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淡儒释道三教影响下的王维

时间:2021-05-01 14:29:15 王维 我要投稿

浅淡儒释道三教影响下的王维

  唯心的说,我总觉得李叔同是王维的转世。皆是历经了人世华的才子,王维起了佛心,到李叔同时,终坚定了佛心,长伴青灯古佛。

  王维的母亲崔氏是位虔诚的佛教徒,参看王维《请施庄为寺表》中写道:“故博陵县君崔氏,师事大照禅师三十余岁,衣蔬食,持斋安禅,乐住山林,志求寂静”。王维与其弟王都深受其母影响,与佛教颇有渊源。

  《礼记·檀弓上》:“幼名、冠字,周道也“。古时候,孩子出生三个月内就取名,待男子20弱冠成年后取字。同辈间只可尊称其字,长辈与本人才可直呼其名。名以正体,字以表德,从一个人的名与字中,我们可以看出家庭对他的期望,以及他自己的德行志向。王维的名字就很有代表性。

  王维,字诘。名字合起来即维诘,乃是佛教中著名的居士、在家菩萨,意译为洁净、没有染污而著称的人。有意思的是,维诘出身富贵,且“处相而不住相”。有一位菩萨曾问过维诘:‘你既是一位大菩萨,却又拖家带眷,怎会自在呢?’维诘回答:‘我母为智慧,我父度众生,我妻是从修行中得到的法喜。女儿代表慈悲心,儿子代表善心。我有家,但以佛性为屋舍。我的弟子就是一切众生,我的朋友是各种不同的修行法门,就连在我周围献艺的美女,也是四种摄化众生的方便。’”

  王维从名字上即与佛教有割舍不断的渊源,他晚年也如同维诘般,做了在家居士。但这不代表他一出生,即是空空了了、了了空空,没有经历过人世沉浮,又何来的参透,何来的资格谈虚妄。

  钱穆先生曾建议,读杜甫的诗要分年读,以此来考察他作诗的背景。要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什么年代,什么背景下写这诗,才能真知道杜诗的妙处。我觉得,王维亦如此,按其人生经历,才知其每个阶段的心态与转变。

  综合《旧唐书》与《新唐书》中王维的生平,大致可将其诗歌创作分为40岁之前与40岁之后两个阶段。

  第一阶段:少年得志,积极入仕

  王维,字诘,太原祁人。父处廉,终汾州司马,徙家于蒲,遂为河东人。维开元九年进士擢第。事母崔氏以孝闻。与弟俱有俊才,博学多艺亦齐名,闺门友悌,多士推之。历右遗、监察御史、左补阙、库部郎中。居母丧,柴毁骨立,殆不胜丧。服阕,拜吏部郎中。天宝末,为给事中。

  ——《旧唐书·王维传》

  王维,是太原祁县人。父名处廉,官位终于汾州司马,家迁到蒲州,于是成为河东郡人(即现在的山西永济)。

  这里暗示了我们一个重要信息,王维出身于名门望族。

  《隋唐嘉话》载,唐中书令元超曾经自述其平生有三大憾事:一没有进士及第,二未能娶五姓女,三不能修国史。第二条的“五姓女”指的是清河或博陵崔氏、范阳卢氏、赵郡或陇西李氏、阳郑氏、太原王氏,当时以这“五姓”家族为尊,甚至有“言贵姓者,莫如崔卢李郑王”的俗谚。

  而王维的父族为太原王氏,母族为博陵崔氏,套用魏晋流传的名言“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按理说王维的仕途之路应该比别人容易。但,物极必反,士族政治发展到一定阶段,就会受到遏制,遏制的主要手段就是人才选拔制度的变更。到王维时,唐代的科举考试实行的是考试和举荐相结合,有个专有名词叫“通榜”。可以说,王维只能算是个没落的士族,父亲又早逝,想入仕,既离不了真才实学,又要结交王权贵族。于是王维十几岁时便客游长安,成为达官贵人的座上清客,为出仕做准备。

  接着《旧唐书》又告诉我们,王维是年少成名,青年才俊。王维16岁时,写下《洛阳女儿行》;17岁时,写下千古名句“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开元九年(721年)考中进士,那一年王维多大呢?目前有两种说法,一说王维生于701年,一说他生于699年,不论哪个是正确的,王维高中进士的年龄都在20岁上下。后来在元代辛文房所的《唐才子传·王维传》中,他写道“九岁知属辞,工草隶,闲音律”,说王维9岁时就能写诗文,擅长草书隶书,音律娴熟。侧面印证了王维的博学多才。

