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与红楼中人

时间:2020-10-06 08:48:52 李清照 我要投稿

李清照与红楼中人

  引导语:才女李清照与红楼梦中人物有何渊源呢?我们阅读下文来学习了解相关的信息。

李清照与红楼中人

  这个话题有点儿奇怪:李清照怎么会和比她晚了几百年的红楼中人扯上关系呢?

  且看这样一些句子:

  “喃喃负手叩东篱”(第三十八回《问菊》林黛玉)——“东篱把酒黄昏后”(《醉花阴》李清照)

  “东风有意揭帘栊,花欲窥人帘不卷。桃花帘外开仍旧,帘中人比桃花瘦”(第七十回《桃花行》林黛玉)——“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醉花阴》李清照)

  “泪自长流花自媚”(第七十回《桃花行》林黛玉)——“花自飘零水自流”(《一剪梅》李清照)

  “风刀霜剑严相逼”(第二十七回《葬花吟》林黛玉)——“怎敌他、晚来风急”(《声声慢》李清照)

  “且住,且住!莫使春光别去”(第七十回《如梦令》史湘云)——“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如梦令·昨夜雨疏风骤》李清照)

  ……

  不觉得似曾相识吗?

  “东篱”这个意象很容易让我们想到陶渊明。林黛玉的《问菊》自然是遥遥致意陶令,她对陶渊明高洁的人生境界一直充满仰慕。而李清照也是如此,她的别号“易安居士”也来源于陶令的名篇。

  这两位女诗人在这两句诗中,还有一点相似:她们都选择了一个很“男性化”的姿态:“负手”,就是背着手;“把酒”,更让我们很容易想起“把酒问青天”来。

  这样的姿态,也许在她们的生活里并不见得出现,但是,在她们的内心却很自然地出现。这只能说明,她们的内心绝非庸俗脂粉,而是有着男诗人般的潇洒。

  第二对诗句,都用到了“帘外花”和“帘中人”的对比,毫无疑问写下林诗的构思绝对有着化用李易安的痕迹。虽然,我们知道,《红楼梦》中所有的诗句都是作者拟写的,但是创作的基本规律应该是一样的。

  第三对诗句在句式上何等相似!林黛玉的诗句中还有这样的句子“鸟自无言花自羞”(第二十七回,《葬花吟》)。

  第四对当中的“风”这个意象,有着类似的喻意:摧残美好事物的暴力。这种“风”更多的指的应当是外在世界对自己内心的伤害。

  李清照晚年因为再嫁和举报第二任丈夫的违法犯罪行为而名誉受损,暮年孤苦的她究竟受到怎样的白眼和冷落,承受着士大夫阶层怎样的风言风语,外人不得而知却也可以想象。而孤女林黛玉寄人篱下,由于受到贾母的庇护而遭受多少嫉恨,由于宝玉的倾慕又经历下人怎样的闲言碎语,从她和宝钗的“金兰语”当中就可以窥见一斑了。这两句显然有着异曲同工的寄托怀抱之意。

  于是,不仅在这样很明显的诗句中,在许多林黛玉的诗作中都化用着李清照的词意:

  “寒烟小院转萧条,疏竹虚窗时滴沥”(第四十五回《秋窗风雨夕》林黛玉)——“到黄昏,点点滴滴”(《声声慢》李清照)

  “嫁与东风春不管,凭尔去,忍淹留”(第七十回《唐多令》林黛玉)——“春意看花难。西风留旧寒”(菩萨蛮·归鸿声断残云碧》李清照)

  听“雨”的寂寞意境,对春天的埋怨和感伤况味,都如出一辙。

  第五对里,红楼诗句的作者换成了史湘云,但是这不妨碍我们看出其相似之处。

  “且住,且住”的呼唤,和“知否?知否?”的责问,都是十几岁少女率真的口角。前者是少女对春天的留恋,后者其实也是——所以要责备侍女的回话,就是因为留恋春天,对一夜风雨之后花被摧残充满遗憾之情。

  我一直觉得,如果林黛玉的诗作中更多看见李清照少妇时期充满女性敏感细腻而又俊逸的一面和晚年作品的悲哀凄清,那么史湘云的诗作中则更多看见李清照少女时期作品的俏皮与率真爽朗。

  再看:

  “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如梦令·常记溪亭日暮》李清照)”

  在李清照少女时期的词作之中,她自己的形象跃然纸上。误入的随意和争渡的顽皮,让读者看见一位活泼清纯的小姑娘。

  而在《红楼梦》中也有这样的片段:“刚要寻别的姊妹去,忽见前面一双玉色蝴蝶,大如团扇,一上一下迎风翩跹,十分有趣。宝钗意欲扑了来玩耍,遂向袖中取出扇子来,向草地下来扑.只见那一双蝴蝶忽起忽落,来来往往,穿花度柳,将欲过河去了。倒引的宝钗蹑手蹑脚的,一直跟到池中滴翠亭上,香汗淋漓,娇喘细细.宝钗也无心扑了,刚欲回来,只听滴翠亭里边嘁嘁喳喳有人说话” (第二十七回“滴翠亭杨妃戏彩蝶”)

