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卜丝烩菜现代散文

时间:2022-05-08 10:34:11 散文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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萝卜丝烩菜现代散文

  今天是寒衣节,天气格外的冷,心也是彻骨的寒。为了得到一点点心灵的安慰,我便回老家给父母送寒衣。

萝卜丝烩菜现代散文

  正值初冬时节,人迹罕至的老家门前,半枯半绿的蒿草齐腰深。当我推门而入的时候,满院疯长的荒草,也是半枯半嫩,扑面而来,紧紧地将我抱住,差点把我摔倒。我心更加悲凉,抹去眼角的泪水,擦掉桌子上的灰尘。在父母生活了一辈的老屋里,敬献上自己亲手做的寒衣。在一炷香的时间里,想让父母也来老屋坐一坐,然后再把寒衣送到父母的墓地。正当我在空荡荡的屋子里等待一炷香燃尽的时候,阿姨走了进来,她热情地说道:“我远远地看见你来了,这屋子没人住太潮湿,太凉。等这炷香燃完,赶快把衣服送走,我准备做萝卜丝烩菜,你来吃。”此时,我激动万分。母亲去世后,总觉得阿姨很亲。她走后,我送完寒衣直奔她家去。

  一进门,阿姨满脸堆笑地迎上来。阿姨今年七十岁了,动作有些笨拙。但她却招呼我坐下,自个儿去做菜。我怎忍心只等着吃饭呢?于是,我主动去给她帮忙。她已经准备好了所有的食料,正用胡麻油炝葱花呢。我刚一靠近锅边,一股熟悉的清香味扑鼻而来。阿姨一边推我一边说道:“我暂时还行的,小心油溅在你衣服上。”我在她的推搡下,只好来烧锅。说实话,烧柴草锅我已经很久没做了,但基本功还是有的。我一边烧锅,一边仔细地看着阿姨做菜。她在炝过葱花的锅里倒上水,然后,在等待水开的时间里,将豆腐切成正方形的小薄片,再将泡好的粉条切成五寸长的段,萝卜丝是之前煮好的。一切就绪,只等水开。一会儿,蒸汽给木锅盖洗了个痛快澡。阿姨立刻掀开锅盖,将萝卜丝,豆腐、粉条一起放入锅中。最后撒上花椒粉,味精、酱油、食盐,盖上锅盖,小火炖,便于入味。记得以前母亲在世的时候,母亲就像眼前的阿姨一样围着锅台转。我也像今天一样坐在小凳子上,双手捏一小捆柴草微微摇晃,灶膛里火苗四窜,还会发出“轰轰”的火焰迸溅的声音。正当我想得入神的时候,突然听到阿姨让我尝尝菜的味道如何。我接过勺子,喝了一口汤,真舍不得咽下去。这就是我心中永远珍藏的那股正宗味,素淡,清香,让人回味无穷。我不由得发出惊叫:“好香啊!”阿姨看着我微微一笑,便挑选了一个最大的碗,盛了满满一碗。我双手接过碗,仔细地凝视着白嫩且带绿头的萝卜丝,闪亮细滑的粉条,颤巍巍的豆腐。看似简单的三样食料,但在老家的水里烫过,在老家的胡麻油里炝过,在老家的柴火锅里炖过,味道就是香,是正宗的家乡味。

  吃着吃着,童年的一幕幕又浮现在我的眼前。春寒料峭之时,家乡的人们,开始进入一年中最为悠闲的季节,村里的喜事也是一家接着一家。那时,最让我高兴的,是村里的大姑娘出嫁。每逢这样的好日子,我们一帮小丫头便被请去当伴女。美其名曰“伴女”,其实,我们当时只是冲着那碗萝卜丝烩菜而去的。

  姑娘出嫁的前一晚,我们一群不解人意的小丫头,便兴致勃勃地如约而至。一个个装得像客人似的,在炕上围着将要出嫁的姐姐坐下来,不管姐姐是高兴还是伤心,我们只顾着头碰头海阔天空。晚饭时,专门有人为我们端饭。一个长方形的木盘里,整齐地摆放着六只碗,碗内盛有一小坨萝卜丝烩菜,上面漂浮着红红的诱人的自制辣子油,香味四溢。我们那时会不顾彼此地伸出双手,去抢属于自己的一碗。碗一到手,便狼吐虎咽地吃起来,而碗里的菜只够吃两三口。第一轮还未齐全,第一个抢到菜的人,已经碗底朝天了。就这样抢来抢去,最多的能吃七八碗,着实吓人。不过,当时总觉得红白喜事中的烩菜味道很独特,不只是混有酒味的缘故,还是人多抢着吃的缘故,总之是心有所依,味有不同。

  曾记得每次大年初一,父母早早地起床,开始准备新年的第一顿丰盛大餐。父亲负责燃木炭给暖锅生火,我家有一个年代久远的青砂暖锅,它在一年中只用两次。第一次是大年初一,用它来聚集一家人的幸福,来开启一家人新的希望。第二次是元宵节,用它来庆祝乡村热闹的社火表演。这天,父亲将燃得正旺的木炭,夹到暖锅的内膛里,等到温度适宜时,母亲先将熬好的排骨汤倒入暖锅内,再放入提前煮好的萝卜丝,然后均匀地放入粉条,豆腐。最上面架几根除夕夜炖的排骨,撒一些葱段和红辣椒丝,这时便坐等烩菜的沸腾,香味的弥漫。新年的第一天,热炕中间的炕桌上,摆放这么一个色香味俱全的暖锅,一家人围它而坐,一边吃,一边天南地北。此时此刻,热气缭绕,香气扑鼻,其乐融融,幸福而温暖。

  去年的腊月三十日,外地工作的二哥打来电话,说他们一家正在回老家的路上,让我们准备一个暖锅,想吃萝卜丝烩菜。我和姐姐还有大嫂便立马行动起来,我和姐姐煮萝卜丝,切豆腐,泡粉条,大嫂炖鸡汤。当下午迎灶神和贴对联的炮声响起时,二哥一家回来了,我们的烩菜也做好了。

  待一家人坐定之后,忙碌了一天的暖锅,在众目睽睽中,呈现在餐桌的中间。等我掀开盖子时,二哥已经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夹了一根闪亮丝滑的粉条,放入嘴里。随着“吱吱”的一声响,二哥脸上露出了惊喜的微笑。我急忙问道:“味道怎么样?还有老屋的味道吗?和妈做的一样吗?”在我一连串地逼问下,二哥连连点头。这时,我和姐姐还有大嫂,都很有成就感地坐下来。在七八双筷子地碰撞下,好久未坐在一起的兄弟姐妹,围着一锅热气腾腾的萝卜丝烩菜,坐成了一个圆。二哥一路奔波的辛酸,顿时消失在满屋子的香味中。此情此景,一切问候都显得多么庸俗和多余。只有吃得满意的表情,才让人想起更多的往事,想起更多的美好,幸福的暖流在锅里缓缓地流淌。没想到,一锅萝卜烩菜,会让一家人重温过去的锦瑟华年,生活的点点滴滴,如同眼前跳跃的炭火,热浪四溢,温暖如春。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转眼又是一年将终。但愿今年的年夜饭,仍是一锅萝卜丝烩菜,一家人像去年一样坐成一个圆,可以听到大哥地唠叨;可以看到二哥的微笑;可以注视着三哥的沉思;可以感受到孩子们的快乐。

  告别阿姨,离家乡越来越远。而我心里一直寻味着那道菜——萝卜丝烩菜,它就是母亲的味道,亲人的味道,家乡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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