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中的植物有哪些?

时间:2021-03-26 16:35:08 诗经 我要投稿

诗经中的植物有哪些?

  《诗经》,是中国古代诗歌开端,最早的一部诗歌总集,收集了西周初年至春秋中叶(前11世纪至前6世纪)的诗歌,以下是小编精心整理的诗经中的植物,欢迎大家借鉴与参考,希望对大家有所帮助。

诗经中的植物有哪些?

  1、荇菜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周南。关雎》

  “参差”两字,“寤寐”两字,到是大有深意,有不解的味道。其实包含了和谐的意思,其中没说的话,就是要懂得自己,敏悟万物,然后顺着自然的情势而行。

  最好的诗,就是和谐简练的大白话,情话同样如此。

  荇菜是水环境的标识物,荇菜所居,清水缭绕,污秽之地,荇菜无痕。“高洁”二字,高到未必,洁却是当的上的。《颜氏家训》里有:“今荇菜是水有之,黄华似莼。”的句子,也是训导族人,行世要有清澈之心。荇菜能不能吃,就不知道了,在古人眼里,若窈窕淑女般的,想来是可以能吃的吧!

  2、梅

  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摽有梅,顷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召南·摽有梅》

  《诗经》里的梅,从收获的情形看,指的该是可以入药的梅果,梅在汉语里的发音为去声,轻声吟读,有温软含骨,刚柔相济的意味。自然里属于蔷薇科的梅,喜沿长江而居,早寒春上,雪影茫茫中,星花初现,粉白嫣红,是长冬渐暖时,四季最先露出的迷人风韵。

  在自然里的梅之外,我却忍不住的想到傲雪纷飞的人心里的那点梅花,这篇文字就算是吟给心梅的歌。

  “六瓣梅影染霜色,引的新雪斗芳菲。”这是以前某一个冷雨夜里,读《召南·摽有梅》时,突然从心里飘出来的诗。《召南·摽有梅》里浸透的寂寞的女子岁月韶光里的深情期盼,让我想到《诗经》另一首诗《周南·汉广》篇里,痴情汉子想要踏开荆棘,跃过江河,去看望对岸思慕女子的情形。寂寞,深深的寂寞,更多的不是地域阻隔而成,而是人心上的樊篱,道德架构当中频率的失落,某种必然刺入每个人心房的机缘的深藏不露所造成的。寂寞似乎是人心在看不见的时间里必然要承受的一种命运,于是,在人所经过的时间河流里,便有了无数吟咏的关于爱的寂寞失落中期盼的歌词文粹,以表达生命个体在一个个独—立空间里渴望相拥双臂悄然出现的真相。不是没有人爱,而是你快快来吧,你在何方?这样真切告白的期盼声音。2500多年前的寂寞,和今天城市乡村里黯然孤落空房的身影里那份没有目标的爱怜里的责怪,期盼里的怅然,其实可以来同弹一首属于永恒的伤悲的歌。

  然而,对于梅呢?红梅染雪,是一种纯洁、冷艳、孤傲、其实内心晶莹,懂得深意的心性。“梅女长伴是知音,”指的是理想中红颜知己的样子。梅生于寒时,冷峭时节弄冬色,满身飘逸出的其实是一种温暖的气息,一种静寂中的含藏的活力,一阵抖的翘枝细雪纷纷落的脆生生的笑。梅盛开而不闹,艳丽而不媚,冰雪连天里不做羞岷,予人以从容,刚直,端庄的美态。国画里的梅,是岁寒三友:松、竹、梅里,我最喜欢的一种柔中含刚的风骨形象,它缭绕在苍朴虬枝间,象苦难里重生的笑,灰烬里凝成的露,总会让我看的哑然,看的静默。

  梅花枝间徘徊过的路,该是应当称做望梅路,因为路上渗透了深藏内心,却又要交于时间去承载的恋思情深。今夜,写点关于梅花的琐事,不知为何,却想起一个年轻梅女的故事:高君宇和石平梅。止不住一笑,泪却流了下来,这是在这一刻我的脑海里关于梅的资料中,最浸着梅的惊魂的事了。

  3、柏

  泛彼柏舟,亦泛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隐忧。微我无酒,以敖以游。———《国风·邶风·柏舟》

  生活里琐事繁多,却又无处倾诉,愁绪纷杂,心里不畅快,收拾好家事,老人安睡了,小孩到邻居家去玩,掩上门扉,沿着青石小路,到村口河边上,解了揽绳,划着自家的柏木小舟,静静泊到一个水声之外无人声的所在,黑瓷碗里到上浅浅一杯家酿米酒,搁到船舷边上,空对清风,把多少个不寐夜晚里深藏的心事,纷纷杂杂的抖到音色偬偬的江水河面上。这是我读完《柏舟》后,心里素描出的一小幅山水画面,也算是对这首诗的一种绘画式的解读。《柏舟》的诗情,在家常女子细微的心事吐露里,用小舟、静水、女子的不寐之眼勾画出一个精致的空幽画面,而其中装的酒色却是辣苦俗常生活的渔鲤波纹,这是最美不过的诗意的营造。算是诗情创作中影响后人深远的图谱方式。和这些四言诗衍生出来的后世诗海里富饶多姿的五言诗和七言绝句不同,先秦的四字诗谱更加朴实率真,有着天然韶华自然隐现的安然面对时间的永恒滋味。