  这是宝钗难得活泼开朗的片刻。在这个片刻中,她其实也是“偶遇”蝴蝶,顽皮的天性不经意间流露出来,那份气质几乎就是李清照词作中小姑娘的气质。

  作品第七十六回,“黛玉笑道:‘咱们数这个栏杆的直棍,这头到那头为止。他是第几根就用第几韵。……这可新鲜?’湘云笑道:‘这倒别致。’于是二人起身,便从头数至尽头,止得十三根。湘云道:‘偏又是‘十三元’了。……’黛玉笑道‘倒要试试咱们谁强谁弱,只是没有纸笔记。’湘云道:‘不妨,明儿再写。只怕这一点聪明还有。’”,两个充满“精致的淘气”的好朋友,一时兴起,决定即景联句,这个游戏本身就充满了书卷气和浪漫色彩,而她们决定韵脚的方式是那么的有趣而又洒脱;湘云那一句“只怕这一点聪明还有”,更显示出她对自己智力的信心和好胜的性格。

  而李清照呢?据说她和她的丈夫、著名金石学家赵明诚有“赌茶”的佳话:“休息时往往烹一壶好茶,提出一句典故,一起猜典故出自何书何卷何册,甚至于哪一页。赢的人喝一杯茶。李清照自己说,她的记忆力比赵明诚好,赢了往往大笑,茶都洒在身上了”游戏精致有趣,充满文人趣味,赌茶的女子聪慧而好胜。

  两相比较,是不是在湘云身上看见了李清照的影子?

  而“学诗漫有惊人句”的李清照,终究不甘心只是男性历史中一个精美的意外,她有《词论》来奠定她的地位,铭刻她的价值。

  红楼中的女子虽然没有这样的壮举,但是,林黛玉同样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不过是起承转合,当中承转是两副对子……若是果有了奇句,连平仄虚实不对都使得的”“词句究竟还是末事,第一立意要紧。若意趣真了,连词句不用修饰,自是好的,这叫做‘不以词害意’”;李清照敢于对当时名家苏东坡不以为然,讥之为“句读不葺之诗”,而林黛玉也大胆否定陆游的诗句“断不可学这样的诗。你们因不知诗,所以见了这浅近的就爱,一入了这个格局,再学不出来的”;而史湘云也“没昼没夜高谈阔论起来”“一个女孩儿家,只管拿着诗作正经事讲起来,……满嘴里说的是什么:怎么是杜工部之沉郁,韦苏州之淡雅,又怎么是温八叉之绮靡,李义山之隐僻”,这样的女子,如果让我们一定在所知的古代女子中想起一位来,大约也只有李清照了吧。

  恕我大胆揣测:《红楼梦》的作者在刻画他笔下的这三位重要的女子形象的时候,一定有意无意之间想起了李清照,化用了她的诗意和典故,借用了她的气质和性格。

  那么,为什么《红楼梦》会这样借重李清照呢?

  这也不奇怪。叶嘉莹先生说李清照“不凡”,称赞她“精神性灵上的敏锐聪慧。她不是注意外表的琐碎细节,除穿衣打扮之外无话可说的女子”。这话简明扼要,一下子就点出了李清照最大的光彩来了:她就是中国古代优秀女子的典型。

  对这样一个女子,《红楼梦》既然抱定宗旨给“异样女子”做传、“怀金悼玉”、要大大彰显“行止见识皆出我之上”的女性,又怎会忽略呢?或者说,《红楼梦》这部书,正是要给这样的女子扬名的那一座丰碑!

  于是,这部作品中自然会处处隐约可见李清照的影子了。

  我想,再有一点,就是因为李清照的身上不仅有优秀女子的气质,其实还有所有中国古代优秀知识分子的情怀品位与人格境界。

  李清照有中国古代文人的傲骨:“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有传统士子的高洁:“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梅定妒,菊应羞。画阑开处冠中秋”;有传统文化最根本的人格追慕:“细看取、屈平陶令,风韵正相宜”;有自古优秀知识分子忧国忧民的情怀:“君不见惊人废兴传天宝,中兴碑上今生草。不知负国有奸雄,但说成功尊国老”;有已成为文化传统的对自由的浪漫向往:“九万里风鹏正举。风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她一句“花自飘零水自流”,看似叹息离愁别绪,其实感伤的难道不是“俯仰之间已为陈迹”吗?叹息之声里没有“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吗?

  于是,她就成为一种典型,一种中国古代优秀知识分子的典型,这样的典型必然成为《红楼梦》这样的作品寄托理想的模板。

  李清照与红楼中人的渊源,正好教我们明白,《红楼梦》是一部大书,它自然不只是儿女情长的言情之作,它所为之一哭的都是那些曾在历史中活生生存在过的优秀个体与高贵灵魂,如李清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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