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的散文集赏析

时间:2020-11-04 13:31:17 散文 我要投稿

冰心的散文集赏析

  《关于男人》(节选)

冰心的散文集赏析

  四十年前我在重庆郊外歌乐山隐居的时候,曾用“男士”的笔名写了一本《关于女人》。我写文章从来只用“冰心”这个名字,而那时却真是出于无奈!一来因为我当时急需稿费;二来是我不愿在那时那地用“冰心”的名字来写文章。当友人向我索稿的时候,我问:“我用假名可不可以?”编辑先生说:“陌生的名字,不会引起读者的注意。”我说:“那么,我挑一个引人注意的题目吧。”于是我写了《关于女人》。我本想写一系列的游戏文章,但心情抑郁的我,还是“游戏”不起来,好歹凑成了一本书,就再也写不下去了。在《关于女人》的后记里,我曾说:“我只愁活不过六十岁”。那的确是实话。不料晚年欣逢盛世,居然让我活到八十以上!我是应当以有限的光阴,来写一本《关于男人》。病后行动不便,过的又是闭居不出的日子,接触的世事少了,回忆的光阴却又长了起来。我觉得我这一辈子接触过的可敬可爱的男人,远在可敬可爱的女人们之上。对于这些人物的回忆,往往引起我含泪的微笑。这里记下的都是真人真事,也许都是凡人小事。(也许会有些伟人大事!)但这些小事、轶事,总使我永志不忘,我愿意把这些轶事自由酣畅地写了出来,只为恰悦自己。但从我作为读者的经验来说,当作者用自己的真情实感,写出来的怡悦自己的文字,也往往会怡悦读者的。

  《我的老伴》——吴文藻(节选)

  这里不妨插进一件趣事。1923年我初到美国,花了五块美金,照了一两张相片,寄回国来,以慰我父母想念之情。那张大点的相片,从我母亲逝世后文藻就向我父亲要来,放在他的书桌上。我问他:“你真的每天要看一眼呢,还只是一件摆设?”他笑说:“我当然每天要看了。”有一天我趁他去上课,把一张影星阮玲玉的相片,换进相框里,过了几天,他也没理会。后来还是我提醒他:“你看桌上的相片是谁的?”他看了才笑着把相片换了下来,说:“你何必开这样的玩笑?”还有一次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春天上午,我们都在楼前赏花,他母亲让我把他从书房里叫出来。他出来站在丁香树前目光茫然地又像应酬我似地问:“这是什么花?”我忍笑回答:“这是香丁。”他点了点头说:“呵,香丁。”大家听了都大笑起来。婚后的几年,我仍在断断续续地教学,不过时间减少了。1931年2月,我们的儿子吴平出世了。1935年5月我们又有了一个女儿——吴冰。我尝到了做母亲的快乐和辛苦。我每天早晨在特制的可以折起的帆布高几上,给孩子洗澡。我们的弟妹和学生们,都来看过,而文藻却从来没有上楼来分享我们的欢笑。在燕大教学的将近十年的光阴,我们充分地享受了师生间亲切融洽的感情。我们不但有各自的学生,也有共同的学生。我们不但有课内的接触,更多的是课外的谈话和来往。学生们对我们倾吐了许多生命里的问题:婚姻,将来的专业等等,能帮上忙的,就都尽力而为,文藻侧重的是选送学社会学的研究生出国深造的问题。在1935年至1936年,文藻休假的一年,我同他到欧美转了一周。他在日本、美国、英国、法国,到处寻师访友,安排了好几个优秀学生的入学从师的问题。他在自传里提到说:“我对于哪一个学生,去哪一个国家,哪一个学校,跟谁为师和吸收哪一派理论和方法等问题,都大体上作了具体的、有针对性的安排。因此在这一年他仆仆于各国各大学之间的时候,我只是游山玩水,到了法国,他要重到英国的牛津和剑桥学习“导师制”,我却自己在巴黎住了悠闲的一百天!1937年6月底我们取道西伯利亚回国,一个星期后,“七七事变”便爆发了!

  《追念闻一多先生》(节选)

  我虽然和一多先生见面的次数不多,但他在我的脑中是个很熟的熟人。吴文藻和他是清华同学,一多先生的同学和朋友,差不多我都认识。从他的和我的朋友的口中,我不断地听到他的名字,和他的名字一同提到的,往往是他的诗,更多的是他这个人!他正直,他热情,他豪放,他热爱他的祖国,热爱他的亲朋,热爱一切值得他爱的人和物。他是一团白热的火焰,他是一束敏感的神经!他自己说过:“诗人应该是一张留声机的片子,钢针一碰着他就响,他自己不能决定什么时候响,什么时候不响。他完全是被动的。他是不能自主,不能自救的。”所以他的诗就是他的语言,就是发自他内心的欢呼和呐喊,不过他的呼喊,是以有艺术修养的、有节奏的“跨在幻想的狂恣的翅膀上遨游,然后大着胆引高歌”出来的!