  先秦古人的诗句,是和着当时的竹丝喑哑古钟击鸣一起吟唱,来让白日里奔波山野林莽的农耕牧民感受到劳顿之后身心舒畅的。四言歌里,韵律齐整,叙事家常,在落日草坪或者宗庙祠堂里,粗布衣衫的众人静静听这些乐声,应该共鸣和心悦者不少。可惜的是,吟唱的古乐到今天已经基本失传,我们只能在文字的意境里勾画古老先民留在时间里的斑斑痕迹,在古今自然同的欢情伤歌里,揣摩些中华语言的神奇与奥妙深藏在时间里的一些幽暗通道。

  我是被《诗经》简约、朴拙、传神、严整、自然、深意潜藏的古风流韵摄住心魂,并由此在这样一片神奇土地上,去窥探属于天地万物托了我们人的情致翅膀到处翩然翻飞的植物世界里落叶和根茎生发的无穷故事的。

  回到造了小舟的那种树木身上来吧。柏树,其实它和《诗经》一样,甚至比《诗经》更有久远的生命力。《诗经》里的那个游吟诗人拿它来做文字里的一个小装饰的时候,它就从自然的精灵河上顺着岁月的浅滩沟涧一直流淌到我能发现它的这一片水域里来。

  属于柏科的柏树,当人面对藏了无数机谋的自然灾变和人心的幽暗战争时,总是把它作为一种卫士的象征。在沙漠肆意的边界上,和其它可能牢抓浮沙的杂草灌木一起,让柏树一排排的来卫护我们的家园;在墓园安放我们的英雄,我们至亲的家人、朋友的尸骨的地方,让参天的古柏,代替我们内心的敬意和永怀心底的思念的伤情,来荫闭卫护雨雾风霜之下的亡灵;在持久的人心的判断上,孔子说:“岁不寒,无以知松柏;事不难,无以知君子”。这也是柏的细碎叶面和坚韧木质里透露出来的知人智慧。

  生长在陕西省黄陵县轩辕皇帝陵的庙院内的黄陵古柏,高达20米,胸围10米,传说为轩辕帝手植,已有四五千年历史,差不多是文字记载中活跃的中华文化史的“同龄人”,我曾在此树下抬头望去树顶,古柏的树顶上一片蓝天,蓝天在静默中,象一个神秘世界无限敞开的洞口,我绕着古柏旁足足有一刻种,看它繁密的枝叶里透过来的细微阳光,走到它的阴影里,感觉日影和岁月沧桑共同组成的画面如何形成这片今日的清凉,想的越多心里就越是迷糊,越是迷糊,心里反而越是高兴。因为,好象有些无知的欣喜从心里飘出来,觉得自己站立的地方,树好大,风有时,而人无涯。

  4、酸枣树———写给母亲

  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劳。凯风自南,吹彼棘薪。母氏甚善,我无令人。

  爰有寒泉?在浚之下。有子七人,母氏劳苦。睍睆黄鸟,载好其音。有子七人,莫慰母心。

  ———《邶风·凯风》

  棘,指的就是自然里的酸枣树,在北方四季分明的土地上,这是让人再熟悉不过的一种植物。它长在山野林地,即使遍山荒芜,也能见到它寒瘦孤立的身影。是个刺身盈果,固执而又难以近人的形象。把它和天下的母亲之心相连,来表达愚顽之子感念慈母的一双跪拜双膝,就我所知,也只有在《邶风·凯风》里。

  “母亲”这个概念,在我的骨子里,就是我的妈妈。儿远行,而父母康健在家,读到这首诗时,我便心里温暖的想到一幅《母亲早春晨炼图》来。远寒山,近炊烟,薄雾轻拢四野间,胖乎乎的妈妈和清瘦的父亲,相互扶携,穿过鸟鸣露寒,弯折缭绕的河湾小路,到葫芦河的大桥边上,到清晨初露的阳光里去晨炼。我喜欢这幅想象里天天出现在几千里外乡村小城的真实情形,在我生活的世界上,这幅画就是一幅圣画像。

  游荡世界,到处寻找一个埋在地层深处的自己,寻找一个可以用自己的眼光去解释的世界,这样的行为,有时候觉得可笑,有时候觉得真实,但总还是觉得这种寻找是自己的一份责任,因为内心里是塌实的,所以风雨寒霜总还能使我笑。但是,尽着自己内心责任的在走,却把尽人子的责任忘到脑后,虽然时有电话挂怀父母的冷暖安康,但,好几年的时间里,没有当着母亲的面,叫上一声———妈妈,这又怎么能算的上是尽到一个做儿子的责任?

  今年,还是因为父亲身体少有病痒,辞了工作,回家小住了一月。几年里奔波劳顿,虽心神不怠,但终还是身心疲惫,平日里人事纷杂,自己也少想及自身的状态。回到家里,坐在父母身旁,如同倦鸟归巢,举手投足,父母都喜滋滋的在身旁嘘寒问暖,衣食不念,才觉得自己奔波当中内心里的麻木。在闲谈的不经意间,看到曾经黑发如丝的人,几年的光阴里,已经鬓染华发,言谈中,我到默然,母亲却是如孩童过年般的满脸喜色,双手拉着儿子的手,好象要把几年思念时光里的温暖全部补还给眼前清清瘦瘦,脸有倦容的儿子。晚上,父母安睡后,回到我住的房间,打开电脑写《回家手记》,在清幽的一份心境之外,自问自己:“你的固执,算不算的上是父母心里的一根尖刺?”刚到家时,看着双亲苍老的面容,看到自己儿子出现在眼前,就象突见天上降了祥瑞一样的惊讶喜悦,而小住之后,在父母刚刚才有的一点点身心安然里,我又要人生远行,去走自己必然的人生路径,生活里的相离和在生命里寻找中的无奈,让静夜紧逼,点上一支烟,内心陷入对自己无法言说的自责之中。母亲,是个刚劲而做事快捷的人,虽没有读过多少书,但在要做的事情上,总是不输于人。但对她的这个行事固执柔缓,既不在乎输于人,也不在乎不输于人的儿子,懂得不同儿子不同态度的母亲,到从没有过多少不得不的催逼,电话里,总是说:“育,吃过了没有?”“妈,吃过了。”“吃的啥?”“东北人包的饺子,比你吃的好吧,呵呵。”我听着这世上最熟悉最美的声音总会止不住的象小时候环在她身侧时一样的傻笑。“我和你爸都好,就是经常操心,操心你晚上回到住的地方,总是一个人……”我刚强的妈妈说到这里,总会哽咽,而我又要说上半天的道理,嘻嘻哈哈的说点其它事,哄的老人笑了,又被她责怪几句,叮咛几句,才能挂上电话。