  人生得意,又早早入仕,在当时大唐游侠精神的侵染下,他也有过李白一样的英气勃发。

  比如下面这组王维早年创作的诗歌,趋近于一种理想状态。

  少年行(其一)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

  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

  这组诗延续了唐代诗人“以汉代唐”的传统,诗中地名、官位皆为汉朝。四首诗从少年游侠的高楼纵饮,写到出征边塞、英勇杀敌,后至庆功宴会,让人不禁击箸称赞,好一个义薄云天的男儿!第一首,刻画出少年郎的豪爽游侠性格。在路上遇见意气相投的人,不用客套的赞赏他,兄台你真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才高八斗貌似潘安,直接大呼一声,“走,喝酒去”就够了,高头骏马系在酒楼下的垂柳边,一行人斗酒十千、不醉不归。

  类似的场景,我们在《天龙八部》中也曾见过。话说第十四回“剧饮千杯男儿事”中,乔峰与段誉在松鹤楼偶遇,误会中对饮数十杯,之后比试脚力,惺惺相惜,义结金兰。且看他二人是如何凑在一起饮酒的。

  那大汉有意无意的又向段誉一,见他低头沉思,显是听到了自己的'说话,突然间双目中精光暴亮,重重哼了一声。段誉吃了一惊,左手一,当的一响,酒杯掉在地下,摔得粉碎。那大汉微微一笑,说道:“这位兄台何事惊慌?请过来同饮一杯如何?”

  段誉笑道:“最好,最好!”咐酒保取过杯筷,移到大汉席上坐下,请问姓名。那大汉笑道:“兄台何必明知故问?大家不拘形迹,喝上几碗,岂非大是妙事?待得敌我分明,便没有余味了。”段誉笑道:“兄台想必是认错了人,以为我是敌人。不过‘不拘形迹’四字,小弟最是喜欢,请啊,请啊!”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你说什么是“侠”?锄强扶弱、劫富济贫?这些都有,但最重要的一点是骨子里的豪气,有侠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说不完的快意恩仇。

  少年行(其二)出身仕汉羽林郎,初随骠骑战渔阳。

  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

  昔日那个肆意饮酒的少年郎从军了,随将军战渔阳。边塞之艰苦、战争之残酷毋庸言说,在杜甫的笔下,战争是“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而在王维笔下,说出的话却是“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谁知道不能去疆场的痛苦呢?纵然战死了,还可留下侠骨的芬芳。这里的死,等同于少年心中的极致浪漫,无关忠孝,就是淋漓尽致、死得其所。

  少年行(其三)一身能两雕弧,虏骑千重只似无。

  偏坐金鞍调白羽,纷纷射杀五单于。

  第三首,是部精彩的武侠片,极具镜头感,讲述少年郎在战场上勇武杀敌。少年骑射功夫了得,在敌军的千军万马中显得游刃有余。有道是“擒贼先擒王”,忽见少年偏坐金鞍,白羽箭在弦上,转瞬间,铺天盖地的箭矢向着匈奴首领袭来。可见这少年郎,不光有勇,更有谋。

  少年行(其四)汉家君臣欢宴终,高议云台论战功。

  天子临轩赐侯印,将军佩出明光宫。

  第四首,班师回朝,论功行赏。这里没有出现少年郎,授功领赏的是将军。不少学者将此章解读为“功成无赏”,指王维借以讽刺皇帝崇信权贵。对此我不敢全部认同。连贯看来,这少年郎秉持的是大唐初创以来的侠义精神,从第一篇的纵饮而非读书,第二篇“纵死犹闻侠骨香”而非“一将成名万古枯”,都可以看出,他非追求功名利禄之人。他做的,只是他认为尽兴的事。打胜仗欢庆,本是高兴事,将军领了赏自会往下封赏。操那么多心干嘛。(好吧,作者承认从小就不爱分中心思想)。

