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担的散文

时间:2020-07-14 14:11:36 散文 我要投稿

扁担的散文

  扁担的憨态最容易让人想起贫瘠的黄土村,我们村的青黄岁月完全是由扁担挑过来的。

扁担的散文

  细思缘由,大概和黄土高原贫瘠而又起伏多变的地貌脱不开干系。在我的印象中,小时候的乡村真是糟糕到了极点,全村找不到一条像样的道路,散布在沟壑、山坡上的羊肠小路是挑庄稼的乡下人一脚一步踩出来的,是一条众生之路。20世纪90年代,多在夏天,你会看到这样的场景:一条曲折到极点的乡村道路,三三两两的庄稼人,肩头挑着沉甸甸的庄稼,或是麦子,或是大豆。他们的姿态稍显怪异,上下摆动,像是在跳一种奇怪的舞蹈。肩上的扁担有节奏地起伏,你能在这种动作中找到一种极强的韵律感。作为乡村最普通的农具,扁担就像一个质朴的乡村哲理。

  扁担的好处是实实在在的,能让长在荒野上的庄稼变成沉甸甸的粮食。它的前身是一枝尚算笔直的榕树,也可为杏树,被父亲相中后去皮削筋,碾场的碌碡压上个把月,风干后变成现在的模样。在黄土村,扁担的形态大致分为两种:一种平直,两端挂上铁钩,多用以挑水或是挑粪。这种担虽是扁担的一种,但在黄土村却被称为“水担”;另一种弯曲,像月牙,两头尖,中间稍宽,多用来担挑庄稼垛。这种担便是黄土村惯称的扁担了。两种担形态不同,使用技巧也存在差异。水担稍显轻松,只需放平身躯,走路不颠便可。扁担向上弯曲,两端插入麦垛便呈向下翻滚趋势,走路需整个身躯上下摆动,迎合扁担上下起伏的力道,才不致麦垛翻滚跌落肩膀,更有着减轻负重的感觉。

  我对扁担的记忆源于小时候。货郎的叫卖声渐行渐近,母亲手中拿着过年杀猪时遗存的鬃毛,站在门口张望,我紧贴在她的身后。我知道,货郎的担子中定有我喜欢吃的糖果。母亲知我心意,每次完成交易后不忘讨价还价,争得几块糖果,甜蜜了我一整天的时光。那时候真觉得,货郎的担子里挑着我小小的童年,而我的童年与扁担建立了某种甜蜜的联系。

  后来稍许懂事,才知道原来扁担不仅挑着乡村儿童甜蜜的童年梦,也挑着庄稼人青黄不接的日子。对于我,扁担似乎还有一种别人鲜知的作用。父亲递给我一杆担,说他在我这个年纪早已随着祖父上山下田了。我是怀疑自己的,觉得小小的肩膀还不足以承受生活的重担,坐在地上哭闹撒野,父亲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无奈。他是个暴脾气的庄稼人,我的无知和撒野不免会激怒于他。他拿扁担抽打,左一下右一下,后又蹲下来对我陈述那些老掉牙的`说辞,诸如他几岁出山,几岁挑担等等。那时候我才知道,小小的扁担原来还有戒尺一般的作用,只是用在父亲手里,显得有些粗矿,不像私塾先生那般彬彬有礼。

  再后来,我与扁担有了最直接的接触,更加深刻地体会到了乡村生活的艰难。那条羊肠乡村路是我走过最多的路,山头上的大田是我去过最多的地方,这根扁担架起了生活的桥梁。我还记得第一次挑庄稼的情形,一根陈年的老扁担,断了头后被父亲重新加工,由长变短,由旧到新,搭在我的肩上,不长不短恰如其分。父亲远远地站在身后观望,我把扁担轻轻地插进麦垛,尽力地站直了身躯,肩头像扛着江山社稷一般沉重。我要学会与庄稼交流,我要学会致敬一根扁担,我要在裹腹的粮食中感受生命的生生不息。

  扁担不是黄土村的发明,它在中华文明的历史长河中依然存在了上千年,有考古学家在汉代墓砖上发现了扁担图案。更有书籍记载:“汤人初居天山汤谷,国在山颠之端,因而民皆呼其为‘天国巫人’或曰‘天国互人’,即‘灵巫卜人’,故而汤人之祖名曰:‘灵恝’。汤人因居天山,取水于天河,故以竹为贮水器具,背负上下,因负重攀援多不便,汤人皆以竹为杖。”我想这就是扁担的雏形,为了减轻劳动的压力,将竹子作为劳动的工具。最有意义的时光从来不会消逝,它只是以另一种方式被存放在了历史的隧道中。关于扁担,我听过很多关于它的传说。比如壮族的“扁担舞”,为了纪念劳动的伟大,将扁担和板凳作为舞蹈的道具,不断地敲打,敲出了生活的韵律。大概前几年盛行的一首歌词“扁担长,板凳宽……”就是源于此处。黄土坡上的庄稼人当然没有如此高雅的情操,但他们知道,有了这样一根扁担,就有了乡村青青黄黄的日子,就有了可以肩负生活的勇气。

  一根扁担由生到死的历程是黄土村沧桑的血泪史。我们村发生过这样的变迁:由懵懂时期的扁担,到稍微懂事后的板车,再到长大后的机械三农车。这是转瞬即逝的事情,就像我由一个懵懂的少年长到现在,也只不过是匆匆数年而已。我深深地记得自己当年笨拙的样子,将一根故意做短扁担拿在手里,仔细地打量,像是在欣赏一首诗歌,只是诗句很艰涩,令我读之落泪,甚至惶恐。

  那年夏天的某个午后,我与三哥相约要去山上挖野刺。我在前,三哥在后,相随着走过一条陡斜的田垄。三哥不慎将牧羊铲插进我的脚后跟,入肉三分,不深也不钱,再深一分或许会挑断脚筋。血流不止,我们不得已悻悻而归。那年夏天我是幸运的,再也不用跟着父亲挑庄稼,我可以理所当然地躺在土炕上悠闲。而父亲为我准备的那根短扁担自然就落到了三哥的肩膀上。多么滑稽,我那时对扁担的憎恨甚至超乎身体受到伤痛。

  大概是因为劳累,我一直觉得扁担应该是乡村最丑陋的农具,一根笔直的老榕树,变成弯腰驼背的形象。但我想象不到,没有扁担的村庄是如何的空旷,缺少一些哲理和领悟。一根扁担的哲理就是把万千的庄稼变成活命的粮食。

  而今,我站在时光的脉络中,领会这根扁担给我的智慧。脑海中闪过几个简单的词语:父亲、庄稼、阡陌,形成一条主线,让我的思虑不断追溯,直到那个贫瘠的黄土村。

  扁担长,扁担短,长长短短的轨迹就是乡村简洁的生活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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