  做这篇小文时,读到“寒泉之思”,“风过棘里”,心里如过电波,母亲爱我们兄弟,就如同无声的大地卫护生长其上的苗木山林。孤独苦闷时,也曾问自己,做儿子的,远游之后,你可曾有过哪怕寒泉一样的回赠,湿润过她老人家沟壑干裂的心房?虽然就我的性格,几乎没有说过任何让母亲伤透心的重话,但总是一意孤行,不管不顾的,总还是她老人家给我的这一份骨肉相连的性格吧……在生活里独自行走多年,说不懂父母之心,是假话,而懂得,却不能让它安然,又是一份说不出来的滞重。

  酸枣树上的酸枣,可以吃的时候,一般都有食指的指头肚般大小,青皮时摘了吃,酸涩,寒霜后红了吃,甘甜。酸涩之后,想来可以将一点甘甜敬赠给父母,能用黄鸟之音,使父母心悦,这是我现在时常祈福的一点念想,希望在破茧之后的人生有时里,能够让我得尝所愿。

  5、被戏说的———匏瓜

  匏有苦叶,济有深涉。深则厉,浅则揭。

  有瀰济盈,有鷕雉鸣。济盈不濡轨,雉鸣求其牡。

  雍雍鸣雁,旭日始旦。士如归妻,迨冰未泮。

  招招舟子,人涉卬否。不涉卬否,卬须我友。———《邶风·匏有苦叶》

  匏瓜,在《诗经·邶风·匏有苦叶》里,是一个站在河岸边上的年轻女子,等着迟迟未到的爱人,心里怅茫时,抒发情感的一个边饰。

  不是这河我过不去,水深的话,我腰系匏瓜,就可以浮游,水浅了,我撩起衣襟就可以走到对岸去,但我的爱人没有到,我的爱人还没有到我身边来啊!

  “匏有苦叶”,其中之“苦”意,有伴随岁月,暂无着落,却又固执等待的那种神情。这首诗里最后的那种望着空处的焦虑眼光,因为不是指向一个结果,而是让情感的抒发落在没有到来的空处,所以,让这首简短的诗弥漫出一种几千年都没有散去的耐人品位的失落气息。有希望,但希望还没有到。这或许也是人面对时空悲喜交加的一种共有感情。不管心里已经拥有至爱,还是所爱还没有到来的人,品读出这首诗的滋味时,总会有一种深沉含实的悠扬共鸣,这也是匏在古时八音里发出的音色。憨乎乎的匏瓜,随人的历史流转,身上没有落下什么骂名,它给予人的都是福至心灵的一些想象,不知道是人的好意,还是匏瓜的幸运。

  孔子和子路之间,有个和匏瓜有关,大家常讲的老师蒙学生的故事。有一次,孔子到奸人仲佛处应聘当官,子路觉得不理解,他说:“老师你不是常教诲我们,正人君子对做坏事的人,是不屑也不能与之为伍的吗?你现在这么做,是什么原因呢?”子路的语气或许要比这个更难听一点,反正,他对孔子这么做不满。孔老夫子经常被子路这么烦,却总是能把子路给蒙过去。他诡辩道:“子路啊,老师我,也总是个人。道德仁礼,并不会因为被磨石磨而变薄,也不会因为被污泥污染而变脏。这个道理,你总该明白吧。我总不能一天象个匏瓜一样的挂着,什么事不干,天天等着吃干饭吧。”子路一听,也对啊。子路终归是个莽夫,但没有子路这么莽撞的经常急孔子,这个故事也就不能被人们称做“于理变通”的“匏瓜”理论传到我的耳朵里来了。儒家思想在匏瓜的圆肚子上,跑起来,也几乎是个没有边界的面。

  青年毛泽东说:牡丹先盛而后衰,匏瓜先衰而后盛。他给朋友萧子升的信里,自省自己不能华而不实。但很可惜的是,他以匏瓜之盛,得了天下,治世的时候,却又想要开出一阵牡丹来,终还是没有把匏瓜之路走到尽头,给中国的历史留了一段让人遗憾的痛事。

  小时候,我在自家的院子里种过闷葫芦,匏瓜是属于葫芦科的一种,样子长的比常说的葫芦要大,但样子差不多是一个样的,所以,匏瓜也算得上是我熟悉的一种植物了。记得,春来时,青丝绕藤,仲夏时,架上冒出小家碧玉似的白色小花,假花总会被我忍不住的用抓了泥巴的脏希希的手掐掉,那些坐了果的小白花,象个小花生似的,在门口竹架子上被我天天呵护伺候,象个小爷爷一样,一直长到秋来挺着个大肚子晃荡在架上。

