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花落随他去的杂文随笔

时间:2021-07-01 19:32:33 随笔 我要投稿

花开花落随他去的杂文随笔

  桃花村因村里种了许多桃树而得名。

花开花落随他去的杂文随笔

  桃花村并不十分漂亮,顶多只能算得上清秀。它被葱葱郁郁的大山环绕,每当雄鸡开始鸣叫,村民们便开始了一天的劳作。桃花村除了一部分裹脚的女人们不用下地之外,其余男女老少都得下地种田。

  春种,秋收,似乎是一个永不衰败的轮回。

  宁娘子出生在桃花村一个贫困的家庭中。在那个时候,桃花村的家家户户的境况都差不离。宁娘子出生时,日本鬼子还未打到桃花村。

  在那个连填饱肚子都是一种奢侈的梦想的年代,女孩的出生,或许其命运早已注定。

  宁娘子十岁定亲,13岁出嫁。宁娘子生得也如这桃花村一般算不得十分漂亮,顶多只能算清秀而已。没有人问过宁娘子想不想嫁。她只模糊地知道夫家姓段,境况同她家差不多。

  宁娘子的唯一要求是她必须要被花轿抬进门,否则便不嫁。夫家便按她要求雇了一顶轿子,请了村里几个年轻力壮的帮忙抬轿。

  出嫁那天,桃花纷飞,宁娘子穿着几个姐姐穿过的大红嫁衣端坐在晃晃悠悠的轿子上,盯着脚上的红绣鞋,恍惚想着小时候割猪草将镰刀弄丢了怕被娘打而偷跑出去时听到的一句戏文。

  宁娘子并不识字,偏生却只记得这一句,‘花开花落,随他去;人生人灭,莫叹息’。

  段家一如宁娘子想象的那般家徒四壁。段大她八岁,不是宁娘子想象中的憨厚老实,却是生得一副唇红齿白,眉眼秀丽的好相貌。

  段父已逝,段母裹脚无法下地,家里也因段娶媳妇而几近耗尽。段只是在家种点田,又不如段父老实本分,最常做的却是去集市上听戏。

  段是个读了书的,对这个家却并没有帮上实际的忙,因他自负自己读了书,对农活并不很上心,又鲜少外出劳作,故家中境况一日不比一日。宁娘子的到来,对于这个家庭来说,应该是值得庆祝的啊。

  宁娘子出嫁第二天早晨就在段家门前栽下了一株桃树。

  宁娘子并未裹脚,因着从小就做力气活,所以尽管身形瘦弱,宁娘子的力气却并不逊色于桃花村的青壮男子。自宁娘子嫁过来之后,段变得愈加懒散起来,除了去街上听戏和偶尔帮人写字便什么也不干了,而宁娘子却并不敢多说什么。

  渐渐的,随着天气越来越暖和,段家的'所有农活就都交付到宁娘子一人手上了。宁娘子每日鸡鸣起床劳作,为家中备好一日三餐,到得夜深人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中蜷缩在老旧木板床的角落里。

  宁娘子有时实在饿得不行,就会从地里胡乱的抓一把野菜塞进嘴里,那股泥土特有的苦涩就从舌尖一直渗到宁娘子的心里。

  日子就这样渐渐的随着宁娘子挥起又重重落下的锄头缓缓的地流逝。宁娘子不仅将段家的农田菜地打理的井井有条,在秋收农忙之际她家稻谷的重量还评了村里的第一。

  于是宁娘子的能干在桃花村也算是出了名,只是宁娘子还是一如当初的沉默寡言。

  宁娘子在门前的桃花凋落之后才终于生下了一个儿子,在此之前宁娘子一连生了四个女儿。

  段的脾气一天比一天更差,极少有人请他去写字了,集市上的戏台开张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台下看戏的人也渐渐的只剩了那么几个老人了。

  在此期间段经常揪着宁娘子就对她一顿拳打脚踢,宁娘子也不敢还手,只能抱着自己青紫的身体躲到角落里呜咽。

  宁娘子怀着身孕时却也在地里照常劳作,只生孩子那天在床上躺了半天,第二天便又去了地里。

  宁娘子的儿子一出生就体弱且一直生病,当时村里人都劝宁娘子这孩子养不活了,宁娘子却一声不吭的背着孩子提着家里最肥的大母鸡翻过大山跑去了隔壁村里仅有的一家小诊所。

  宁娘子的儿子的身体渐好起来了,但宁娘子腿却因此而瘸了。

  春夏交替,四季轮回。

  这年,宁娘子亲手栽下的桃树长的比宁娘子还高出了一个头。这年,段得肺痨去世了。这年,宁娘子儿子因家中付不起初中升高中考试需交的30块钱而被迫退学外出打工。

  段去世前,躺在床上一直紧紧抓着宁娘子的手,撕心裂肺的咳嗽让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但宁娘子却很清楚他要对自己说什么。

  宁娘子想着无非就是谢谢你,对不起吧。

  家里的孩子围着床哭个不停,震天的哭声和着猛烈的咳嗽声,宁娘子却一丁点也哭不出,她仔细地瞧着床上躺着的这个面黄肌瘦的男人,竟似怎么也想不起他当初的模样了。

  宁娘子似乎又模模糊糊的听到了戏子掐着嗓子咿咿呀呀的地在台上唱‘花开花落,随他去;人生人灭,莫叹息’。

  最后一个字拖着老长老长的音,却又猛的停下来,宁娘子心想:这就像钝刀一点点地划拉着你的心脏,最后血一下子喷涌出来那般的叫人寒冷彻骨。

  宁娘子将用席子卷起的段的尸体一瘸一拐的背上了老屋后的一座山上。

  没有棺木,没有墓碑,这山上只多了一个小土包。宁娘子又在旁边栽了一株桃树,就径自下山去了。

  老屋门前的桃树长的高过了老屋,这年,宁娘子的儿子带着媳妇和一双儿女回了老家。

  桃花又开了,纷纷扬扬。

  宁娘子的孙儿守在床前,喂宁娘子喝药。宁娘子喝完药后,瞧着漫天的桃花,似乎又想起了那个午后偷看的一场戏。

  也是这漫天的桃花,眉目如画的戏子甩着水袖在台上咿咿呀呀的唱‘花开花落,随他去;人生人灭,莫叹息’。

  台上戏子眉目如画的面容与宁娘子模糊的记忆中那张同样秀丽的脸庞逐渐重叠。

  哦,原来当年那场戏是段唱的啊,宁娘子似是发现什么天大的秘密般,轻笑起来,笑着笑着眼角却有泪滚落。

  宁娘子去世了,和段葬在一起,宁娘子的儿子又在一旁栽了一株桃树,是宁娘子生前吩咐的。

  戏子在宁娘子家唱了三天的戏,桃花纷飞中,眉目如画的戏子又在台上咿咿呀呀的唱‘花开花落,随他去;人生人灭,莫叹息’。

  最后一个字拖着老长老长的音,硌着人心底生疼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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