  作品鉴赏 冰心是文坛前辈,从“五四”时期开始写作,迄今而仍然充满创作的活力。一个德高望重的年事很高的与世纪同龄的女作家,写了一本以《关于男人》命名的书,多少有一些使人惊异。读者当然不会认为这里有弗洛伊德学说的心理含义,但是这题目又确实打眼。不错,在40年代,冰心曾经写过一本以《关于女人》为题目的书,但那时作者急需稿费,里面写的是游戏文章。而现在我们看到《关于男人》这本书里,所写的人都是对于冰心来说很重要的,可以说都是从记忆的深处发掘出来的,这里写出来的是作者很深的感情牵挂。然而,除了与丈夫的关系之外,作者都没有从男人女人的角度看待人,也没有从男性女性的性的角度评价人。那么,到底作者为什么取了这样一个惹人注目的题目呢?不排除这个题目可能是一些出版家的建议,但是,在冰心这方面,她是有感触、有思考的。她说:“我这一辈子接触过的可敬可爱的男人,远在可敬可爱的女人们之上。”这席话更是直率得有一点骇人听闻了。西方和中国的女权主义者肯定要反对这个说法了。就算通常的读者也恐怕会想不通女人怎么就比男人低呢?不是说妇女半边天吗?幸好这话是由87岁高龄的德高望重的女作家说出来,她的诚实,她的阅历,她的见闻,她的体验,都在支持她的见解。但是虽然她不是要贬低女性,而是对女性提出希望,因为她自己就是女性。所以,冰心是通过写男人来对妇女提出殷切希望,这希望我想在中国妇联的口号中也达到充分体现:自尊、自强、自爱、自重。尤其是在商品经济的情况下,妇女更容易受到伤害,也就更容易沉沦。这样看来,冰心这本回忆往事的散文,就有很深的现实教育意义了。然而,冰心的本意,又不是为了教育什么人。冰心说她写的都是些凡人小事,轶事,她之所以愿意把它们自由酣畅地写了出来,“只是怡悦自己”。我敢说很多人一听这话就会跳起来:文章是载道的,是经国之大业,怎么能说只是怡悦自己?我们记得,列夫·托尔斯泰说过:写作首先是为了自己,然后再为了别人。艾青说过:写作先通向自己,然后再通向别人。冰心在说过写作“只是为了自己”之后,紧接着又说“但从我作为读者的经验来说,当作者用自己的真情实感,写出来的怡悦自己的文字,也往往会怡悦读者的。”这就是说,冰心用她长期积累的写作经验告诫我们:要辩证地来理解创作动机与效果之间的复杂关系。文学作品的创作和接受,都是按照自己的规律来运行的,而不以人的主观意志或良好愿望为转移。总之,冰心的散文的重要特征之一,是用自己的真情实感,写出怡悦自己的文字,以及自由酣畅的行文风格。冰心在这本散文集里,发挥了这种特长,尤其是其中回忆丈夫吴文藻、同学闻一多、师辈叶圣陶的文章,都是至性至情的.散文。吴文藻的执著于学术的书痴的形象,十分感人。读了之后,谁都会想:这样诚实厚道而又具有献身精神的书呆子,怎么会是反党反人民的右派分子呢?然而,冰心的本意并不在申诉这段冤屈,她只是回忆丈夫的“可敬可爱”的种种事迹。从冰心回忆闻一多的文章,我们看到高龄的她仍然是充满活力和多思的。令人有些惊讶的是,她在事隔六十年之后,她还记起了闻一多在1926年一篇文章里的一段话:诗人不能决定自己什么时候发声,什么时候不发声,他完全是被动的,他是不能自主,不能自救的。决心之所以记起这些话,是因为晚年的她又面临了这个问题。她发现,她与闻一多的体会太一致了:一个说不能自己决定,不能自主,不能自救,一个说只为怡悦自己,只知自由酣畅地写。然而,他们二人都是我们民族伟大的知识分子,都是人民的作家。

  《绿的歌》

  我的童年是在大海之滨度过的,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湛蓝湛蓝的大海,身后是一抹浅黄的田地。

  那时,我的大半个世界是蓝色的。蓝色对于我,永远象征着阔大,深远,庄严……

  我很少注意到或想到其他的颜色。

  离开海边,进入城市,说是“目迷五色”也好,但我看到的只是杂色的黯淡的一切。

  我开始向往看到一大片的红色,来振奋我的精神。

  我到西山去寻找枫林的红叶。但眼前这一闪光艳,是秋天的“临去秋波”,很快的便被朔风吹落了。

  在怅惘迷茫之中,我凝视着这满山满谷的吹落的红叶,而“向前看”的思路,却把我的心情渐渐引得欢畅了起来!