  匏瓜在老百姓生活里最有用的地方,还是在深深的秋霜里老熟好后,一破两半,去做水瓢,它在原始祖宗们的泥盆里一直晃荡到今天华北乡下的一些山乡水缸里的水面上,对自己的命运一幅听其所便的样子,着实是让人佩服的紧。

  匏瓜个刚长足时,正是肉嫩皮薄的样子,算是匏瓜的豆蔻年华了。这时候摘下来的匏瓜,可以做好多种美味的菜式。匏瓜削皮切成长条,用盐层层腌制,腌匏瓜闷肘子,味道好的不得了,是肘子里的那股说不出来的匏瓜味。尖椒轻剁,嫩匏瓜切片,南瓜切丝,用盐、糖、白醋、辣油调拌,就是爽口宜人,色香有加的凉拌匏瓜,是一道清趣缭绕的家常素味。至于其它的匏瓜入菜法,有兴致的读者还是去看《天下食谱》里讲的天花乱坠说吧,我一粒石头真是多的难以一一道来。

  6、白茅

  野有死麋,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召南。野有死麋》

  猎人用白茅包起射杀的麋鹿,以表自己对自然馈赠的虔诚;怀春的女子,有男子来调着情事,两情相悦,是生命里永远最动人的画面。很奇怪,读这样的文字,眼前就会有一个奇妙的图景,一个死生自灭,生机昂然的世界,四季的变化浓缩到很短的时间里,男欢女爱都让人无限的欢畅。

  想着这是先秦以前,我们祖先心里的诗,心里会有一点讶然。埋入土里死去的生命,和怀春女子痴迷的一双眼睛,象音乐一样的在自己身处的时间里,产生了一种清澈的音乐感。这是很奇妙的一种感受。

  一个美国求学的朋友,在她的游记里,记述了她驾车在美国南方高速公路上赶路赶的累了,将车停在路边的金色的阳光里,眼前小河流淌,白茅在风里轻轻摇摆,从背包里取出《诗经》,读几首《国风》的情景。她说,那一刻,她觉得有看不见的故乡的音律响起来,自己似乎从阳光和拂面的风里飘起,飘到黄河岸边,正听着江声浩荡,看着眼前青草蔓长……

  好,现在来说白茅吧,古代,白茅是洁白和柔顺的象征,闭上眼睛,可以想象一个洁白、柔顺的女子,陪着你在秋凉的河岸长堤上散步,这是一种温暖。嫩茅,又称“荑”,自古美人玉

  手,称为“柔荑”,是又白又嫩的了!想到杜甫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茅飞渡江洒江郊,高者挂罥长林梢,下者飘转沉塘坳。

  沧桑的岁月,一个人的心里,却思虑山河岁月的甘苦,挂怀天下寒士的襟怀。直觉得这白茅,轻的飘上九霄,重的直戳在人心里。

  7、黍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王风。黍离》

  “不读《诗经》,不知万物有灵。”以前听一个敬重的人说的这些话,只是溺懂而已,今天深感,才算有所懂得,懂得而心生叹息,心里生气缭绕而不能绝。

  黍有《王风》之歌,始有千年不朽。黍若有灵,便是和人同生共灭了。忍不住长叹一声: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浩雀当鸣,以求同音,人心悲歌,觅的是个知己,千年而有同叹的,是因为同负一个永恒孤独的背影。这就有了“黍离之悲”,有了千古人心的沧凉滋味。

  黍在自然里,是一把沉甸甸的穗子,以春来青苗而依风摇摇,以热暑时分而迎风弯腰。小时候,记的外婆炖的金黄色的小米粥,坐在炕头上,一勺一勺的延着黑瓷碗边瓢着来喝,全没想到,我喝的,不仅是自然之实,而且也有悲苍灵歌的缭绕生气。

  一黍一摇,一生一知。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8、有女同车———木槿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郑风。有女同车》

  所谓美女,是个什么样子呢?颜如木槿,这是意识里可以呼吸的肤色,感觉里带着露的花。体态轻盈优美,几预迎风翱翔,仙女也就这个样子了吧!晶莹佩玉随风叮当,举手投足,无不幽雅贤淑,这是懂得人心,懂得万物的气象。古人眼里的美女,今人眼里,似乎不完全是这样了。

  木槿,所谓“舜”者,朝开幕谢,瞬间之荣,来去匆匆。这是用怜惜的手,来挽着身边难得一遇的美艳的花;用愉悦的心,和美丽的人,同看一方风景;用意识里的话,把美丽的人的身、形、意永远的记在心底。和舜华之女同车,永远都是一件快乐的事吧!

  植物里的木槿花,是仲夏夜的梦之花,朝开幕谢,却并不忧伤,似乎迎着纯净的阳光,含有欢喜,似乎朝幕不是一舜,而是几十个日日夜夜的循环。艳丽的花融在绿叶里,和谐有致,是以高洁之姿,坐在你身旁的。生活里,有幸遇到木槿女子,一路或者一车同行的,一定要面朝晴天旷海,胸画十字,默默祈愿,让这样的好运长久相随着你,因为木槿里藏着的不仅有现实里一瞬间,记忆里长久远的美丽,还有我们时常期盼的永存幸福的祈祷。

  植物里的大美女,也是《诗经》里的大美女:)

  9、爱的使者———萱草

  焉得谖草,言树之背。愿言思伯,便我心痗。——《卫风。伯兮》

  先秦到至今,萱草最初落在人心上的是一个女子思念远方爱人的一点相思,爱而不能相见,只能背靠着秋树,对着空落的天空喃喃倾诉,长久之间,竟生出爱的病症来,这是古来痴情的样子,无论是应对古代的伦常戒律,还是今时欲望浮泛的道德影子,这种情态总会让人感动,因为爱着的人总比无爱的人要来的幸福,痴情的人总要比在爱里飘忽不定的人来的更为安然。