  对比李白的《少年行》: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

  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

  同样的少年壮志不言愁,亦歌亦酒自风流。不敢说,王维在年少成名之后,是否有过放浪形骸的日子,但至少,绝不是我们自以为熟悉的那个“晚年惟好静,万事不关心”的王维。

  王维此阶段心态很积极,但仕途是否一帆风顺呢?再来看《新唐书》中所记。

  王维字诘,九岁知属辞,与弟齐名,资孝友。开元初,擢进士,调太乐丞,坐累为济州司仓参军。张九龄执政,擢右遗。历监察御史。母丧,毁几不生。服除,累迁给事中。

  ——《新唐书·王维传》

  开元八年(721年)王维进士及第。第一个官位是太乐丞,掌乐之官,相当于在朝廷负责礼乐方面事宜的官职,这也侧面印证了王维的音乐之能。是年“坐累为济州司仓参军”,“坐累”就是因过失而受牵连,相传是太乐署中伶人私演黄狮舞不合礼制,连累王维被贬到了济州。王维当时作了一首《初出济州别城中故人》,最后两句是”纵有归来日,各愁年侵“,不胜感伤。

  之后几年多在济州任上,也曾弃官。

  开元二十二年(734年)张九龄为相,提拔王维为右遗。

  735年王维写下这首《献始兴公》,前半首以诗明志,后半首赞扬张九龄,希望张任人唯贤,让自己在政治上有更进一步的发展。

  宁栖野树林,宁饮涧水流。不用坐粱肉,崎岖见王侯。哉匹夫节,布将白头。任智诚则短,守仁固其优。侧闻大君子,安问党与。所不卖公器,动为苍生谋。贱子跪自陈:可为帐下不?

  感激有公议,曲私非所求。

  开元二十五年(737年),张九龄被贬,王维被排挤出朝廷,唐玄宗命王维以监察御史身份出使西北边塞,王维的边塞诗多成型于这段时间,如《使至塞上》“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从军行》“笳悲马嘶乱,争渡金河水”;《陇头吟》“关西老将不胜愁,驻马听之双泪流”;《老将行》“自从弃置便衰朽,世事蹉跎成白首”。

  在边塞,人易生出苍凉之感。悲、苦、愁、泪流、衰朽、白首……壮心未遂、功业未成代替了《少年行》中的鲜衣怒马、荣归故土。官场上的几经沉浮,战场上的生之无常,换作陆游的感慨哽咽,真真的是”早岁哪知事事艰“。

  开元二十六年(738年),王维返回长安任职;740年王维好友孟浩然去世,王维留诗《哭孟浩然》;741年王维辞官隐居终南山。后又复出。

  第二阶段:亦官亦隐,川闲居

  维弟兄俱奉佛,居常蔬食,不茹荤血,晚年长斋,不衣文彩。得宋之问蓝田别墅,在口;水周于舍下,别涨竹洲花坞,与道友裴迪浮舟往来,弹琴赋诗,啸咏终日。尝聚其田园所为诗,号《川集》。在京师日饭十数名僧,以玄谈为乐。斋中无所有,唯茶铛、药臼、经案、绳床而已。退朝之后,焚香独坐,以禅诵为事。妻亡不再娶,三十年孤居一室,屏绝尘累。乾元二年七月卒。临终之际,以在凤翔,忽索笔作别书,又与平生亲故作别书数幅,多敦厉朋友奉佛修心之旨,舍笔而绝。

  ——《旧唐书·王维传》

  早年间,王维也不乏亲近佛家,比如在开元十七年(729年),曾师从大荐福寺道光禅师学顿教。也曾与高僧、居士探讨佛法,共同禅修;也曾写过”好读高僧传,时看辟谷方“,”北窗桃李下,闲坐单焚香“。但到底还是太年轻了,有太多政治理想想要实现,说信奉还谈不上。经历了前40年的沧桑变幻,王维终是参悟了些佛理。

  刚才也提到了顿教,王维所处的年代,禅宗盛行。相传创始人为菩提达,下传慧可、僧、道信,至五祖弘忍下分为南宗惠能,北宗神秀,时称“南能北秀”。这其中集大成者即是我们最为熟悉的六世祖慧能。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禅宗讲究明心见性,主张反观内心,回归本心。王维曾问道慧能的高徒荷泽神会禅师,神会禅师有一理念叫“无念为宗”。你起心动念,付诸情绪,因爱而生贪,因恨而生嗔,妄念太多,执念太多,心就乱了。当你看出,这不过是一场梦时,让心安定下来,也就得到了清明世界。正是任尔红尘滚滚,我自清风朗月。

  宋代禅宗将修行分为了三个境界,其一境界是“落叶满空山,何处寻芳迹”,这一阶段人苦寻禅而不得;其二境界“空山无人,水流花开”,人破除了执念,悟禅还未得道;其三境界“万古长空,一朝风月”,人已超越时空的界限,无所拘束。

