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柴火的散文

时间:2020-11-09 10:59:14 散文 我要投稿

温暖的柴火的散文

  回家,母亲正在给老山羊烤着火。回头看见我,激动得似乎说不出话来。

温暖的柴火的散文

  天那么冷,还要回来。不是说好了,春节时再回家的吗?

  羊要产仔了,就在最近一两天。这几日偏偏冷,每天早晚都要给它生一堆火。羊和人是一样的,都需要温暖。母亲的话,说得我心里一阵酸。

  好多年没烤过这样的火了,温暖顺着火光来。走近,母亲把我的手,紧紧地握在火堆旁。火苗红得灿烂,把我的脸也映得通红。烟火的滋味,熟悉而又陌生,让我久违的一颗心阵阵回暖。

  小时候,每到冬来,家家都要生起一堆火。那时没有电,黑灯瞎火里,大家围着火盆,一边烤着柴火,一边拉着家常。夜的漫长,被一堆柴火烘烤得红红的,暖暖的。有了这样的一堆火,再冷的天,似乎也不觉得寒冷;再长的夜,似乎也不再觉得漫长。

  祖母喜欢听书,冬日闲暇的时候,常让我读书给她听。那时,我字认得少,祖母就让我见字读半个。先是读给一个奶奶听,后来就读给众多奶奶听,我读的虽磕磕巴巴,而奶奶们却听得有滋有味。读到热闹处,奶奶们还要你一言我一语的展开讨论。烙煎饼的时候,就围坐在鏊窝边读。不烙煎饼时,就燃起一堆火,在老东屋里读。一盏煤油灯,围坐着几个奶奶。灯光下是书香的味道,是柴草的.味道,是暖暖的亲情的味道。书大都是从后院大老爷处借来的,大老爷是教书先生。没书可读的时候,奶奶们就让我读课文给她们听。我知道,她们不只是要听得怎样,她们要的是寒凉里的那一份热热闹闹。

  后来,有了《呼家将》,有了《杨家将》,大家围着一堆火,围着一台红梅牌收音机,能听得整个寒夜似乎都是呼杨合兵。那时,连柴草都缺,麦穰子、豆草、秫秸杆子之类,虽能起火,燃着燃着就将熄灭,烟雾能充满一屋子。不如棉柴、树枝和玉米棒子,即便火萎靡了,吹着吹着,仍有太多的火星在,星星之火,真的是可以燎原的。晚上睡觉,母亲常端着火盆,给我们烤趟湿的鞋子,还有棉衣。夜晚,要烘薄凉的被窝。清晨,还要烤凉薄的棉裤。夜半要是被冻醒,母亲便爬起来,燃一推柴火给我们。要是天太冷,一夜能起来烤好几回。没有柴火,就觉那时的夜很漫长,长过刘兰芳的评书。

  为能让一个冬天,有火烤。储备柴草,便是一家人一年来积极努力要做的事。特别是秋末,只要是能着火的柴草,大家都抢着往家里捡拾。砍柴割草拾麦茬,能捡的都捡回来,有时连牛粪都不放过。那会儿,有露天电影,常放映《红灯记》或《沙家浜》,似乎一点都不喜欢。唯有李玉和唱的这一句记得清晰,到今天都没能忘。提篮小卖拾煤渣,担水劈柴也靠她。我们好多年都在唱:提篮小妹拾麦茬,烧水劈柴也烤它。上中学的时候,似乎也还是这么唱。长大才知道,这句歌词竟唱错了好多年。要是那些年,有煤渣能拾该多好。记忆里,似乎那时还不知道何谓煤,何谓煤渣。

  小时候,穿得很单薄。放学归来,小手小脚冻得红马虾一般。回到家放在锅脸上烤,放在柴火上烤,烤得黑不溜秋。最怕烤回过来味时的感觉,猫咬样往心里疼,疼的牙咬得咯吱吱响。这样的疼,一个冬天数不清有多少回。说也奇怪,走在冰天雪地里,只要冻得过火了,似乎也就不再觉得冷了。每一年冬天,手和脚都会冻得有脓肿血包,那时的冻根子曾一直陪着我好多年。就是现在,使劲地挠挠还觉得痒。母亲的手更不必说,每年冬天都要胀烈,手上的口子无数个,那些口子差不多像小孩子的嘴,血红血红的。疼得紧了,母亲就用油桂或沥青,在柴火上烤着涂抹。那样的冬天,多需要一堆堆熊熊燃烧的柴火啊!只可惜,那些年偏连柴草都那么紧张。亏得母亲勤劳,见柴草割柴草,见树叶捡树叶,冰冻三尺了,还要到苇河里刨拾芦根。入冬之前,就能积攒几大垛子柴草。二老家老老小小,柴草每年都不济。每年冬天,母亲总要送一些柴草给他们。不然,那样的冬天怕是很难熬得出来。

  高一去镇里读书,山芋煎饼卷盐豆,一直吃到高三,吃得热火朝天的。我与成德还有郑强,三个人在一起吃。我们家里的鏊子大,成德总说我们家的煎饼是宽银幕,先吃我们家的。家里的柴草尚丰富,所以烙出来的煎饼,又大又脆又好吃。每到冬天,学校的办公室里,老师就会燃起着炭炉。煎饼冷冷的难以下咽,大家就排着队去炉火上烤,或贴在炉边烘。煎饼味顺着温暖,能跑遍整个办公室,连老师们都说味道香喷喷的很好闻。就着辣椒盐豆,每顿饭都能吃出一身汗。高中三年很艰苦,那时并未觉得艰苦。看到别人吃着馒头,吃着米饭,虽有些眼馋,并不是多么强烈。那时就想,我一定得好好读书,等将来有一天也能吃上白米白面,也能烤上煤球炉火。周末回家,母亲早把柴火点燃,等我围坐在柴火旁,然后说着一周来身边发生的事。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烤着柴火,感觉很温暖很幸福,就觉每个周末似乎都过得快。

  现在生活好了,家家早都告别了柴火的味道,而母亲仍在坚持。给她买了取暖器,买了电磁炉,她都舍不得用,说是浪费电。买了煤球炉子,也舍不得用,偏说烟味呛人。她总以用不上来为借口,仍旧烧着锅灶,烧着柴火。她说,烧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还说,柴草烧出的饭菜,就是香。天冷了,每天晚上还要带着狗儿猫儿,去羊圈里烤火取暖。父亲在的时候,和父亲一起。父亲去世后,就一个人带着这几样小东西,围着一堆火,一边烤,一边说着话。过去说话给父亲听,现在说话给自己听。

  看着母亲燃着的红红一堆柴火,似乎又一次回到从前,回到那些亲人身边,回到那些个欢声笑语的夜晚。

  从前太匆匆,而那些曾经,仿佛只是眼前的事。火堆旁,亲人一个个远去,然而温暖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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