  《诗经》里的谖草,指的便是萱草,朱子注的诗经里,解“谖”为忘忧之意,所以萱草又有忘忧草的美名。爱,却又没有办法和爱人相见,而生的琐碎还要继续,为了心态放的平和,只有忘忧才能做到,这可能是朱子的意思了吧。不管对错,这都是我的猜测。然而,我却爱着萱草,喜欢它丛生的剑叶和奔放的花,有雪青的,鹅黄的,愤红的……不是单纯的颜色使我产生联想,而是从中看出几千年的爱浮在阳光和烟尘中间,让人想起人心上背负的忧郁和一点痴迷的坚定的目光。这是很周全的爱的样子。

  在1907年五月,美国维吉尼亚的安娜乔薇斯,在其母亲的逝世追悼会中,献上一束康乃馨象徵母亲花之前,萱草早已是中国的母亲花。在一些特殊的时间里,给母亲献上一束花,在旧日中国并不是通行民间的习俗,但是,懂得母亲,并将自然之坚韧、柔和宽博连接于神圣的母性,在中国的厚重文化里早已经有了记述。在今日信息一体化的世界里,在母亲节给深爱的母亲献一束康乃馨,似乎是个温暖的表达,却很少有人懂得献上一束萱草,从历史的传承中,按照一个生在这片土地上的中国人的自信,来让这份爱更符合中国千年文化的特质。

  然而,萱草,难道不是爱之花么,相思之爱,亲子之爱,萱草都是爱的使者。

  记得一篇写的极凄美的文字,见着文章作者的名字里有一个“萱”字,在这份凄美之外,却又突然感觉到一点爱的气息,竟然怀着温暖的心,再去品读文章里飘渺而又坚定的情绪。现在想起来,这些应该都是萱草的.功劳了。

  10、艾蒿

  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王风。采葛》

  艾蒿不具妖娆的形体和芳菲的花,但在古时,越是由浅绿到暗绿里长的长久,在祭祀的眼里就会越具神性,而被放到社稷、宗庙的供桌上。可见神也是不喜绚烂妩媚的浮华,想要在朴拙清雅里醒神静坐的。

  爱人之间,相隔一日,却好象分离了已经今年(三秋,这里当九个月的时间来理解)。昨日依依分别后,每一步都变成了一天,每一刻都成了夜晚,今日里相见时,四季严寒酷暑都已经辗转难眠过了,酸甜苦辣也已经折磨过了人心。“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很委屈很幸福的说这样的话时,仿佛相对的是两双泪眼。这是艾蒿的本性么?所谓的相思豆是艳丽的红色,却藏着灼人的毒性,而千年不言不语的相思草———艾蒿,淡淡的绿,轻微的香,遍地里旺盛的无声无色的长。这或许是世界的本相吧!

  西北家里,艾蒿被称做蒿蒿草,从初春长到末秋时,用晒干的浅灰色的细枝拧成草绳,老人们用来做抽旱烟的火廉子,多出的草绳,存放到来年蚊虫纷飞的季节,点着了,挂在门眉上,一点淡轻烟雾里的焚香,既驱蚊,又避邪。粉刺子痒的身上起小疙瘩时,外婆用晒干的艾蒿熬的水,擦到病痛处,病痛的地方就如神手拂过,一觉醒来,病痛全部消无。现在,驱蚊和除痒,早不用这样的土法子了,这些回忆里的乡间旧事想起来只是心里觉得有些欢喜。

  初夏艾蒿的细碎叶子正毛茸茸的嫩,摘下来,可以是饭桌上很美味的一道野菜。这是听过,没有吃过的事情。和艾蒿有关的菜,只吃过一次韩国人的艾蒿猪肉丸子,是几年前的事了。点这个菜,即不是为了对韩国风味的好奇,和猪肉丸子也无关,只是在菜单里见到有那么一点艾蒿的绿在,细细的品,想到“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这道菜吃过,而能记到现在,是《王风。采葛》里的一点意趣。

  11、蓼蓝

  终朝采蓝,不盈一襜,五日为期,六日不詹。——《小雅。采绿》

  blue,蓝色,从外太空漆黑一片的宇宙里看我们人类的家园地球的时候,白色浮云的轮廓间隙里,透出震撼人心光辉的就是这种颜色,一种不事张扬,安静,谦和,充满了内在力量的孕育的色彩,一种我喜欢的色彩,一种母性的色彩。

  黑色的夜暮里,三原色:红,蓝,绿,应该是人类最先感觉到,并用它们来装扮我们生活的颜色。

  先秦时,手工的劳作,“终朝采蓝,不盈一襜,”采上一天的蓼蓝叶所积累下来的染料,还不够染上一件麻衫,可见采蓝是件很辛苦的事。“五日为期,六日不詹,”男人去采蓝,约定五天后回家,六天过了,还没有见到人的影子,女人依门远望而心有怨愤,其实担忧之心该是大过抱怨吧!这首纯粹色彩里的诗,是一首生活里自然生发,不需任何吟咏的蓝色的思念诗。

  蓝色,不仅流露生活里的情感细节,而且还在其它的诗篇里衍生出激奋人生的佳句。战国思想家荀子的《劝学》篇里有这样的话:“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这是读书时,我所敬重的老师时常激励我们好学上进的话。然而,青,出之于蓝而胜于蓝,该要渗透多少生命的心血,才能得到期望和自我之间的欣慰,这是每个活着的人都想问自己的问题吧!

