子里慢慢过去，上到高中后，因为原来的那两个女同学并没有一起升到这所高中，少了可以谈心的伙伴，加上自己在新的班级里只能算是差等生，考试常常都在倒数后十名之列，我便依然开始重复过去那种内向苦闷的心绪。只不过，到了高中正是青春期，男男女女那种朦胧的意识开始出现，象丑小鸭般的自己，加上成绩差，我一直都不敢与女同学交往，同班一学期了，很多女同学我甚至都没有和她们说过一句话。那时候班里有个女同学比较活泼而早熟，坐在我前面，上课时有事没事总给我捣乱，我虽气愤，却也无奈，或者该叫作避之不及。但她家里较宽裕，常会拿一些新买的磁带来炫耀，有时也会拿一本流行歌曲的书，找里面会唱的歌边看边唱。当然，那时候的流行歌曲也多是情呀爱呀之类的，恰好迎合了青春期少男少女的心思。我虽不奢望有女生来喜欢和爱，但却喜欢那些歌，可家里穷又不买不起，便想向她借来听听、看看，但她的脾气却是怪戾和高傲的，给不给全要看她的心情。那个时期正流行孟庭苇的《冬季到台北来看雨》和郑智化的《水手》，她有歌词，也有磁带，课余时间常拿出来边看边唱，听得我心痒痒的，开口借，她又是一副高傲爱理不理的样儿，着实让自己内心很不好受。遇上她心情好的时候又会主动把歌词和磁带给你，但却限定只借一天。于是，拿到磁带回家后，我便在晚上小声地跟着录音机学，常常是学到半夜，现在想来，若是将那学歌的劲头用到学习上，也不至于现在混得这么惨！
也正是在那样一个岁月里，跟着录音机这个载体学唱了一些歌，那些歌也陪着我度过了青春期那样一个非常时期和孤单时刻，虽内心依然内向孤单，可有了歌的陪伴，自己却也无忧无虑地度过了几年的时光。甚至到了高二那一年，班主任老师忽然找到我，让我去他办公室试唱一首歌，目的是为镇里举办的《纪念毛主席诞辰一百周年歌咏比赛》挑选我们学校的参赛选手。听过试唱后，老师便决定让我参加，我们学校准备的节目是《革命歌曲联唱》，而我负责唱的则是《我的祖国》中的“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这几句。节目于1993年12月26在小镇剧院如期上演，作为那天上台的唯一的高中男生，我的`演唱得到了台下雷鸣般的掌声。那一刻，我终于实现了自己可以站在舞台上的梦想，虽然那只是小镇内的一次纪念演出，但我站在舞台之上却是那么自豪。那一刻，我不知道当初听我唱歌的两个初中女同学有没有去，但我知道，第一次我用自己的歌声羸得了大家的掌声。就在表演开始的前一天，我还在为自己没有一件象样衣服上台演出而发愁，最后不得不向哥哥借来他那件准备相亲穿的西装上衣作为自己的演出服。我记得那时候我很瘦，那西服上衣有点胖，但我别无选择。那天我梳着那时还很流行的中分头，可是上台演出需要化妆，这让我极为难，因为我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平时甚至连雪花膏都不抹的我，如何去给自己化妆，我顿感手足无措。关键时刻还是班里那个高傲而有些怪戾的女生为我解了围，她为我化了妆，描眉、上粉、涂唇膏。那样一个时刻，我第一次近距离如此接近一个女生，内心紧张而又兴奋，我十分感激她在那样一个窘迫的时刻帮我弄好这些。面对即将到来的演出，我的内心是激动的，我期待着自己可以成功，希望自己可以站在属于自己的这片舞台上，战胜那个把自卑当成习惯的自己！一曲唱完，听到台下掌声的那一刻，我从内心里感谢初中缠着我唱歌的两位女同学以及刚才为我化妆的女同学，是她们让我有自信可以站在那样一个舞台上，展示完美的自己。
也正是因为那一次的上台演出，我开始慢慢变得开朗起来，甚至还和那位给我化过妆的女同学一起去到高三年级的元旦晚会上，客串着唱过一首《我悄悄地矇上你的眼睛》。也是因为这次去高三班唱歌的事情，还使我有了第一次被女孩子追的经历，那是比我低一年级的女孩子儿。现在想来，这一切都仿佛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再后来，我们便唱着《同桌的你》、《睡在我上铺的兄弟》和吴奇隆的那首《祝你一路顺风》毕了业，然后和曾经一起同窗三年的同学们各分东西……
如今，那些记忆中的人和曾经经历过的往事都已经随青春而远去，只是那曾经熟悉的歌曲和旋律还会在各种场合不经意间出现。每当那熟悉的旋律响起时，你便会不由得想起往事，记起那些人，那些事，还有那曾经一起唱过的歌！这些记忆在内心深处，一经触动，便会有种淡淡的伤感。原来，我们也随着那岁月在慢慢老去。当记起曾经有往事的时候，我会在心中默默地唱一段：如果有一天我迷失风雨中，我知道你会为我疗伤止痛，也许我们的世界终究有一点不同，可是知道你将会陪我在风雨中。请你为我，再将双手舞动，我会知道你在那个角落，看人生匆匆，愿我们同享光荣，愿我们的梦永不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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