  王维,当处第二境界中。在禅宗的影响下诗歌呈现出清寂、空明、无我的特征,且处处透着佛法的玄妙。下面我挑几首王维此类诗作,与大家一同分享。

  秋夜独坐

  独坐悲双,空堂欲二更。雨中山果落,灯下草虫鸣。

  白发终难变,黄金不可成。欲知除老病,唯有学无生。

  钱穆先生在《谈诗》中,重点讲过“雨中山果落,灯下草虫鸣”这一联句,赞其有情有景有“无我之境”。咱们也来感受下。秋雨淅淅沥沥,夜深了,一片宁谧。山中的果实都熟了,伴着雨水,掉落下来;灯火昏黄,草木间的小昆虫低声鸣叫着。诗人在哪呢?或许正在看着、听着这一切。“落”与“鸣”是似是而非的状态,若以生命状态的枯、荣来论,“落”第一印象是衰败,但细想又是代表着果实的成熟;“鸣”似是生命中尽情高歌的部分,可草虫的秋鸣又是其短暂一生即将终结的哀歌。这是王维从自然生命中参悟到的。生与死,枯与荣,是一不是二,生即是死,枯亦是荣。由此联想到人的生命上,返老还童、求仙问药都是虚妄的,如果想要解脱生老病死的痛苦,那唯有学佛,学佛教中的不生不灭。

  佛教中讲因果,我们这些凡夫眼中的生死,在佛家眼里只是一个因果的转换,生不是开始,死不是结束,所以也就无喜无悲了。以上是从“落”与“鸣”中参悟到的,下面再看两首,水——云、云——雨转换中悟到的佛理。

  终南别业中岁颇好道,晚见南山陲。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

  王维隐居在川时,性情淡泊了许多。从长安华之地,王公贵族身旁抽身出来,在山水间怡然自得。“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独自一人时,偶然会遇见乡野中的老人,说说笑笑的就忘了归家。两个人聊什么呢?可能是天气,可能是收成。中国自古以来是讲究“耕读传家”的,乡野中的农人以耕作,敬天地、亲万物,汲取智慧。一直到今天,农人身上的真挚、朴实、极易满足,都值得我们尊敬。我相信,王维在其中也是深受其益的。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王维用字很是讲究,这里说“穷”,可以有很多种解释。物质上的匮乏叫穷;郁郁不得志叫穷;走到了尽头也叫穷。到了“穷”这一步该怎办?儒家圣典《周易》说,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儒家讲的是处世方法,做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就是,从哪跌倒,就从哪爬起来,努力、革新,找寻可行的出路。而释家教你调整心态,从哪跌倒,就从哪躺下,因缘而动,随遇而安。回过头来看,王维闲情漫步,不知不觉中,已到了水的尽头,似乎再无路可走,于是,索性坐下,仰望天上的云卷云舒。佛教题材的绘画中,有诸多祥云;药山禅师说过道就是”云在青天水在瓶“,云象征着自在,无常心,无住心。当你在水穷处这种境地中,可以放下得失、输赢,放下不甘心,心下澄净了然,知晓这是你前事的果,也是你后事的因,好与不好你都要承受,心中是否会坦然些?

  文杏馆文杏裁为梁,香茅结为宇。

  不知栋里云,去作人间雨。

  水升云,云化雨,雨汇水,水复升云……最直观的自然万物因果循环不息,何况孕育于其中的我们。

  王维的诗初看清淡,细品禅浓,清净心下所作的田园诗,意境悠远。

  比如:

  “松风吹解带,山月照弹琴.君问穷通理,渔歌入浦深”。(《酬张少府》)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山居秋暝》)

  “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辛夷坞》)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鸟鸣涧》)

  “花落家童未扫,莺啼山客犹眠”。(《田园乐》)

  “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山中》)

  晚年王维,也有些较为深奥的佛理诗:

  与胡居士皆病寄此诗兼示学人二首(其一)一兴微尘念,横有朝露身。如是睹阴界,何方置我人。碍有固为主,趣空宁舍宾?洗心悬解,悟道正迷津。

  因爱果生病,以贪始觉贫。声色非彼妄,浮幻即吾真。

  佛,之于王维是洞悉苦乐之后的慈悲与怜悯,是心之所住。

  众生皆佛,选择与成就,只在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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