  蓼蓝是自然界中含靛蓝较多的一种植物,大约二、三月间下种培苗,民间有“榆荚落时可种蓝”的说法。六、七月间蓼蓝成熟,叶子变青,即可采集。采后随发新叶,隔三个月(九、十月间)又可收割。到有一种一年里生息不绝的样子。

  靛蓝浸染丝织物品,在朦胧的光泽里会有高贵浓艳的妩媚之气飘逸出来,浸染绵麻织物,则有谦和素雅质朴的情态,让人觉得尊贵安静踏实,而且染后,色泽附着在织物上的牢度非常好,几千年来在宫廷和民间广受喜爱。我国出土的历代织物和民间流传的色布、花布手工艺品上,都可以看到靛蓝朴素优雅的色泽透过长久时间的打磨,依然在安静的流露它原本就有的气质。

  从某种意义上,三原色里,红色是产生激荡的创造的力量,绿色是安静的体现成长生机的力量,而蓝色,则是一种形成和谐并保持均衡的力量。从这种意义上,自然里普通姿态的蓼蓝,到是把不普通的一面深深藏起来了。

  12、葛藤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萋萋。黄鸟于飞,集于灌木,其鸣喈喈。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莫莫。是刈是濩,为絺为绤,服之无斁。——《周南·葛覃》

  先将这两行诗译成大白话,谱上曲儿,让童音来唱一唱吧:

  苎麻长啊长,延伸到谷中。叶儿茂苍苍,黄鹂飞栖灌木上,唧唧喳喳在欢唱。

  苎麻长啊长,延伸到谷中。叶儿茂苍苍,割煮织成布衣裳,高高兴兴穿身上。

  还有一句是小女子回娘家的话,就不译了。这个从远古的诗情里取下来的镜头,是人在自然里,象鸟又象风一般的样子。读这样的诗,并能够感觉到一种熟悉的贴近心灵的松弛情绪,这种情绪的影响物,就是阅读者流淌在内心的流水变的清澈了,安然了,平静了。我以为,这是好的诗应该具有的力量当中的一种———松弛感,内在性。

  葛藤(又叫苎麻),是一种豆科类的藤本植物,在山林的坡地上,城市公园里的无人区,路边的脚底里,草原牧野的落日下,恶风沙石的缝隙间,就是葛藤的生长地。葛藤的性情,既不温柔,也不刚劲,它有着看不见的爆发性的内在生命力,就象是一个不定性的自然界里的坏孩子,要管束好,让葛藤根煲上靓汤,葛藤粉拌着炒出清香的鸡蛋,酒桌上饮到“千杯不醉”的能解酒的葛藤花。在不加管束的时候,20世纪70年代,葛藤在无声无息,没有任何天敌的情况下,占—领了美国佐治亚、密西西比、亚拉巴马等州的万顷土地,将当地的植物挤死挤光。野马一样的葛藤,是需要人心理性缰绳约束的。

  在青春少年的时候,我也有过葛藤般肆意成长的日子,那样的日子象夏日里穿梭白天黑夜的雨幕,不具节奏,不懂爱恨,到处浸入。现在,理性逐渐的降临到内心的世界里,葛藤般的疯长与狂野,不是绽放在自然下,而是交到心里的原野上。爱的天空,生的世界,象台阶一样的在眼前变化,就象塔形紫色葛藤花上一瓣一瓣的形状。

  13、卷耳(又名苍耳)

  采采卷耳,不盈倾筐。嗟我怀人,寘彼周行。———《周南·卷耳》

  思念是恒久的光,它从心里透出来,落到眼前的苍耳上,就思念的人来说,那一刻她变的酥软了,就苍耳来说,它物化成魂,进入人心思虑的海洋里,不再仅仅是凡俗世界里的苍耳。自然和人,在这个时刻,同时产生了双重的意义,爱恋和寄托,物性和幻念。从诗的美学意义来说,吟读这句诗,可以让我们看到一个如水的妇人,在爱的光影的诱导之下,如何由生活里的一个活泼情形化做柔情缭绕的一缕轻烟,飘飘渺渺的飘落到平凡自然的一个物件———苍耳身上。而苍耳,则在静默时分,不再是个空间里单纯的自然形象,它被一种神秘之力开启了时间相连人心的通道,让一双痴迷的眼睛穿越地域阻隔,看到梦幻般的镜子里,日思夜想的那个人,是如何行走在艰难的征途古道上。

  就岁月所形成的席卷,我们现在身处的时代,极少将女子如水的形象看做是生命里可以绽放的艳丽花朵,女人们多是想要重新将水化成冰的坚固,挺着锋芒出现在世界的舞台上。但是读这样的诗,内心里飘然浮现的女子,依然让人爱过妖媚果敢千倍。这是中国的历史文化和新时代的西方的社会发展特征之间在产生融合性的对抗力量了。苍耳子上的短刺勾镰,体现的不是独—立(原來在這裏)个体的个性特征,而是男女之间和谐关系所要体现的一种普遍联系,一种相互的不是外在利益形式上,而是在内在心理当中的的牵挂思念的柔和的共振情形。

  就真正爱的久远形式,在这种如水柔情里,深藏着的,到不是一片弥散世界,而是有更深的力将结合在日常生活所要遭受的千转百回中间。然而,我们的世界里,脚下和人心上的节奏太快了,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很少有人在去冒险进入舒缓的付出和角力,不知道这是人们智慧了,还是更脆弱,更愚蠢一些。