  “落红不是无情物”,它将在春泥中融化,来滋润培养它的新的一代。

  这时,在我眼前突兀地出现了一幅绿意迎人的图画!那是有一年的冬天,我回到我的故乡去,坐汽车从公路进入祖国的南疆。小车在层峦叠嶂中穿行,两旁是密密层层的参天绿树:苍绿的是松柏,翠绿的是竹子,中间还有许许多多不知名的、色调深浅不同的绿树,衬以遍地的萋萋的芳草。“绿”把我包围起来了。我从惊喜而沉入恬静,静默地、欢悦地陶醉在这铺天盖地的绿色之中。

  我深深地体会到“绿”是象征着:浓郁的春光,蓬勃的青春,崇高的理想,热切的希望……

  绿,是人生中的青年时代。

  个人、社会、国家、民族、人类都有其生命中的青年时代。

  我愿以这支“绿的歌”献给生活在青年的社会主义祖国的青年们!

  一九八三年二月十七日

  蓝色→红色→绿色,宛如一条幻彩斑的丝带,贯串起这篇玲珑而又深长的散文,又像一条曲折迷蒙的小路,贯串起一个坎坷而又豁然的人生。

  蓝色,用来衬托儿童天真纯洁、一尘不染的心灵,也许是最恰切不过的了。在儿童稚嫩无邪的目光中,世界便是“一望无际的湛蓝湛蓝的大海”,生活的全部(至少大半)是由真善美组成的。儿童当然盼望长大、成熟,而对他们来说,成熟的人生无疑都是英雄的人生,因此他们除了惊叹于、向往于那蓝色象征的“阔大、深远、庄严”之外,“很少注意到或想到其他的颜色”。

  走出童年,也就走出了那掩盖着大半个世界的蓝色,于是便有了“目迷五色”,有了“杂色的黯淡的一切”,这“杂色的黯淡的一切”寥寥数字,轻轻地括了作者几十年人生的风雨和无限的感喟。在杂色而黯淡的世界中仍孜孜以求“一大片的红色”,固然需要真纯的理想和勇气,而当秋天的落红无情地宣示人生的暮年临近之时,又需要怎样高尚宽广的襟怀方能坦荡而欢畅地告别怅惘与迷茫!

  “绿,是人生中的青年时代”,是“象征着:浓郁的春光,蓬勃的青春,崇高的理想,热切的希望……”只有甘为护花的春泥,才能够在人生的秋季欣赏到“绿意迎人的图画”,韶华尽逝的生命才能够在“铺天盖地的绿色之中”获得再生。

  这篇写于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的散文,把一个久经风霜、与世纪同龄的老作家对历史的沉思、对人生的感悟和对社会主义祖国的热爱淋漓尽致地表达了出来,尤其感人的是它在“绿的歌”的旋律中呈现的题旨: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充分展示出老一辈对青年一代的拳拳爱心与博大的胸怀。

  这篇散文给人突出的感受便是作者精巧的艺术构思和色彩意境的营造。作者以“蓝色”、“红色”、“绿色”分别象征人生中的某一阶段,象征人生中某一阶段的心境和哲学意义,这种心境和哲学意义则又是透过三种不同的色彩意境体现出来的。如“一望无际的湛蓝湛蓝的大海,身后是一抹浅黄的田地”,呈现出一种明丽纯真的情调;又如“光艳一闪”的枫林红叶,在飒飒朔风中纷纷飘落,表现的则是“逝者如斯”的失意和紧迫感;而那“苍绿的”、“翠绿的”、“深浅不同”、“铺天盖地”的绿色,又浸透着一种无限欢畅与恬静的情绪,那是生命升华后必然产生的,给读者以清新、欢悦的艺术享受,同时恰到好处地烘托出作品的主旨。

  【作者简介】

  冰心,现代著名女作家。原名谢婉莹,1900年10月5日生于福建省的福州。1901年移居上海。1914年进入教会学校北京贝满女子中学。1918年毕业,进入协和女子大学。1919年“五四”运动爆发,转入燕京大学文学系学习。1923年从燕京大学文学系毕业,得到美国威尔斯利女子大学奖学金,赴美国学习英国文学。1926年毕业回国,在燕京大学、清华大学的女子文理学院任教。抗战时期,曾到昆明和重庆。1946年,到日本,在东京大学教授“中国新文学”课程。1951年回到祖国。1954年以来,被选为历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1960年被选为中国作协理事,1978年被选为第五届全国政协常务委员。1921年,由文学研究会出版了小说集《超人》,诗集《星》;1926年,北新书局出版了诗集《春水》和散文集《寄小读者》;1932年,北新书局出版了《冰心全集》。1951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北京人民出版社和天津百花出版社分别出版了小说、散文集《冰心小说散文选》、《归来以后》、《我们把春天吵醒了》、《樱花赞》、《小桔灯》等。主要译作品有:泰戈尔的《园丁集》、《吉檀迦利》,凯罗·纪伯伦的《先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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