  想着,在青草茫茫的山路边上,看到一个神情忧伤的柔媚女子,正站在一珠苍耳旁,苍耳是弓,思念是箭,它们指向的不是一瞬,而是神秘的永远被时间所钟情的爱的永恒。若有大师能做一国画成图,可取名《苍耳之思》,以寄托中国文化在一个女子,一分爱恋,一珠苍耳身上在千年时间里所积聚起来的人于自然之间看似相离,其实紧密相连的神秘关系。

  14、桃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周南·桃夭》

  对我来说,四月里浮云一般的被嗡吟之声逗弄的含笑不语的粉色桃花,花自飘零果初生时满山上绿色浸染的桃林,枝头盈满蜜汁将熟未落等着人摘的桃子,是再熟悉不过的自然画面,因为,在这些自然的缝隙里,有我的童年,和属于唯一的童年的那双眼睛里,看到的一些关于人生的好奇和困惑的纯净阳光。我在桃林的清香里睡着的时候,是在一张人生未醒的温床上。

  桃子由野地进入家园,并和任何一个时代的人们温暖和谐的相处,从某种意义上,就象是天上蟠桃园里某棵性灵的桃树犯了天庭的戒律遭罚落入人间的结果。它默默的在香气缭绕的皇厅的供桌上,在面黄肌瘦的山民的裂岩粗沙般的手心里,在文人骚客悲—情牵眷的文字中,一直陪伴并见证人和时间这一对冤家永恒的纠葛史。

  桃子,是既被归入圣品,又能走入任何人手里的平凡的神奇之物,桃木也是神话传说里的仙器,可以引导某种神秘气机,预示人们能够看到一些超出平常之外的自然神灵显示巨大—法(這裏也有)力的影子。〈诗经〉里的桃,艳丽端庄,是男子有室,女子有家的引导物,其中可以看出丰饶健康的两个生命,是怎样欢欢喜喜的开始踏上一个崭新世界的台阶的。长久安宁的家庭气息里,桃的清香、包容、和日积月累的蜜露的喂养,这或许是古人取桃为诗,祝福家庭之福长久的另一重愿望吧,我想。中国的古人说:“草之晶在花,桃花于春,菊花于秋,莲花于夏,梅花于冬。四时之花,臭色高下不齐,其配于人也亦然。潘岳似桃,陶元亮似菊,周元公似莲,林和靖似梅……”可见,桃也是寄予我们心性的四时花,从花里,可以读到我们看不见的胸襟里所充满的气息,懂得人之为人,在直接的物质之欲外,还有心神的安宁和意趣的舒展。在经久时间的淘洗之后,还能让我们记得“人面桃花”和“四月芳菲”的不尽滋味。

  15、芣苡(又名车前子)

  采采芣苡,薄言采之。采采芣苡,薄言有之。

  采采芣苡,薄言掇之。采采芣苡,薄言捋之。

  采采芣苡,薄言袺之。采采芣苡,薄言襭之。———《周南·芣苡》

  清人方玉润《诗经原始》卷一云:“读者试平心静气,涵咏此诗,恍听田家妇女,三三五五,于平原绣野、风和日丽中,群歌互答,馀音袅袅,若远若近,若断若续,不知其情之何以移而神之何以旷。则此诗可不必细绎而自得其妙焉。”这该是读此诗的一种境界了,这简短的诗里,不仅有音韵、节奏的自然转合,更有用几个动词白描出的田园女子细致勤朴欢快的动感画面。

  山野里沟埂渠洼上遍地生长的车前子,在上古农耕时代传给我们的画面里,是欢快舒畅的歌韵在它的小小的淡绿叶面上跳动的音符。不管《周南·芣苡》是农女劳作时自做的农事歌,还是婚嫁女在田间唱的祈子曲,其中,都有一种人和自然的对唱,有一种轻灵粗旷的人和自然紧密相和的音韵,和将自己从生的杂乱中淘洗出来的清新感觉,在这样素净的诗里流淌。

  走在静幽葱绿的自然里,让人不由自主的产生清澈和舒展,这不是属于哪个时代人们的专利,而应该是人的基因里,有藏着自身演进变化中得之自然的岁月源头。和自然亲之养之,这应该算是农业时代里人和自然之间的关系。今天,现代化所表现出来的生机勃发却将人与自然想要组成的面目涂抹的模糊难辩。这中间既没有人的自以为主宰了多少的欢畅在,也没有因让清澈的自然变得狰狞的冷酷气息在,而仅仅是人这样一种动物,在展示自己欲望的过程中的结果。生命演进,在动荡的节奏里,总有一种平衡的因子,其中孕育着要么和谐要么纷乱的历史场景,在我们上溯历史的时候,总能让我们清晰的看到。如何平衡,古人,在田间采车前子时唱着欢歌,今人呢?在丢失了那种轻盈的传承后,我们所认为的绚烂是不是已经得到?

  自然里的车前子,在我西北的家里也叫猪耳朵草,是小时候,下午放学回家后,去打猪草时,最常掇到竹靡篮子里的一类植物,它塌塌实实的长在田间地头的样子,是一副和善的让人漠视的情形。不规则的粗厚的小圆叶,竹签棒棒般的摇在风里的小碎花,暗红的硬邦邦的碎种子,全都是经历千年万年面不改色的深沉模样。现在,到野外去,在沙土地里见到些疯长的杂草,从中轻易叫出名的,就有这车前子,不仅知道它的名,因这名,回忆起童年里一个无知无畏的小人手里挎着个小篮子在田野里蹦蹦跳动的画面,还知道些它的药理上的用处和因这药用而得来“车前子”的名字的山野传说,一路上对这样熟悉的植物古今旧事的乱弹一凡,,不知不觉间,对山鸣水叫的自然觉得倍感亲切起来。

  16、荆棘

  南有乔木,不可休息。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翘翘错薪,言刈其楚。之子于归,言秣其马。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翘翘错薪,言刈其蒌。之子于归。言秣其驹。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周南·汉广》

  和所爱怜倾慕的人之间,阻隔着千山万水,去寻找的路上,又铺着荆棘,该怎么办呢?踏过这片荆棘林,游过眼前滔滔的江面,到游弋着她的影子,飘荡着她的声音的对岸去。就世间真爱相遇的样子,上古的爱情故事和今朝的爱情故事里,拉开序幕的前奏,都是如此的雷同,可见,爱一字,其中琴瑟,动人处不在结果,而在爱时的恍惚、徘徊、思念、痛苦、幸福感、欢畅和相视时,见出舍我的深藏永恒的那一束不顾一切的激情荡漾的光里。

  翘翘错薪,言刈其楚,其中的“楚”,就是我们时常在山间荒地里见到的纠缠一丛的尖刺满身的荆棘。荆棘在爱里,象个鉴证师,它在我们想要相互完全拥有的路途上,形成一些看起来难以逾越,实际上需要尽了智慧和心力才能冲破阻隔的屏障,以便让爱的深度和留在内心里的那份相互的珍惜持续的更为久长。这荆棘不仅会出现在我们的手边脚下,也会时常显现在我们心上。

  如果说这世界永远都是一片广阔无际的平原,那么人心上的情感也就不会有什么纠葛上的变化,或许一切社会关系中,血弩,死灵,权谋,欲望,也就不会再刺激人去无尽的解剖自己存在的使命了。“小桥流水人家,山高水远情长”,有时候,想着这样的话,就会忍不住的在心里升起一种凄凉和珍惜来。凄凉,是我们在荆棘雨露里必然的将化成灰去,怜悯并珍惜的,是我们存在的时候,内心里被唤起的五味杂然的情感有过着落的地方。从一面镜子里,看着尖利的荆棘,到并不觉得它有什么令人生厌的样子,反而会用一种慎视的心情问自己,你能不能走过它?因为在荆棘冷漠狰狞的另一面,一定会有一束微笑的柔和了爱意的馈赠的花。生活里,许多时候的软弱退却当中,我们许是忘记了这样的话。

  荆棘,长在自然里,指的是两种不同的植物。荆指牡荆,是古时刑杖犯人的工具,犯了戒律,受楚之刑,就是让癫狂放纵一瞬的人,知道还有长久痛楚的约束。古代已婚妇女的头上,常有金玉荆叉的头饰,在夫妻间“拙荆”这样雅致的称谓当中,渗透着儒家对女性社会生活的种种约束。棘是古代庭院里常做院围的植物,斜刺暗生,隐含着需要建立起来的一种共同遵守的规矩。实际上,荆和棘在自然里常常纠合在一起生长,常让我们在“披荆斩棘”中去感知它们对我们期望的阻隔,并证明着它们在自然里冷硬旺盛的存在。

  苦难,伤痛,这些,任何一个生命,在他一生里必然遭逢的荆棘般的事物,何尝不是包裹着一颗颗飘出浓浓香气的栗子的滚烫的铁沙,让我们经受其间,并知晓自己的生命并不只是浮在飘渺的云上。

  17、蕨菜

  陟彼南山,言采其蕨。未见君子,忧心惙惙。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说。———《召南·草虫》

  随季节的流转,寒雪的气息渐渐消尽,春天的温暖钻入山野林地里黑油油的泥土中的时候,正是蕨菜油汪汪的生发时节。春意可以催人心里情事的生发,上古的先民和今天的男女总都是一样。在乔木成阴,蕨菜铺地的寂静地方,忧心的等思念的人,相见了,在相拥甚欢时,去做天底下最快意的事。古人在爱恋里情趣上的欢畅,和今人的猥琐的性上的众像相比,要清澈明晰欢快的多。因为,在浓情密意之后,我们的先人说:“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说。”男女间在感情上性上相互平等的给予是一件多么令人喜悦的事。

  蕨,在这句诗里,代表着一个永恒美妙的季节,代表着一片生命繁衍生息的旺盛的土地,代表着为激情所搭建的自然里最美不过的一方舞台,代表着两情相悦的一种自始至终的沉默欢喜的见证。从这种意义上,自然和人之间,在庇护和相互的认同里达成了一种不需言说的和谐。蕨在植物世界的演化史当中,处在低等植物和高等植物的边界上,从那些开遍四野的烂漫山花和果实的飘香入人肺腑的树木的基因里的上溯期中,有这种无主根的大部分都攀爬在山林灌木之下的旺盛植物的身影。它和我们日常生活的亲密关系由来已久,是我们日常生活里餐桌上的大众菜。被民间称做“吉祥菜”、“龙爪菜”的蕨菜,吃起来清脆细嫩,滑润无筋,味道馨香,是我常到深圳东北人餐馆吃饭时,常点的凉拌下酒菜。几筷子山野蕨菜下肚,杯朋换盏之间,满桌子的嬉闹里,总会滋生一种油脂商业味之外粗糙山野的古朴气息来。

  明人罗永恭写的关于蕨菜的诗:“堆盘炊熟紫玛瑙,入口嚼碎明琉璃。溶溶漾漾甘如饴,但觉馁腹回春熙。”是赞颂这种普通植物的不多的好诗篇,从色泽精粹的文字里猜测,此公应该是个吃里的好手。食色,性也,在人来说,这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但是,色之为何,食之怎样,偶尔读读《诗经》,在这样包含了自然音乐声的句子里,自会有一种不一样的清澈感觉,由心里生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